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妈打电话的时候我把周瑜给赶去了旁边,听见老妈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一瞬鼻头便酸了。有太多委屈在面对别人时能够克制,唯独面对老妈克制不住,是从小到大的依赖使然,也是那血浓于水的亲情使然。
而我似乎一直都在拖累着老妈的幸福,从很多年前起就是了。
她跟老爸的分开其实是家庭理念产生了分歧,从而感情变淡,当年她试图寻找幸福,却因为我而放弃了。后来老爸意外走了,她将老爸的牌位供在家里,从此淡了其它的念。直到多年之后,她才尝试着再次触手幸福,可又是因我离婚而一搁再搁。
如今不单是要为我操心,更要因为我而受牵连,她与魏文军的婚事恐怕又要延后了。
老妈起初听我陈述时还发出几声惊叹,后来就沉默了,等我说完手机里只剩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几秒才听见老妈的怒声:“荒谬,荒诞之极,你怎么可能贪人家那三十万?咱们家老房子拆迁了,既得了房子又得了钱,几时还需要贪那三十万?”
我不禁苦笑,原来老妈是从这层面来判断我有没做过这事的。
话糙理不糙,别看我现在只是租房子,可老家房子拆了后有分到两套房子,一套已经交付给老妈入住了,一套还寄存在那。其余的平方数就都按钱算的,具体数目我也没问过老妈,怎么着也得有个上百万吧,即便并没全部交付,但我和老妈至少也不是一穷二白了。
说实话,三十万于我而言确实没太大的必要。
但这只是单方面的判定,于审查员而言,犯法就是犯法,不关乎钱的多少,哪怕就是三万,只要入了我的帐,同样要接受审查,同样都是受贿。
老妈在骂过之后又开始担心我:“小如,这事你会受到什么影响吗?万一那什么调查员没查出真相把你给冤枉了,你会怎样?”
我不想让老妈太过担心,有意顾左右而言他地道:“老妈,我把这事给你说也是跟你提个醒,后边可能会有调查员找上咱家去向你盘问,你也别怕,据实而答就行。本身我工作上的事你也都不清楚,只回说不知道就行了。”
老妈琢磨出我的话意来:“你这孩子,出这么大的事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现在还来担心我。回头我问问魏文军看,是不是有门道能够管这事。”
“别!”闻言我急声阻止,“妈,是我身上出的事,跟你和魏叔叔没关系的,牵连到你我是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妈呢,但别牵连魏叔叔了。你只要相信你女儿绝不会干那事就行了。”
老妈默了一瞬,再开口声音里已有了哽咽:“你从小到大都这样,看着性子软,其实骨子里像你爸,我自个女儿不信还能信谁呢。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总有那么多的不顺来找上你,这事你有跟小瑜说过吗?他是派出所的,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呢?小如,之前我是让你俩离婚,但后面他对你什么样我也都看在眼里,现在你还怀着他孩子,这事你可不能都自己一个人扛啊。”
听老妈问及周瑜,我不由转眸看了眼背坐在沙发里正在看电视的身影。老妈还不知道周瑜出了那事,我也不打算讲了,也许真如老妈所说的吧,我这一生很不顺。
跟老妈通完电话后我走向沙发,电视里放的是部电影,周瑜看得很专注。其实老妈完全是多虑的,现在的情势就算我想一个人扛也不能,不过他会没事的。
周亮那边始终都没回电话过来,打过去也是关机。周念的号码我始终没存,要去翻找也不是找不到,但不想跟他们联络。放了手机在一旁后我也坐进沙发里,周瑜这才回神过来还拉着我的手说:“贾小如,你快看这电影,很好看的。”
那是一部外国的抽象科技电影,看没十分钟我就困了,坚持到十五分钟的时候就睡过去了。朦胧中感觉自己身体被放平,本能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再沉沉睡去。
是被乒铃乓啷声给吵醒的,我迷蒙着睁眼,意识还处在困意弥留中,并没反应过来那声响是从哪传来的。紧接着又是哐当钝响,我坐起来循声而看,是从厨房间传出的。
发现自己还坐在沙发里,毛毯因为坐起而从身上滑到了腿。
所以动静是周瑜弄出来的?他在厨房做什么?我带着疑问下地走到厨房门边,竟见他趴在地上。“你在干什么?”我提出疑问后,原本背对着我的身影闻声转过头来,从而看见了刚才那般大动静的“罪魁祸首”——摔在地上的锅铲。
他这是肚子饿了要弄东西吃吗?
“贾小如,这锅好像坏了。”
我扫了眼那锅,淡定而道:“那锅是铁的,摔不坏。”
“可是……”他伸手去抓锅的柄,竟一下就把柄给拽下来了,“是这个断了。”
冒出一头的黑线,他是花多大力气提锅呢?
周瑜看了看我脸色,急忙解释:“真不是我弄断的,我想把它提起来的时候突然就松了,不信你过来看。我刚研究过了,是它的螺丝松了,给我一把螺丝刀保证给你修好。”
我走过去扫了眼厨台,他还知道翻找冰箱里的食材呢,有模有样的把菜给分类好了放在好几个碗中。告诉了他工具在哪,把他打发出去了,当然,带了那口锅。
家中还只剩一口平底锅了,小了点,不过也不妨碍炒菜。
等我简单炒了两个菜端着出去,不由气结。那个说要给我把锅修好的人,不但没把锅的柄给装上去,还将工具箱里的工具丢得满地都是,而他也坐在地上正愁眉苦脸着。
我让他去洗手吃饭,还脾气执拗地不肯,扬言不把锅修好就不吃饭了。我挑了挑眉,没阻止他的“兴趣”,径自盛了碗饭坐在桌前边吃边看他折腾。
等我一碗饭吃完,那边依旧零进展,叹了口气走过去。
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让开。”
他侧歪着头仰看我,说了句挺逗的话:“这是男人干的活。”
我皮笑肉不笑地道:“但是男人解决不了的时候,自然得靠女人。”从他手上接过木柄和锅后,我也索性席地而坐,又觉得地上有点凉,于是故意差遣他:“你去把沙发上的垫子拿过来。”他的目光移往我肚子飘了一眼,二话没说就起身去拿了。
看过具体情况后发现其实还真不能怪他,是这口锅长久不用,柄与锅连接处的螺丝不但滑轮了,孔内的木头也烂了,要再装上去显然已不可能。
说来它的使用率还不高,但也是我打从租这房子时就买了,用了有好几年了。
我没有对旧物的惦念情怀,既然坏了就重新买一口新的吧。
周瑜听我说要去买锅,自是不肯独留在家中,嚷着也要跟了一起去。于是等他填饱肚子后,我便带着他出门买锅去了。
虽然楼底下就有小超市,但既然买锅还是去大卖场的那种选择面比较多,也就步行十多分钟的路。周瑜走在我身边倒是安静,我侧看而过,见他正在张望着别处。
怕是对周遭都觉得陌生,所以看什么都新鲜吧。
去到超市,锅很快就选好了,既然来了便也买一些新鲜的食材回去了。可当推了一车的东西去到收银台时,我突然想起自己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
转头去看周瑜,他一脸茫然状,肯定指望不上他了。
叹了口气,也是自己心里有事,做什么都心神不宁。让周瑜回去拿不放心,让他在这看着东西,我回去一趟了。给他一说倒也没反对,于是我走出了超市。
一来一回也要二十几分钟路程,走得我身上直冒汗,拿了钱包和手机回到超市却在收银台没找到周瑜。以为他逛去了别处,我在超市里找了两圈也没找到人,到这时才蓦然心中抽紧,开始着急起来。
是即便周瑜暂时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我也没把他当成一个完全丧失行为能力的人看,所以才没有刻意地去关照或者说当他是孩子一般对待。
但现在他突然不见了,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联络的工具,无处可寻,我越来越慌。
去找超市的工作人员询问有没看见收银台附近推着一车东西的黑衣男人,有说没看见的,也有说看见的但没留意去向。我提出察看监控找人,服务台经过跟领导沟通后同意了。
监控录像很快调转到我之前离开超市的时间点,也准确找到了周瑜的身影。看见在我走出超市门后,他都一直眼巴巴地望着那方向的,也并没有乱走,直到有两人靠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