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敏感地察觉出了惠帝语气中的不快,于是,忙踮着脚快步走到门口,想要看看是谁这么没有眼色。
结果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小徒弟,眉心顿时一皱,不由就要训人。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训斥,小徒弟便凑近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常公公听完之后,脸色立即就变了,忙拽着小徒弟低声问道:“人在哪?”
小太监小声回了一个地方,常公公便朝他摆摆手,吩咐道:“行了,咱家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守着,咱家这就禀告皇上。”
小太监应了声是,然后转身快步跑了。
常公公这才又转身回了御书房,脚步匆匆地到了惠帝身边,然后,在太子和侍卫的双重注视下,俯身在惠帝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常公公的声音非常轻,轻到太子跟侍卫几乎就没听见他说什么。
当然,到底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这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二人都是对常公公所言,一无所知的。
他们只知道,惠帝听见常公公的话之后,表情立刻变了一下,然后很快,扫了太子一眼,之后却对负责审人的侍卫道:“你先下去。”
侍卫闻言,忙躬身应了声是,然后快速退出了御书房。
侍卫走后,惠帝又吩咐常公公:“你去将东西拿过来。”
“是,皇上。”常公公听了惠帝的吩咐,忙躬身应是。
常公公走后,御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惠帝紧紧地盯着太子,却什么都不说。
太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垂着头站着,也并不说话。
很快,常公公就回来了,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封信。
常公公快步走到惠帝面前,将信呈给惠帝,惠帝接过来,先看了一眼信上的蜡封,确定其保存完好,没有人动过之后,才动手拆开。
这封信,正是惠帝安排跟着陆文的暗卫带回来的,信不算长,内容与陆文之前给陆铮传回来的密信相差无几,只是信中再没有陆文自己的见解和分析,而是纯粹地记录整件事情而已。
但是惠帝看后却很满意,并低声问常公公:“他怎么说。”
常公公一听惠帝的话,瞬间就意会了惠帝所说的他是谁,于是忙回说:“启禀皇上,他说这信上所言,皆是实情,那边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待皇上下达圣命。”
这实在可以算是近来惠帝听到的,最好的,最让人振奋的一个消息了。
惠帝不由地连道了三声好,转头一看太子,就见太子一脸的疑惑跟不大明显的委屈。
惠帝心头忽然一动,将手中的信拍到御案上,问太子:“太子可知道,朕手中的信,是谁写的吗?”
太子似乎没想到惠帝忽然这样问,闻言稍稍有些惊讶,但随即,便凝神仔细思索了一下,尔后大胆猜测:“若儿臣猜的不错,可是陆副将那里传回消息了?”
太子没有直接回答信是谁写的,只是说可能是陆文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很大程度上,会加深惠帝对于他事先并不知情的印象。
惠帝果真很满意太子的回答:“不错,信正是陆文写回来的,匈奴那边传来好消息了,陆文此次差事办的不错,不愧是跟着陆铮常年镇守西北的人,倒也算知道如何跟这些野蛮人周旋,没有吃亏,等他回来,朕必要好好赏他才是。”
太子听了惠帝的话,先是十分高兴地问了声“真的吗”,但紧接着,脸上的喜悦又退去了些许,换上了几许愁容。
“这是怎么了?”惠帝见太子这般,不由不喜。
难不成摆平了匈奴,太子不高兴吗?
太子听出惠帝语气不快,忙躬身行了一礼,答说:“父皇息怒,儿臣非是不高兴,只是,只是……”
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让太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竟难得磕巴了起来。
惠帝见他这样,不由更为不喜,皱眉斥道:“有什么话就说,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太子听了惠帝的斥责,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地嘲讽,但随即就消失不见,进而用一种恭敬却又有些许无奈地语气回道:“儿臣只是想,这件大事办成了,父皇一桩心事也能了了,匈奴对南诏的威胁也能暂时缓解,然后……儿臣也能说清楚匈奴使者的事情了……”
太子并没有直接说,自己因为这件事受了多大的委屈和误解,但是,从他的语气中,惠帝却不难听出太子的委屈跟伤心。
想到这里,惠帝便不由地又想到了前些日子的早朝,进而想到了今天的事情,和刚刚被审问过的“刺客”,惠帝心中便是一动。
虽然之前也曾经想过这几件事可能会有关联,但是,惠帝并没有那么确定。
可现在仔细想想,这几件事几乎是很明显的,带着让人无法回避的关联。
从大皇子鼓动手下官员告状,到德郡王世子被劫,再到今日大皇子送来刺客,所有事情,几乎矛头都指向太子。
太刻意了。
大皇子说太子派人散步他的谣言,惠帝起初还有些怀疑,但现在想想,觉得这实在不可能。
太子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愚蠢吧?
这种做出来明显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头上的事情,太子会做吗?
感觉简直有侮辱太子智商的感觉。
再说德郡王世子,这小子在外的风评如何,惠帝也不是一无所知。
对于萧良扯进桃色传闻中去,惠帝几乎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萧良这样成日流连烟花巷,性格又嚣张的,得罪了人,难道很奇怪吗?
再说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在这个当口上,大皇子就抓到了太子派去的刺客,还一审就审出此人乃太子所派。
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显得刻意了。
惠帝又想了一会儿,觉得此事疑点实在太多,便又让常公公将负责审人的侍卫,叫了回来。
孰是孰非,惠帝想,自己问过之后,总能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