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赶到事发地时,竟见肖东一脸是血的倒在地上,手捂着额头。不远处有个年轻男人一脸凶狠,脚边是折断了椅腿的椅子。
我惊怒交加地冲过去,“你们干什么?”
听见傅云在后沉喝:“怎么回事?”
那年轻男人扬声而喊:“我辛辛苦苦记录的货物清单,凭什么被他说得一文不值,还说我玩忽职守,弄虚作假。是,我就是个仓管员,但也不能这么被人瞧不起。”
就因为这而动手?
我冷笑着回眸,语声极寒:“傅云,你听着,我们的肖检察官如果在贵公司有个长短,那么法院务必追究责任到底。”
傅云闻见肖东是检察官的身份,惊骇地张大了嘴巴。怕是他以为法院派来的就是底层的小员工和小律师吧。
手上一紧,肖东抓了我的手,半眯着眼第一句话是:“我没事。”他在安抚我的情绪,然后才令:“叫救护车。”
我不单叫了救护车,还报了警。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从业至今还第一次碰见此种情况,以肖东的圆滑怎么可能对一个底层员工如此说话,即便当真他说得不中听,那也构不成私下武斗的理由。今日肖东在他们奇泰被打,不单是要给华岳赢这场官司,还要奇泰为此付出应有的惩罚。
肖东的额头被缝了五针,有个一寸不到的裂口,因失血过多而陷于昏睡之中。派出所的来找录口供,暂时没法与他沟通,只能先询问我。
我将事情经过陈述了一遍,看了对方的制服随口问了句:“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
“和平街派出所。”
心头一顿,和平街派出所不正是周瑜那个吗?虽然事关肖东,但我觉得这事如果由周瑜亲自来处理,以他的正直定然不会徇私,也会更重视。
于是我问:“你们周所在吗?”
对方一怔,“贾律师认识我们周所吗?”
“嗯,之前他在龙门派出所时与我们法院有过多次往来。”
那人若有所悟地点头,却道:“周所自周一起就没来所里,有给同事打过招呼说周一过不来,可昨天和今天也都没来,目前也联络不到周所本人。可能是家中有事吧。”
我听得暗暗吃惊,周瑜这两天都没去上班,那他去了哪?
等民警一走开我立即拿出手机拨号过去,可拨打的号码说已关机。越想越觉得忧心,他不是个对工作不负责任的人,我们在周二上午赶回来正是因为不能一直翘班。
我第一个找的人是吴觅,他们兄弟俩关系最铁,若是周瑜有什么事肯定第一个找他。可吴觅说这两天都没和周瑜一块,我还不信地逼问,吴觅笑回:“贾如,你是咋的了,何时又对老大这么上心了?”我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对着手机里说:“如果你没见到他,那么他很可能是,失踪了。”
吴觅也紧张起来,问我在哪,我看了眼仍在昏睡的肖东,这边也走不开。只得让他去找找周瑜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比如龙门派出所和他自个公寓,再打电话问下钱小宝。
心里诸般猜测,会不会他回到公寓病情加重了人起不来了?可以他的体质也不至于如此颓废吧。傍晚时分,吴觅打来电话说两边他都跑过了,派出所那边并没有见过周瑜,而他公寓那边敲门没人应。
我把猜疑说出来,吴觅惊愕的声音传过来:“贾如,你不会想让我去撬门吧。”
沉吟了下,“他那边的公寓门是指纹密码锁,密码我有,回头我进去看看,你去我家对门先敲门看看,如果没人应就想办法找个锁匠来开门。”
吴觅嚷嚷:“非法入室是有罪的啊,而且人家锁匠哪那么容易随便给人撬门呢。”
“你想办法。”
吴觅用什么办法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过了一个小时后用沉重的语气告诉我周瑜不在里面。而且像是好多天没回去过了,厨房间台上的面包发了霉也没丢。
他那阵子每天夜里守在老妈公寓楼下,后来又强带我离开A市,算起来是很多天没回去了。就是说他在昨天送完我回法院后没回去公寓。
我把这事跟留守医院的民警说了,他起初很惊愕,问我是周所的什么人,我迟疑了下只能吐露实情说是他的前妻。对方看我的眼神闪过异样,不过很快认真地分析事情,若我从昨天中午起到此刻晚上七点的话,已经满足二十四小时报案的条件了。
不管会否搞乌龙,以我对周瑜的了解都觉得事情不简单,决定立案调查。
但对方问了我一个问题却把我懵住了,他问周所的家人可在A市,如果在要先向他们取证。我顿然间想到一个事,周瑜一家人全都在年后离开了A市去美国了,唯独他家老二是留下来的,当初说是为看住周瑜。
我有个很荒谬却又有很大可能的想法——周瑜会不会被周亮给压去美国了?
这是有先例的,四年多前老爸没了,周瑜跟家里闹着要和我结婚,于是他被他父亲压去了美国;如今他跟我离婚了,正称了周家人的意,而且之前周念一直有心想让周瑜离职去帮他经营公司,又把周亮留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些呆不住了,我拜托民警暂时看一下肖东,就离了医院打车直接去周瑜公寓。等我按开了密码锁进内,竟见门边丢着一个行李箱,然后厨房内还传出动静。
走到厨房门口,周亮端着牛排正要走出来,看见我一怔,“你怎么过来了?”
没等我开口,他眼睛骨碌一转,暧昧而笑着调侃:“不会我不在的这几天,老三把你又搞定了吧?”我紧盯着他的眼睛,找不出一丝不正常的情绪,一字一句问:“他在哪?”
周亮莫名地看着我,“什么他在哪?”
我重复问题:“周公瑾在哪?”
他看了看手表,“这时候他还没回来,不是还在干那公职么就是上哪去逍遥了吧。”
我迈近一步,认真地仰看着他,“二哥,请你告诉我,周公瑾是不是被你设法送去美国了?”周亮眸光惊略,“你在说什么啊,谁把他送去美国?”
扬手而指门口的行李箱:“你是不是才回来?这些天你去了哪?”
“我是才回来,可我是去杭州办事了,跟老三有什么事啊。还有你怎么会突发奇想认为我把老三送去美国?老三那倔脾气,要是肯去美国早就去了,还等到现在?”
“当年你们不也用了手段把他逼走了?”
“当年?”周亮气得跳脚,“当年的事我不给你说过了吗?而且拦住老三了吗?他还不是跑回来了,只要有你在这边他根本不可能收的住心,你就是他的劫。”
我也怒了:“我是他的劫?那谁让他来招惹我的?你们的小姨发疯了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是她与人……”我倏然止口,惊觉自己在嗔怒下差一点道出他们小姨的秘密。
可周亮不是好糊弄的,他眯起眼看我,“你说我小姨与人怎么了?老三带你见过她?”
“是,我见过她。你们周家人因为她对我们贾家有成见,可以不问是非不管青红皂白地反对我和周公瑾在一起,赶着大年初一把我妈叫去说这事,不就是为了逼我跟他离婚吗?现在我们真的离了,称了你们的意,假装让你留下来说看住他,实际上暗中动手脚把他再逼走。”
周亮冷笑:“贾小如,你在编故事呢。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来管你跟老三之间那点别扭事,那些陈年往事跟我也搭不上关系,当年逼走老三的是我妈,我在旁边连个P都没放,甚至还劝了两句,被我妈给狠骂了一通。这回过年那会也是,谁知道老太太一大早出门是约了你妈啊,老三还是我通知了赶去的。现在你回过头来倒打一耙怪我?”
周家人骨子里都有个通病,敢做就敢当,被问到了不会藏着掖着说谎。
周瑜是,周亮也是。
所以我几乎立即就信了,可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
失怔着问:“那如果真的不是你把他给弄走了,他会去哪?”
周亮口气不善地怼我:“谁知道?我又不是他的保姆。”接着看我脸色不好,又看了眼我的肚子,眸中露出不忍地硬着声问:“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老三那么大的人了,不就是下班晚一点嘛,至于这么紧张?给他打电话没?”
我惶然而道:“打了,电话关机了。他从昨天中午起到现在就没有第三个人看见过他。”
“没去单位?”我摇摇头。周亮再问:“没去朋友那?”我再摇头,“他的朋友我都问过了,没有见过他。”
周亮到这时才表情严肃起来,“我立刻打国际长途联络老大。”
然后当着我的面就跟周念连线,很快周念的头像出现在他手机屏幕上,连上线后周亮很干脆地问:“老大,是不是你把老三给弄去美国了?”
周念的反应是:“老二,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周亮怪笑了声:“哈,我这边现在是晚上八点。我就问你老三在不在你那?给句实话。”
“老三不是在A市吗?”
“行了,你忙吧。”周亮挂断了连线,转眸来看我:“报警了没有?”
我点头:“已经在他所在的派出所立案了。”
他又问我:“前阵子他没回来住,是不是上你那去了?”
我默了下,道出实情:“他在我对门租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