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是个又高又大的四层古代建筑,其宏伟程度可媲美西单图书大厦。墙壁上铺着银白色的贝壳,纹理温柔精致,每一层的飞檐都以黑珍珠蚌铺成,当蚌壳打开,里面葡萄大小的珍珠便会灿灿地闪耀,明丽动人。大门前是一片花园,栽种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海底植物,当中一个长发飞扬的女鲛人塑像,鱼尾修长,大量气泡从雕塑手里的陶罐涌出,如同透明的水母,冉冉上升消失于深蓝之中。
进入藏书楼时,灵枢说,“一会儿见了视水大人你别说话。”
我说:“为什么?”
“你不说话的时候,还能给人点好印象。”
……缺德灵枢……
进入大门,入眼是一扇屏风,素白鲛绡上描画着一个穿着绿色华服仙袂飘飘的女子,黑发绾起,周身彩蝶翻飞,眼熟得很。
我拽住灵枢指着那女人,“这是谁阿?”
“笨死了,大荒神都不知道。”
大荒神,传说创造了整个世界的神明,是个女人么?
不容我多想,灵枢喊着“别让视水大人久等”便拉着我转过屏风。
然后,我便看到无数排列紧密的书架,高到得仰起脖子才能望到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书,摇摇欲坠。靠着窗子的地方摆满了一排桌椅,海蓝的光线在青灰的桌面上晃动。
真是……太壮观了……
“是灵枢么?”
转头便见一个青衣人从书架阴影深处走出,面上是有礼的微笑。
灵枢也笑了,笑得特优雅。我震惊地看着他,纳闷这么淑女的笑容他是怎么做出来的。大腿一疼,被掐了……
灵枢说:“杼檀先生,好久不见。”
那个名叫杼檀的走过来,拉着灵枢左看右看,跟看自个儿孙子似的,“又长高了……这些日子在外头习惯么?”
灵枢点着头,眉目之间一派柔和,“还不错,您呢?”
“不就这么点事儿可做,收拾收拾书什么的。这位是……”终于有人发现我了。
灵枢一把把我拽过去,“先生,您以前见过他么?”
我扯出一个微笑,那位先生看了半天,摇着头说:“没有印象……见过的学生太多了,老糊涂了……”
“呵,肯定是这小子贪玩,没怎么来过藏书楼。”
谁象你似的,跟图书管理员还这么熟,当初肯定是个书呆子。
杼檀又问,“他是你……”
“我表弟,伏溟。”
伏溟,这是灵枢给我起的名字,他说我原来的名字太不正常,这个才像鲛人的名字。
我乖巧非常地冲杼檀鞠了个躬,“杼檀先生好。”
那人立马眉开眼笑,“好好……你们是来见视水大人的吧?我带你们过去。”
“麻烦先生了。”
根在杼檀后面走着,我冲灵枢抛了个媚眼,意思是“我刚刚表现不错吧?”
灵枢瞪我一眼,意思是“老实点儿!”
唉……唯小人与鲛人难养也……
爬了四层楼,绕到西侧的一扇碧漆门前。杼檀敲了敲门,“大人,灵枢他们来了。”
“进来。”
只有短短两个字,仍掩藏不住那声线的澄澈明净,如空谷莺啼一般。
为什么鲛人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呢?
灵枢推开门,吱嘎一声,一道明亮的阳光淌了出来。。
屋子布置得清新素雅,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典型的文人墨客风格。红礁制成的桌子上面摊着许多书书本本。桌后坐着一人,石青色的长发,以一根银带束在脑后,剑眉微拢,眸色深沉,颈上挂着一串海螺项链,整个人俊逸却严肃。
灵枢走上前去微微欠身,“视水大人。”
视水向他点点头,视线扫向我这边,灵枢冲我狂使眼色,我赶紧也弯一下腰,以示尊敬。
这个叫视水的,真的好拽阿。看着他我突然就想起我那母夜叉一般的班主任,为什么我的顶头上司总是这种人呢?
视水看着我,看得我汗毛直竖,“这就是你表弟?”
灵枢说,“是。他叫伏溟。”
“他成年了?”
“是,跟我同年。”
视水微微皱眉,“我怎么没印象?”
老子没在这儿呆过,你当然没印象。
灵枢说:“可能学生太多,您记不清了?”
“不应该呀。”他上上下下左看右看没完没了,搞得我很想跟他说“一眼十块钱”。
灵枢走到我跟前,“他不经常来藏书楼,大概您见得比较少。”
视水也不再琢磨了,他点点头,“这儿当差,就不能天天回家了,我会给他安排住处。”
不能回家了?怪不得灵枢把我往这儿送呢,这丫的……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一惊,抬头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象要将人吸至深处,直直洞悉灵魂。对着这双眼睛,任何人都无法说谎。
“……是灵枢不让我说话的。”
灵枢犀利的视线飒然而来。
“呵呵。”视水轻笑,音色激起一串优雅的波纹,“灵枢,我有这么可怕么?”
“我……”
灵枢这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在心里仰天大笑,暗爽不已。
视水向着门外高声说道,“杼檀,你进来一下。”
“大人。”
“把他分到二层东段,你带他去安顿一下,再认一下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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