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意识到,刺穿武铭的东西是一条极度粗长的虫腿。
这时秦教授正被学生们推搡着退向船舱,身不由己的秦教授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秦教授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幸好被前面的学生挡住,才没真摔个狗抢屎。
就在秦教授扑倒的同时,一条节肢迅疾如风,“哚”地一声深深扎进船舱外墙。
秦教授身后的眼镜男只觉得眼前一花,躲避不及一头撞在胳膊粗的节肢上,撞得眼镜都歪了。
等眼镜男看清了眼前是什么,不由地打了冷战,心头不由地一阵冰寒——只要他再快那么一丁点,脑袋上就会开个拳头大的窟窿,由不得他不害怕。
刺穿武铭的节肢突然抬起,将高大的武铭挑起半米多高。
武铭伤口剧痛,他双手紧紧扣住节肢,试图用胳膊分担伤处的力量,降低伤口的疼痛,满是恳求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叶涵,口唇艰难地嚅动,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挡住了所有的声音。
叶涵看得清楚,武铭的口型分明就是“救我”两个字。
叶涵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撤到船尾,拽开消防箱门拿出一把红漆斑驳的消防斧……这是船上唯一一件武器。
看到这一幕的武铭,眼中绽放几许希望的光芒。
叶涵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慌乱的心神,高举消防斧一个垫步冲上去,使尽全身的力气砍下,斧头重重劈在刺穿武铭的节肢上。
“咔”地一声响,劈中节肢上的斧头好似劈在枯枝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斧痕,没劈坏节肢不说,反倒倒震得叶涵双手发麻,挑在节肢上的武铭更是鲜血狂吐两眼翻白。
叶涵顿时进退两难。
节肢肯定刺穿了武铭的右肺,这么重的伤,就算马上得到救治,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武铭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若是叶涵再劈几次,只怕还没劈断节肢,武铭就会因为伤势加重挂掉了。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挑着武铭的节肢突然回收,与此同时,另外几条节肢猛然下压,游船陡然向左侧大幅度倾斜,船舱立时传来了一阵压抑的惊呼。
叶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船舱支架。
何阳的尸体就在叶涵正前方两米处,倾斜的船体令尸体拖着污血滑向甲板边缘,缓缓穿过护栏下的空隙,“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船舷下,一对脸盆大小的巨大复眼自水中升起,紧接着是复眼间一对又短又粗的触须,随后一颗完整而丑陋三角形虫首探出船舷,虫首下本该长嘴的地方没有嘴,只有一条结构如虾尾般的东西盖在上面。
虫首直接与虫身紧紧地连接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脖子。
叶涵瞳孔暴缩,天边明明挂着盛夏炙热的骄阳,却如同身处数九寒冬。
这什么怪物?丫的这难道是拍恐怖片的节奏?
巨虫晃了晃勾住武铭的前肢,将那条节肢挪到嘴边,虾尾向上一翻,露出一对左右对分的巨颚,一口便将武铭的右腿齐膝咬断,污血随着巨颚的翻动自颚骨间渗出,磨碎骨头的咯吱声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晕迷的武铭疼得清醒过来,痛得混身乱颤却喊不出来,望着叶涵的目光中一片死灰。
叶涵心胆俱裂,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刚刚若是知道船下是这么个鬼东西,他绝对没有勇气砍那一斧头。
船舱中一片混乱,一声救命刚喊出来便戛然而止。
叶涵扭头看到船舱里惊惶的乘客,突然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些学生的心理素质真不错,遇到这么诡异的变故,竟然只有一个人失去控制。
惊慌喊声似乎引起了巨虫的注意,一条节肢闪电般刺向船舱,重重刺穿舱壁,差点刺中那个喊出声的学生。
那个学生白眼一翻,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好在没人再喊出声,穿透舱壁的节肢勾了勾,锐利的末端扭了扭,好似在寻找目标。
叶涵眉弓暴跳,焦急地冲着船舱摆手,用极其夸张却不必发出半点声音的口型示意:“别出声!”
众人的目光不是落在他的身上,就是落在巨虫身上,白晓婷第一个看到叶涵的示意,她马上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赶紧闭上嘴巴,吼男尽管已经昏迷过去,嘴巴仍然被同伴死死捂住。
刺穿舱壁的节肢停顿下来,终于慢慢抽出。
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又一齐将目光转向船尾的叶涵,那些目光里满是乞求、挣扎和期盼。
而这些目光看向巨虫的时候,却只有颤抖、恐惧和惊悚。
叶涵心头波涛翻涌。
他不知道这东西哪儿来的,可是不管怎么看,这么大的虫子都是超自然现象,让他想起小时候玩的电脑游戏。
瞅瞅踞尸大嚼的巨虫,叶涵觉得这东西看起来不像喜欢存粮的动物,按灾难片或者恐怖片的套路,这东西吃完了尸体,接下来肯定要追杀剩下的活人。
这艘船太小,根本经不起这东西折腾,想活命就必须想办法逃走!
想到这里叶涵不再犹豫,纵身爬上两米高的船舱顶棚。
船舱顶棚是一层薄铁板,漆面斑驳的白色顶棚被太阳晒得滚烫,趴在上面,就像一张饼趴在滚热的锅里,又像烤肉架在烧红的炭火之上。
然而危急时刻叶涵顾不了那么许多,全身紧贴顶棚避开巨虫的视线,用最快的速度爬向船头。
虽然巨虫只占据船的左舷,右舷完全可以通向船头,可叶涵却担心水里还有其它巨虫潜伏,所以宁可爬船顶,也不想冒险走右舷。
很幸运,巨虫体积虽大,却跟其它虫子一样不长脑子,只顾着大口吞嚼,丝毫没注意到船顶的动静。
叶涵爬到驾驶舱上,双手扣住顶棚,一个卷腹下轻盈落下,扭头一看巨虫没有任何反应,赶紧钻进驾驶舱锁紧舱门。
舱门关闭之后,驾驶舱变成一处独立的封闭空间,令他多少获得了一些安全感,紧张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