18.第 18 章

这几年,江亭府以南的一些沿海城村不时遭到海寇的侵扰,那些海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每次都是突然出现,一击即离,接着便会安生几个月,让人寻不到踪影。

直到去年年末,有人发现江亭府知府衙门中有人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事情才有了转机。

当朝默许丐帮的存在,丐帮帮主乃是皇帝亲自任命,丐帮便在无形中成了皇帝手中的一股力量,随时关注地方的情况。

左丘冷去年之前还是帮主,自得了眼疾,他便退位做了长老。

江亭府之事乃是府中经历犯事,尚不值得派钦差来查,皇帝有意让丐帮收集证据,左丘冷便自请来此地调查案情。

左丘冷来到江亭府后,自然不能直接去找知府。

下官出错,上官只有可能是两种情况,一种是监察不严,另一种便是隐瞒包庇、同流合污。

左丘冷与一众丐帮弟子化作乞丐,每日游走在街上,收集那经历的罪证。

在此期间,他们发现经历有一笔收入,与渔村有关。

派人调查渔村之后,左丘冷敏锐的发现了渔村的不寻常。

渔村周围的树林里有人放哨,村民们几乎不出村,便是有人出门,也是从码头走。

十几日前,又有渔村被洗劫,而今日焦七说村民们回来了,时间竟然如此吻合,那渔村里藏着海寇的猜测便八、九不离十。

听了左丘冷的叙述,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虽然渔村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但左丘冷空口白话,二人也不敢全信。

杜墨道:“若他们是海寇,又怎么会救我二人,又为何允我二人在村中住了这么久?”

“既然是海寇,自然无利不起早,想来你二人定有让其觊觎的东西。”左丘冷道。

想起焦七那幻想中的“几百亩土地以及养鱼池”,二人便不再言语。

再回忆二人初到渔村时的穿着,焦七那身浅蓝色的鲛绡、杜墨那件丝绸外衣,也许村长见到他们的第一眼,便判断出二人乃是富家子。

以为二人不信,左丘冷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二人。

那令牌颜色暗黄,应是铜制的,一面刻有“丐”字,另一面刻有“赵”字。

此令牌一出,杜墨便信了,当朝皇帝姓赵,左丘冷若不是犯上作乱私铸令牌之人,那么他便是皇上的人。

焦七从未见过人类的令牌,尚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他将令牌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焦七问道:“这么大块铜也不值几个钱,你……”

杜墨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转而道:“左丘大人告诉我们这些是何意?”

“你们跟我来,”左丘冷带着二人下楼,进了后院。

三人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在偏院的一角,温度要比别处低上许多。

待看见屋内正中摆着一口棺材的时候,焦七二人对视一眼,不知左丘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丘冷上前推开棺材盖,对二人道:“两位请看。”

棺材中躺着一个死人,只见这人脸上横竖划着几道刀痕,耳朵也缺了一只,眼上缝着的细线可以猜出其下的内容。

扫了一眼略有些空荡的寿衣,焦七皱眉道:“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屋内的阴冷顺着毛孔钻入体内,焦七顿时觉得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一般,他道:“我们第一次来府城卖鱼的那一日,这个人去村里寻亲,我还同他说过话。”

听他这么说,杜墨也仔细辨了起来。

待这人的脸与记忆中一闪而过的面容重合时,杜墨如坠冰窟,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

没想到二人竟然见过死者,省去解释的过程,左丘冷闭眼吐出一口浊气,道:“这是我派去渔村打探消息的人,几日前在离此地近百里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转眼便冰冷无比,焦七怔怔的看着这个人,道:“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的?”

“我需要渔村的地形图,若是能详细标注里面所住的人就更好了。”

待回到最初的房间,焦七二人画好地图,讲完村中的情况,左丘冷略带歉意道:“事急从权,可能需要二人在此住上两日。”

“为什么?”

“不瞒二位,怕知府衙门内有海寇的内应,我需要从别处调人,他们最早得明日傍晚才能抵达江亭府。”左丘冷道:“留下二位一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二嘛……”

“你怕我们给海寇传递消息。”焦七接道。

“为了一举拿下海寇,这也是无奈之举,就委屈你们在这春风阁住上两日。”左丘冷道。

“不行!”“不行!”

两声拒绝同时响起,焦七与杜墨对视一眼。

焦七道:“我本与村里的人有约,这两日就要同他们启程归家,若是发现我二人不守约……”

余光扫到杜墨的黑脸,焦七的话不自然的拐了个弯儿,他道:“我没打算与红娘成亲,真的。虽然红娘的手软软的,胸好像也……但她是海寇,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我们本打算今日离开,想来他们发现我二人不见会起疑,继而转移。”

左丘冷没注意他生硬的解释,反而将重点落在了相约出行上。

杜墨则接着道:“若真如你所说,他们是如此有心计的海寇,那么今日我二人出门必然有人尾随,若是被他们发现不妥,想必会打草惊蛇。”

说罢,他走到窗前,将木窗打开了一条缝,向外看。

待看见不远处两个交头接耳并不时往这边望的人时,杜墨知道自己猜对了。

听了二人的话,左丘冷陷入了沉思,眼下二人的去留至关重要,但他却不能张嘴送二人回那龙潭虎穴中。

杜墨则走回桌边,看着拿手指点龟壳玩的焦七。

他二人非官无职,已经顺利逃离了狼窝,没有理由再回去。

但是他心中多少有些正义感,明知道不去帮忙便有更多人会死,他的良心受不住。

可他又不想焦七涉险,毕竟焦七连人都不算,凭什么为了人的利益犯险。

若是一着棋差,二人落入贼手,受到如棺材中人那般的对待,他也害怕,他更舍不得焦七受苦。

忽然想起焦七鱼身变人的时候,鲛血落在鱼尾上,顷刻间没了进去,焦七虽然一声也没有叫,但从他满头满脸的汗便能想象其中的痛苦。

这一刻杜墨联想到女人分娩时的痛苦,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焦七了,得鲛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杜墨摸上焦七的短毛时,焦七抬头道:“杜墨,咱们回渔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