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汐一直坐在桌旁,刚洗净的脸又被泪水打湿,忽然一直不曾动的云寒汐俯身在案前铺了纸磨了墨,颤抖着手提起笔在纸上描着什么。那是他打小就爱做的事,一有点儿空闲了便铺纸画云启宇的模样,只是这幅除了墨还沾满了泪。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云寒汐的笔顿了顿,顿出了一个浓浓的墨点。云寒汐一手捂着嘴,可从咳出来的血却从指缝中流出来滴在了画纸上,见状云寒汐赶忙伸手去擦,可是满手的血迹却是越擦越脏。
无奈地深叹一口气,掷开了笔,重提起一支,蘸着那血在未完成的画像的留白处写下:情深不寿。字字力透字背,像是倾尽全力一般,枯笔处又尽显沧桑,四个鲜红的大字印在白纸上煞是突兀。云寒汐看着撇嘴笑了笑,情深不寿,果真如此,自己现在不就正应了吗!
渐渐地窗外的日头已经打斜了,云寒汐撑起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卧床躺下,没多会儿意识渐渐飘远了,便就这么沉沉地睡去。
此刻这山下已经被军队团团包围,奉了云启宇的命令正一寸一寸地搜查着。这山一面临着悬崖,而余下的三面均无任何天险,可当初张玄居却能在这里住得安稳不被外人打扰实则全靠了这屋外的竹林。那片竹林看似是无意而为之,可是皆依着了奇门遁甲来排列,若非是深得其法否则不可能走得进去。
而待众人发现这中蹊跷时已经天黑了,深夜回宫禀报时云启宇都已更衣躺下又连夜召来了沈棋寻求这破解之法。沈棋虽说不是深谙此道可借着古籍倒也能参透其中的道理,便一面查书一面绘图,在破晓之际总算是将那奇门遁甲给破解了。
第二天一早连早朝都免了,云启宇带着沈棋连夜绘出的图纸到了山麓,不知为何他现在竟说不出地愤怒,云寒汐竟然就那么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他倒想看看他要玩儿些什么花样,看他还能躲到哪儿去。
云启宇带了几人按着那图纸虽慢些可好歹还是进了竹林,云启宇轻瞥了一眼面前的院子,院子里小路的积雪上还有一串脚印。云启宇冷笑着顺着脚印进了屋,见屋里没人转而又进了一旁的阁楼,苏风和沈棋也紧跟在他身后。
这间屋便是云寒汐的卧房,云启宇一进门便看着睡在一旁的云寒汐。云寒汐被这动静给惊动了,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却又重的不得了,全身都发烫,嗓子更像是要被烧起来了一样。云寒汐皱了皱眉,努力地将眼睁开了一条缝儿,这才看清了来人,夹杂着震惊和狂喜的心情云寒汐抬了眼,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找了过来!
可此时云启宇心中全是怒意,他辗转了半夜都未曾入眠可他居然在这里睡得如此安稳,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云启宇的愤怒。忽然云启宇扬高了手,接着一掌便落在了云寒汐的脸上,苏风和沈棋刚一进门便看见了这幕,吓得都呆在了门口不再往前踏一步。倒是云启宇愤愤地转身,从二人身边走过离开了去。
本就体弱的云寒汐哪受得住这一下满含怒意的掌掴,片刻便晕死了过去,嘴角也渗出了鲜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就印在他苍白的脸上。
苏风和沈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一掌是云启宇亲自打的,没他的吩咐二人是断然不敢叫太医的,可是却又担心云寒汐那身体,两人都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启宇出了门随意进了个屋来到了那书房,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四下打量了一番。角落里放着三个偌大的卷缸甚至显眼,走过去随手抽出了卷缸里的一卷书画缓缓展开,没想到那画的竟是自己,瞧了一眼落款,竟是十几年前了,而那落款的字迹云启宇认得那是云寒汐的字。
抛开了那画云启宇又打开一卷,那画中画的还是自己,而落款依旧是十几年前,字迹依旧是云寒汐的。云启宇看着三个卷缸,里面的画轴怕是有几百个了,难不成全是画的自己?
似是不信邪地又打开了几卷,无一例外全是画的自己,云启宇看着手中的画,这一卷上竟还题了字,云启宇压低了声音轻声念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道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如有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云启宇念得极缓,到最后似乎都有些哽咽了,心头千回百转,那孩子果真是打小就喜欢上自己了呢!刚才......云启宇有些后悔,刚才似乎下手有些重了,那力道震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了。前天夜里对他好像也太强硬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呢?直到现在云启宇似乎才想起,他没有给过云寒汐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知不觉云启宇踱步到了书桌前,刚一从沉思里回过神来,那幅未完的画作就映入了眼。那人明显画的就是自己,看一旁写着的“情深不寿”看得云启宇一阵心惊,伸出手摸了摸那字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竟然真的是血。
云启宇慌乱地走出了书房向着云寒汐的卧房走去,苏风和沈棋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云寒汐,云寒汐的脸已经肿了些,嘴角也还挂着血。看见这样的云寒汐云启宇有些心疼,坐在床边伸手去拉了拉云寒汐搭在被子外的手腕,想让他醒一醒。
可是温热的手掌触到那冰冷的手腕没有任何反应,突然云启宇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翻开云寒汐的手掌心向上,颤抖着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脉搏在微弱地跳动着,可是他的内力呢?他那几乎可以与自己匹敌的内力去哪儿了?
云启宇心头一阵慌乱,又重新凝神搭上手指摸了摸云寒汐的脉,那浑厚的内力果真就这样不翼而飞了!云启宇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