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联系上, 那就让他们暗中打听着,看如今到鹄城的到底都有哪些人?又各是哪一处派来的?就算有摸不清身份的人,也要大体记下来, 看他们可是冲着那事来的?此事不急, 让他们慢慢查看。”
如今鹄城那里的人越聚越多, 就算是三皇子, 也不好立时动作, 得要先稳住他的那些兄弟,还要防着有人破釜沉舟的半夜去强行挖院子。
十一想要弄清楚如今到底什么人的消息最灵通?哪些人在四处安插自己的人?如今从旁冷眼看着,将来就能防着这些人在自己身边动手脚。
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侍卫, 大多都是皇上的人,然其间有无如太后、皇后等人的人尚未可知, 因此一并暗中提防, 然不要紧的事情又全然不必瞒着他们, 或可故意做给他们看。
可将来有了宅邸,势必要多加小心, 防有人暗中安插进人来。因此如今先提起小心来,将来也能免去一番麻烦。
刘栓忙低头领命,随即低声道:“昨天夜里,东面那小间,又飞出一只鸽子去。”
十一点点头:“知道了。”
都说罢, 刘栓方退了出去。
这回儿虽是早春, 天气还没大暖起来, 许骄阳却早把折扇翻了出来, 此时合着, 在手里晃了晃:“唉,有时可真想把那鸽子拦下来, 瞧瞧新鲜事儿,再品品炖鸽子的味道。”
十一抬眼看她:“想吃鸽肉,回京之后叫人给你买去。”
两人早知道,每隔三五日,陈齐他们就要往京里发一回消息。一次刘栓暗中拦下那只鸽子,看它腿上带的,乃是宫中特质的竹筒,便知这定是给皇上的无疑,几人便不在意,装作不知。
这事他们不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这是皇上的布置,各省各部各处皇子身边都有这种可直接上报皇上的密信、人手,谁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自己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让人知道。如若不然,只要在做亏心事时万分小心,莫要叫人瞧出端倪来就好。
舟船如今停靠的地方,离着京城已然不远,休息过这一夜,众人再度北上,快马加鞭的不过三日,就到了京南码头。
十一骑着马,许骄阳略落后一些与他同行,待两人入了城门,十一嘱咐道:“你先去府里,我入宫后就回去。”
“好。”看着这熟悉万分的京城街市,许骄阳此时颇有一份再世为人的感慨。抬手一挥,命带着行李箱柜的车马跟上,转而向十一新府行去。
刘栓、陈齐等人,都跟在十一身后,和他一并向皇宫行去。
许骄阳骑着马,后面跟着搬运行李的下人,去十一那处时,会远远经过许府所在的那条街口。
许府地界不小,一府就占了足足半条街。从此经过时,远远可以看见几个许府下人正自那里进出。走到路口只时,更是远远就看见了许府门口的那对石狮子、门上挂的红灯笼。
嘴角轻挑起一抹笑,手里的马鞭转了一圈儿,此时她心中惆怅之情有之,悲伤之意却无。总觉着,自己出了那家的大门后,就仿佛从笼中飞出来的鸟一般,再无拘束。唯可惜可叹者,只有母女亲情、父女之情、姐弟之情……
“这位便就是徐爷吧?在下罗韵,乃是十一殿下府上的新任长史。”许骄阳骑马到了十一皇子府上,便见门口站着几个人。一个三四十岁,留着山羊胡子,见许骄阳过来,便迎了出来。
“罗大人,幸会。”许骄阳翻身下马,抱拳笑道。
“徐爷果然少年英才。”看那下马利落的模样,罗长史便知,这位果也是个公子哥,文的如何尚不清楚,可至少骑射定然极为擅长的。
两人彼此相请进了府中,许骄阳腹内暗中嘀咕着,罗长史此人她是识得的,上辈子也算是常见,只上辈子这人过一两年后乃是二皇子身边的长史,可如今……怎么到了十一这里来?
想及此,便拐着弯的打听了一二,知他此前并没在哪家府上做事,而是在朝中的,这次被皇上派来。许骄阳听了,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安排人,将东西全都送到屋中,道:“这回殿下接到皇上的旨意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因此家什、东西、余下的下人,此时大多都还在路上。我们走得快些,怕耽搁圣上的事。”
罗长史笑道:“殿下心忧陛下之忧,方能如此。徐爷,请随我来,看看您的住处还却些什么?”
因此前有书信时常送回京中,因此许骄阳的小院,依旧是紧挨着十一书房的。
如今书房早已收拾妥当,院中处处也大体整理妥当。都是按着皇子府邸的规格来建的,因此,与许骄阳前世去过的、住过的几个皇子府邸并无不同。
书房旁的那个小院,往往住得都是皇子最为亲信的客卿,因此这位罗长史自然不敢轻慢许骄阳半分。
在院中转了一圈,许骄阳方道:“我那处不必安排什么下人,之前我的小厮已经到了京中,知道我回来,怕是这一两日便会寻过来,倒时叫她和我一处住着就成……还有周郎中的院子也是一般,他那人有些怪癖,人又生得……长史见过便知。因此不大喜欢人来往。”
这些在早前的书信中也是提及过的,罗长史自然无二言,笑道:“这是自然,徐爷有什么吩咐、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同在下说,旁的也就罢了,这些事自然能为徐爷、殿下打点妥当。”
许骄阳点点头,这个长史日后还要再看看,若是一条心的跟着十一、十一好他自然也能得着好处,可若是个八面玲珑四处讨好的,就要防备一些了。
这里,罗长史的事情许骄阳还没转清楚呢,待晚膳过后,十一从宫中回来,竟又带了个天雷回来——“这位是安公公,父皇命他照看府内之事。”
许骄阳脸上僵了半晌,才硬挤出了个笑,眯着眼睛同他招呼,待安公公、罗长史都下去了,才一个劲儿地揉太阳。
“怎么了?可是累着了?”十一心中担忧。
许骄阳摇摇头,心中轻叹一声。不是累着了,而是吓着了!
自己上辈子入三皇子府后,见那安公公的次数比见三皇子的次数还多!几乎日日相见,他……怎么这辈子跑到十一府上了?!
虽说如今来的是他,自己到是更好相处一些。上辈子和他处得久了,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偏好什么,大抵是个什么性子,可如今……
等等,上辈子这位安公公是什么时候去得三皇子府上的?似乎正是自己过门前,才刚从宫里赐不久的,至于三皇子府上的另一位管事公公,好像因为出了点儿什么事,自己过门前就被打发走了。
那时三皇子还尚未从江南回来,是姚贵妃亲下的命令。若许骄阳没记错,这位安公公应当是皇上的人,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身旁,是李公公一把带起来的徒弟,认作了干儿子。
这么说……莫非那位罗长史也是皇上的人?
心中再转了几转,若这么说,倒也应当,只,为何前世给二皇子、三皇子的内外近臣,如今竟然都给了十一呢?
“骄阳!”十一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惊得许骄阳猛然转头向他那看去,十一离得她极近,之前叫了她好几声,她都在发呆,才凑了过来,如今许骄阳猛一回头……两人的唇,竟不小心蹭了一下。
许骄阳惊觉后,满脸通红,一时脑子打结,竟呆在了那里。
十一眼中上过一丝晦暗不明,亦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两人站得极近,彼此呼吸叫错,清晰可闻。
“夜了,今日早些歇息吧。”许久,见骄阳似是回过魂来,往后错了一步,十一才如此说道。
“嗯。”匆匆点了一下头,向外走去。
京城之中的繁华,自然不是早先鹄城可以比拟的,可如今十一皇子的府邸新建,府里的人也不齐,倒是显得略有些寂寥。
寂静一片的院落中,只几处房屋点着灯火,院中巡查的下人们见是徐爷,忙各自驻身问好。
回到自己那处院落,院中早被洒扫干净,如今再没别人,待开门进屋,回到卧房,就见黑魆魆的屋子里面坐了个黑漆漆的人影。
许骄阳手一抖,险些丢掉手上提着的灯笼:“三丫!”这丫头,真真想要吓死自己不成?!
三丫儿歪歪头,眨巴眨巴那对死鱼眼:“你高了!”
不光是许骄阳高了不少,十一高得更厉害,刚刚若不是他弯腰就着自己的耳朵,自己转头哪能碰到……不对!分明是他故意吓自己!
“你……是摸进来的?还是从大门进来的?”
“摸进来的。”三丫儿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就好像她不走大门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明日从正门再进一次。”自己身边的人,自要过明路,尤其是如今身边有不少皇上安插下来的人,天知道日久天长,他们会不会瞧出来什么?
“嗯,明天再走一回大门。”说罢,三丫儿站起身来,“今晚上不去挖宝贝?”
许骄阳摇摇头:“今晚不去。”众人才刚回京城,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暂时先莫要妄动才好。
三丫儿也不多问,扭头四处看看:“酒鬼跟大仙儿没回来?我在屋顶上只看见你和小皇子,还有大个儿。”
酒鬼是周嘉,大仙儿……就是吕云儿。这丫头给人起外号,总是叫人忍不住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