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和大皇子昨夜见没见鬼无人知道,但这宫中却有一个人,害病了。
这个人,正是昨夜将杜奕衡从荣贵妃手下救出来的四公主。
四公主这病来的急,昨儿夜里便发了热,不过起先并不严重,所以惠妃便想着先命宫女给四公主捂一捂,出出汗,兴许人就好了。
四公主身子不算太好,小时候也常这样,并非每次都叫了太医来。
也不是惠妃不想叫,实在是她们母女在宫中人微言轻,能忍的事情,也只好忍着了。
早些年,惠妃还算是得宠的,皇后娘娘仁慈大度,掌管后宫一向公平,可自打皇后娘娘身子不好,荣贵妃协理六宫后,这后宫之中的风气,就变了。
荣贵妃锋芒太盛,又得圣宠,哪个敢攫其锋芒?
也不是没人争过,可事实证明,当真是争不过。
连皇后娘娘都躲了避了,其他人又哪敢跟荣贵妃一较高下。
所以说这些年,后宫之中荣贵妃一人独大,当真不是玩笑。
惠妃便是一次得罪了荣贵妃之后,从此便失宠了。
起先她也争过闹过,可是吃了太多的亏,又有了四公主以后,她便怕了,再不想争什么。
按说这有了孩子的宫妃,并不该这样小心才是,可这后宫之中,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呢,只有能不能,行不行。
四公主不得皇上青睐,惠妃又失了宠,母家又不显赫,母女两个除了小心度日,又哪里有什么办法呢?
四公主打小身子便不算强健,惠妃知道这是自己生产的时候,着了荣贵妃的迫害所致,可她没有证据,或者说即便有,那时候也没人会信她。
宫里惯会踩高捧低,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甚少管六宫之事,这偌大的后宫,全是荣贵妃一人说了算。
惠妃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又能与谁告状?
太后吗?
太后早就不管六宫之事了,惠妃又不算得太后多喜欢,哪里有面子到太后面前告状去。
何况她手里还没有证据,只怕她前脚去了,后脚荣贵妃便能叫人弄死她唯一的女儿。
这深宫之中,哪天不死人?
皇子公主年纪小,便是夭折了也没人查得出什么。
除非得圣上眷顾,可惠妃有这份眷顾么?或者说,四公主有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惠妃闹过几次,全吃了亏,便明白了,这宫里啊,没有圣宠,你若是争,便是个死,所以为了女儿,惠妃忍了下来。
这么多年,母女俩虽说过的不算多好,但总归是平安了这么些年。
因为母女俩都不得宠,所以惠妃平日也是能低调便低调,四公主被惠妃教导的,也是如此,她身子骨一向不算太好,但是大病却也没有过,所以昨夜发了热,惠妃也只当跟从前一样,便忍着没叫人去叫太医。
也是知道昨夜当值的太医乃是荣贵妃的人,便是去叫了也未必叫的过来,怕还要得一番奚落,更加怕太医不尽心,所以,惠妃才忍着没叫。
可哪成想,四公主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早起了之后,竟是说起胡话来了。
惠妃就这么一个女儿,宫里的日子难熬,若没了这个女儿,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活不活得下去了。
“娘娘,怎么办啊,再这么下去,公主殿下会烧糊涂的。”四公主的贴身宫婢慧心急的直哭。
四公主昨夜为何发热,没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了,可是她不敢说,她虽只是个小宫女,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昨夜的事情牵扯到那么多人,她哪敢乱说话。
可是,再这么下去,四公主还不知会怎么样。
就在慧心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跟惠妃坦白的时候,惠妃忽然动了。
“娘娘……”惠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采星见惠妃这样,便大概猜到惠妃要做什么了,本想劝劝,可转头见四公主烧的不省人事,这劝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到底是没说出来。
她跟着惠妃这么久,哪能不知道四公主在惠妃心目中的分量。
为母则刚,采星虽未曾为人母,但是,也大抵明白这个道理的,这些年,若不是有四公主在,惠妃怕是早想不开了。
惠妃虽占着妃位,可在宫里根基实在太浅了,早些年经营起来的势力,更是在荣贵妃的刻意为难下,几乎被拔除殆尽,如今怕也是穷途末路,只剩下一条路能走了。
惠妃站起来,又看了四公主一眼,然后,吩咐慧心好生照料四公主,人便匆匆走了。
慧心阻拦不及,只能看着惠妃离开。
她守在四公主床边,来回踱着步子,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脑海,她想,她要不要去求一下太子殿下,可是,她该怎么见到太子殿下呢?
惠妃出了四公主的寝殿,便直奔着凤仪宫去了。
她身边只带了一个采星,主仆俩皆行色匆忙,一刻不敢耽搁。
惠妃去凤仪宫干什么,采星是知道的。
今晨乃太子大婚翌日,太子定会携太子妃来拜见帝后,这一日,皇上一定会在凤仪宫,惠妃,是来见皇上的。
这宫里,求谁都能不如求皇上,既是求,惠妃必得保证自己所求的人一定能帮到自己,更准确的来说,是帮到四公主。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能顾得上荣贵妃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如何为难她,四公主等不起,她也等不起,四公主是她唯一的指望了,若是这指望也没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惠妃一路疾奔至凤仪宫附近,脚步片刻未停,却不想,正撞见了太子和太子妃。
惠妃顿时愣了一下,还是采星拽了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
太子和太子妃在向她行礼,按理,她是要回礼的。
她虽是妃子,但太子却是储君,身份非同一般,自然不能同其他皇子同论。
若是平日,惠妃一定会礼数周全的回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礼,然后客气地说几句喜庆的吉祥话,毕竟,这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的第二日,她身为皇上的嫔妃,硬说起来也可算太子的长辈,到底该说些喜庆话的。
可是,她此刻心急如焚,又哪说得出什么喜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