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典典愣住了,这么快就转性了?
聋婆婆走在前面,她默默地跟上去,左右看着,时刻提防着她是不是又下绊子了。
“这儿是我的地盘,我想怎样,你是防不胜防的。”
庄典典缩了缩脖,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我说婆婆啊,您这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不习惯。”
聋婆婆淡声:“你的意思,是我该把你留在这里?”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您就当我刚才啥也没说好了!”庄典典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跟着。
这一路,都是灰蒙蒙的天气,天地一色,四周看不到一个鬼影。
庄典典感觉有点渗得慌,小声问:“婆婆,这边就你一人住?”
“你想陪我?”
“……”
这话是真没法聊下去了。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聋婆婆站了住,没有回头,背对着她压低了声音:“谢谢……”
庄典典正在四处找出路呢,没听清她说什么,“您说什么?”
聋婆婆慢慢转过身,一双泛着雾气的眼睛望向她,“谢谢你,把她带了回来。”
庄典典愣了,“婆婆……”
这是感谢她呢,还是说反话呢,庄典典一时有点拿捏不准,所以必须得控制下情绪。
聋婆婆又转过了身,“就算是要恨,也得有这么一个人才行。可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我该去恨谁怨谁了……”
叹息一声,她说:“那时才是真的了无生趣了吧。”
庄典典懂了。
深深看了聋婆婆一眼,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恨妖妖姐!过了这么久,哪还有什么恨啊,不过就是割舍不下的亲情。既然想念和祈求原谅的话说不出口,那就用另一种方式支撑好了。
这一刻,她才真的懂了聋婆婆。
也许,之前想她吃掉那碗红豆汤,也是因为她做为妖妖姐的转世,身上有她的影子,她是想把自己永远的留在身边,做妖妖姐的替身。
这么想着,庄典典就真的一点也不气了,反而还多了些同情。
“走吧,”聋婆婆突然开口:“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不要回头,再也不要回来这里。至少,在你的有生之年,不要再回来了。”
“哦。”
庄典典顺着她指的路,慢慢往前走。
不时看着聋婆婆,她孤单的身影,在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中,显得格外冷寂。
想到什么,庄典典倏地停下来,“婆婆,我有一个朋友叫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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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抱着头,缩在石桌子下面,对面是一群穿着黑衣的凶神恶煞。
他吓得瑟瑟发抖,“你们的死真的和我无关啊!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拜托!”
他死死捂着眼睛,透过缝隙,能够看到一双双腿在眼前晃来晃去,随时都会把他从里面揪出来!耳边都是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无数块石头滚落,很快就要把他砸成肉饼!还有怒吼,愤怒的吼声,震耳欲聋。
大牛是真的受够了!每天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折磨,可他明明也是受害者啊!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愣了,犹豫着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双黑色绣着牡丹的布鞋。
视线再一点点往上,是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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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聋婆婆?!”
聋婆婆站在他跟前,面无表情的,“为什么不在家里待着?你不许,谁都进不去。”
他不必开口,聋婆婆好像知道所有的事。
大牛吃力的爬出来,“我……”
“又被骗出来的?”
“……”
大牛不说话了,脸涨得通红。
聋婆婆瞥了他一眼:“想跟着我吗?”
大牛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我?”
聋婆婆又调开视线,“嗯。”
大牛愣了半晌才找回声音:“我……我当然愿意啊!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聋婆婆转身:“愿意就跟我走,不用废话。”
“诶!”
大牛激动得不行,能跟着聋婆婆,这在地府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啊!
她走在前面,声音冷冷的,“想要投胎吗?”
大牛一个劲的摇脑袋,“不要。”
“哦?”
抓抓头发,大牛说:“我几次投胎都不得善终,下辈子又是畜生道,我宁愿像现在这样做个孤魂野鬼,也不要被人养肥了再杀了吃掉!”
“生死有命,一切皆是定数。”聋婆婆侧过头瞥了一眼:“不过,好在你命里有贵人。只要你跟着我潜心修行,是可以改变命数的。”
“真……真的吗?婆婆,您说的是真的吗?!”
大牛都快要哭了,可惜没有眼泪,只是兴奋激动得手舞足蹈。
突然,他又停下来,“婆婆,您说的贵人是不是庄小姐?”
聋婆婆没说话,脚步有条不紊。
大牛沉默了很久,低着头跟在她身后,直到快要来到聋婆婆家才说:“我要好好修行,在庄小姐的有生之年,我要做她的守护灵。”
聋婆婆回过头,深深看他一眼,“所以,你认为我什么答应把你带在身边?”
大牛愣了下,很快又憨憨地笑了,“嗯!婆婆您放心,我一定会潜心修行的!”
聋婆婆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
门慢慢关了上……
只要保住那个女人,那么,在虚境里的两个人,也会幸福得久一点吧。
这是现在,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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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
庄典典被一个喷嚏给打醒了。
她坐直了身子,使劲揉揉鼻子,抬眼就看到了蹲在面前一块石头上的男人。
“小跑师傅?”
黄小跑嘴里叼着一根草,眼神无奈地看她。
“你总算是醒了。”
说话的是阿常,看到她也来了,庄典典赶紧站起来,“师傅,师娘,您二位怎么也来了?”
阿常看看黄小跑,他幽幽道:“是胡翠花把我们叫来的。”
“玄杌……”庄典典喃喃的说:“他和妖妖姐……”
阿常拍下她的肩膀,“我们都知道了,三太爷托我们好好照顾你。”
庄典典难免有点伤感,黄小跑也是心情不太好,从石头上跳下来,好似嘲笑,“那么个骄傲得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上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一缕残魂把自己困在虚境里?呵,真是傻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