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虽大婚当日, 并未与许清荷同房,可次日晚上,到底还是行了礼。
身下人娇弱无力、美艳十分, 虽也新鲜, 但阅人无数的三皇子, 到底觉着有些乏味。
论娇媚, 不若自己身边的那些丫鬟, 论魅惑人心的床上功夫,同那些江南妓|女浑然比不得。论楚楚可怜之姿,比不上贵妃选了送来的那几个宫女。论欲拒还迎、清冷高洁的架势, 却还比不上她身边的丫鬟。
不过一夜,三皇子便知, 当初心中的高岭之花, 也不过尔尔。
春风一度, 第三日要应付姚家的那位侧妃。后面,还有两位良妾轮着。再加上宫里塞进来的、那些侧妃、妾侍身边带着的……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让人目不暇接?更有金氏, 温柔体贴,时而冰冷如昔日、时而热情似火,更加惹得人心痒难耐,哪里放得下她?
如今大婚一个月后,他竟只进过许清荷的房门那一回。
外头京城之中忙碌无比, 日日应酬, 回到府中之后, 无论哪个妾侍、丫鬟都是温柔小意, 变着法儿的排解自己的心烦, 更有解语花在西院里头。可许清荷却依旧只知诗词歌赋,既没觉出哪里不对来、更浑然不知连那些丫鬟婢女, 在三皇子眼中都比她更似个女人模样。
至于诗词一道,自己若有兴致,还不若同金氏吟上两句,早间再画眉论情,反倒更为惬意。
只,她是王妃,到底不能冷落之极……想着,叫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今日歇息在王妃那里。”
丫鬟闻声,忙出去吩咐。
后头,许清荷得知,心中欢喜自不必提,忙命人将自己这几日所书所画选出,摘选其中好的放在外头——三皇子府上极大,后头更有个园子,其中景色颇为精致,更加上府里一众姐妹,也都是知文识字的,因此,虽这几日三皇子没来,她也不甚介意。
姚侧妃那日不是说过?殿下刚回京中,这几日应酬不断,正是最累的时候,姐妹们不通政务也就罢了,只要莫要扰的殿下心烦便是帮了他了。
今日殿下定是得了闲了,倒可好生畅谈一夜,以解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想着,粉面上飞起两团红云,娇羞不已。
余下院子自然也都得了消息,一个个暗中派人盯着,倒要瞧瞧,这一个月未曾见面的“新婚夫妇”到底是怎么个相处之法?
入夜之时,三皇子冷着脸打了帘子走出屋来。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气。本想着,不能冷落于她,因此,今日才过来,可她竟然……月事?!且还非是头一天?那她今天巴巴送书信过去,莫非真只是想同自己谈诗论道?!
这可真真……可笑!
再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她素来就是个仙人般的人物,不通庶务也就罢了,找个人来专门打理不就好?不解人情世故,那只当她生性直率也就罢了。可如今……这可真真叫人没法说!
“殿下,外头风冷。”许清荷进屋换衣裳过后,见三皇子没在屋中,方走了出来。见外头月朗星稀,笑道,“今日这月亮不错,不知殿下可有雅兴?”
三皇子不欲同她争吵,只道:“晚了,今日有些疲惫,不若早些歇息了吧。”那月事一事,是刚刚贴身妈妈趁许清荷进去换衣衫的时候说的,还不知她今夜要如何安排?莫非是让丫鬟陪自己过夜?
想到此,觉得若许清荷真真如此,倒也并非全然不通晓人情世故。
香闺之中,佳人如画,娇羞中带着几分期许。
三皇子木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身旁便是许清荷。软糯细语从旁响起,说得都是这几日过门后的种种,心中所思所想、所惦所念。唯独……没问过一句自己的事情,更没提过同京中贵妇、世家交际的种种。也没问过,当一个王妃应做那些、该做那些。
更没提过,她今日身上不方便之事。
三皇子并非是那等睡在一处,就非要做些什么的人。可适才分明见她换过两回衣裳,可自己说要留宿,她竟也浑然没说过那事,这可真是……
“三日后,是贵妃的生辰。”
许清荷愣了愣,略想了想,绣眉微蹙起:“我竟不知道,如此……明日便做一幅画,殿下看过后再送进宫中可好?”她平素寄情于书画之间,甚少送人这些东西,就是当初在外祖家住着的时候,遇上谁人过寿,也不过写个百寿字便算,如今,贵妃过生日,到真真一时不知要送些什么才好。
三皇子再度合上眼睛:“随你。”母亲过寿,自己已然出宫建府多年,如今又已大婚,要送的可不是哪个晚辈聊表心意的礼物,而是能给整个王府撑起面子的寿礼!罢罢罢,侧妃那里早就预备好了,此事还是回头同她商量罢了。轻叹一声,侧过身去,再不多言便入睡了。
————————————————
兵马远行,急急走了整整一个半月,才到了百川。
十一不急歇息,便到了军中大营。如今百川被罗孚国占了足有大半,军心一时溃不成军,若京中再不来人,只怕他们还要向后退,直至让出百川怕也未尝不可。
当初百川战事不敌,连忙上报朝廷。罗孚国此战异常凶险狡猾,军中将士心中忌惮不已。如今京中精兵到来本是天大的好事,且还有皇子领兵,可这数量……也未免太少了些吧?!
昨日那三万多兵将入营,营中人便大多见了。这从北到南,一路上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土、脚下都是泥。有些士兵还水土不服,脸色不大好看。这可让久等而不得支援的百川当地兵将心中大为不满——为何西北有事,京中便开出百万之君大军压惊?咱们不求也开出如此多的军队过来,好歹二三十万人总得有吧?
如今,这三万人够做什么的?是过来送人家战功的?还是过来瞧热闹的?
士兵大多粗坯,心中不愉,便挂到了脸上,虽还没骂出口来,可那眼里、行动,就带上了样儿。
十一到后,便立时整军,要瞧瞧如今百川剩下的这些军士是何等面貌,可能撑到来年父皇再派人过来支援?
将余下的兵将列队排军,听说如今还剩下约莫七八万人,十一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登上高台。
下面的队伍稀稀落落地站着,瞧着就让人忍不住眉头紧蹙。一个个手中兵器都握不稳的模样,更是让人心中恼怒。
十一刚刚走了上去,不过环视一周,还未开口,就听下头一个不知什么军将开口道:“殿下,皇上就给派来这些精兵过来哪里够使?莫不是不想要这百川了吧?”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哗然,此地军将大多都是当地人,除了上头的将领外,多是土生土长的百川人,此外,还有些住在左右的人士,大多离得也不远。若百川失了,只怕余下的地方也快了。
十一依旧冷着张脸,淡淡扫了那人一眼,又徐徐环过四周,待下头议论声低下去,才冷然开口:“派得人少?百川驻兵十二万人,如今罗孚国不过派了八|九万人过来,就将十二万人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却又声音洪亮,场上半数人多能听清,见他如此说,听见的都一个个红着脸,仰着脖子,瞪向台上。
罗孚国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且又行事诡异非常,他们哪里反应得过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只能一路随军撤退了,这哪能全怪他们?!
十一顿了顿,冷笑一声:“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的人,整日只算计着京中派来多少人能帮你们。莫非,等打出罗孚国后,也盼着京中派兵来帮着守住这城池,省得再被什么地方大军再打出去?!”
下面众人闻声,更是一阵惊愕,随即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满是气愤地争辩起来。
开口得人太多,十一听不清,也懒得听,不过是那些如何如何不知情,就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两国交战,历来如此,难不成人家要打你了,还提前半个月通报你,他们要打哪哪哪,大约哪日能到、会派出多少兵来?真真可笑之极!
“如今百川还余下七万大军,我此次南下,又带了三万人,早前一战,罗孚国如今也不过只剩下八万上下的兵力在我境内。当初十二万打八|九万,你们说是突袭,方得如此结果。如今十万打八万,敌我又已明了、地势你们也清楚得很,莫非还夺不回百川?那些失地,可不是我所带着的将士的故土!即便如此,我所带三万精兵亦无所畏惧,之后这仗要如何打、要不要打,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走西台去。
几个百川此地的将领悄悄换了个惊诧万份的眼神,谁能想到,这位殿下竟然有……如此气势?早前浑然没听人提起过来啊!
许骄阳一直跟在十一身后,只刚才没跟着上台。此时走在他身后,见他大步流星地向大帐走去,脸上不由挂上一丝淡笑。她知道,他日后的成就;也知道,此战,他必胜。
可上辈子他是怎么收复这些兵将的?又是如何打得这些场战事的,却浑然不知。只知道,十一皇子,于战事一图,极有灵气,所应之战,战无不胜;所领之兵,便能成虎狼之兵!
如今,她才亲眼得见,这个人,于战事一道,实乃有天生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