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和新娘站在台上,主持人说着各种祝福语,钱熙亚并没听进去多少,因他曾参加过许多同学同事的婚礼,这些所谓新人祝词听在他耳里都是千篇一律,生搬硬套,没什么新意,反倒简嘉今天一席粉色婚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时司仪让新郎和新娘面对面。
平常看她的穿着,要么一席很有范的黑色警服,一板一眼,要么就是搭配合适的套装,头发也是梳的整齐有序,不染不烫的,现在好像还长到了披肩,从女汉子秒变小女人只在她一念间。钱熙亚心下感慨着又看了她一眼。
还有那一席粉色婚纱,让她穿着更显得年轻了,水灵灵的眼睛被圈在蜷曲卷翘的黑睫毛之中,一眨一眨的,像个芭比娃娃,脸上的妆化得并不浓,拍婚纱照那会儿,化妆师就说她肤色好,不用上太多粉也能出效果,至于婚纱,他原以为她会遵从长辈的意见挑大红色,可在他眼里大红色太妖艳太扎眼,只是碍于老人的面什么也没说,白色又犯忌讳,没想到她会挑了粉的,很衬她的肤色。
而在简嘉眼里,钱熙亚今天穿的有点正式,平常都是一身光鲜亮丽的名牌休闲服,西服西裤在他那里只有在会见大客户才穿,今天穿上了,不同的是,领带换成了蝴蝶结,头发喷的油光发亮,让人不由想起两个字:骚包。
但跟她这新娘的装扮还是蛮搭的,没有风格诧异惹来的笑话。
这时,主持人又让新郎新娘面对观众,问新郎爱不爱新娘,新郎毫不犹豫的回答“爱”,主持人又问他是否愿意当着所有宾客们对新娘说一声“我爱你”?
新郎动作很优雅的接过话筒,薄唇轻扬,面带微笑,转过头对简嘉语气温柔的说了一声:“老婆,我爱你。”
简嘉只感觉自己这辈子的鸡皮疙瘩全在此时掉彻底了。暗自吐槽现在的婚典真是越办越煽情,最初只是问两人是如何相识之类的话,越到后面提的问题也越雷人,什么什么“怎么爱上他的”,“爱他有多深”,“相爱的过程是怎样痛并快乐着”……
这主持人问话不过脑子吗?才认识几个月,能深到哪儿去啊。她忍不住腹诽了。
原本祝福新人搞得却像在整人,乔扬和田馨雨那会儿好像并没有这一出,也不知走到最后的能有几对。
想起自己曾经参加过一个朋友的婚宴典礼,本来是件高高兴兴的喜事,新娘愣是被主持人在台上给煽情到泪流满面,把妆都哭花了,弄得脸上横七竖八的“沟壑”,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最后不得不中途去补妆,从此以后,她对婚宴庆典这样的场合便有了本能的抗拒甚至排斥的心里,除非关系尚好的朋友或家人,否则不参加。
钱熙亚刚才说的那三个字不知在心下练了多少遍费了多大劲才喊得出来。简嘉还在自顾自的吐槽犯嘀咕,那厢已传来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有请新郎和新娘互换戒指。”
钱熙亚和简嘉再次转过身面对彼此,他在掏出戒指,准备给她戴上时,台下宾客起哄说新郎下跪戴戒指更有绅士风度,也能显出新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诚意。
钱熙亚淡淡一笑,膝盖一弯,单膝下跪的仰首望着简嘉,然后一掌心托着她的手,把戒指小心翼翼的套进简嘉的微翘的无名指之内,方才慢慢起身,整个过程完美的好似事先排演过的一般,如果不是此前无意在书房门外听到那些话,简嘉还真会以为钱总裁对她“饱含深情”。
等简嘉也给钱熙亚戴上戒指以后,台下又起哄要新郎新娘拥抱和接吻。也许这事平常做多了驾轻就熟的缘故,钱熙亚毫无悬念的一把搂过简嘉,歪过头,薄唇恰到好处不轻不重的压在简嘉的朱唇上,吻的柔情蜜意,落在旁人的眼里,传达出一个“深刻”的含义:新郎新娘难分难舍,新郎对新娘爱到了骨子里。
简嘉稍移开了点唇,低语说:“这么憋屈的婚庆典礼,你事先排练过无数次吧,为了这一刻的吻,平常没少下功夫,不容易。”
言语之间尽是嘲讽。
钱熙亚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戏谑的笑意缓缓浮了上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简嘉微微一笑,从容依旧,“你的吻还没结束吗?”
按照简嘉以前的择偶标准,钱熙亚除去外形和多金这两个,实在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富二代,不正经,装腔作势,还有点骚包,总感觉她跟这类人就好比两条永远没交集点的平行线,可能会并排奔跑,却跑不到一起,因此她一开始躲着他,驱赶他,然而老天还是执拗的把两人栓在了一起。
于是,一个一板一眼对上一个玩世不恭的不正经,怎么看怎么怪异,后来就觉得既然有个让家人满意的对象,即使跟自己不搭调但只要钱熙亚尊重她的家人,不在这方面和她唱反调,也就试着交往了,直至演变成现在的“水到渠成”。
钱熙亚轻轻放开,牵着简嘉的手面对面对台下的宾客。
接下来便是喝交杯酒,投花,她如愿以偿的投给了凌悦和苏弘翌,再下来就是叫钱熙亚的父母一声“爸妈”,以及一些五花八门的“惩罚”节目,总算等到婚庆典礼结束,吃酒席的时候,钱熙亚继续招待宾客,简嘉着走去自己那一桌的路上,田馨雨挥了挥手走来——原本是想让她当伴娘的,但怀孕着就作罢,只参加婚宴。
“简嘉,你今天好漂亮,”田馨雨拉着简嘉的手,左看右看,笑容满面,“这套婚纱真适合你,和你这张脸还有肤色都很般配。”
“的确很漂亮。”站在田馨雨身边的乔扬不咸不淡的附和了一句。
简嘉谦虚的笑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哪对新人结婚不会从妖魔变天使的。”
田馨雨笑瞪一眼,显得很热情:“我说的是真心话,没必要讨好你,你来给我当伴娘那会儿,我就在想等哪天你结婚了,我要给你当伴娘,替你挡酒,可谁想到你这么快啊,而且偏赶上我不方便,我只能来蹭酒席喝了。”
“你们俩先坐回去,很快就要上菜了的,”简嘉想去找凌悦和苏弘翌就先告辞,“我得去找我一下两个同事。”
田馨雨也没继续缠,笑着放她走了。
走到半道,简嘉就给她要找的两个人拉到了离宴席相对较远的几棵树后。
简嘉看着眼前一脸“劫匪”表情的好友,无语的说:“你们俩在这儿,我还到处找你们,待会儿要敬酒的,凌悦,师哥,快去吃点东西,饿着肚子喝酒可不好。”
“你之前在台上和钱熙亚挺投入,”凌悦看着简嘉,有点怒其不争的说,“我想不通,他都对你这样了,你居然还能跟他吻的这么难舍难分。”
“那一定是你眼睛看差了,又或许是角度的问题,”简嘉面不改色的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我感觉不出自己哪里对他‘难舍难分’了。”
“你们之前在台上挨的那么近还窃窃私语,”苏弘翌看了简嘉一眼,没心没肺的取笑,“不知道的人当然以为你们沉浸其中了,”忽而又敛了神色,“简嘉,凌悦说的,是真的吗?”
简嘉没回答苏弘翌的话,自嘲的说:“我过后再告诉你们我都跟他‘窃窃私语’了什么,现在我们先别在这儿窃窃私语了,让人看见多不好。”
简嘉拉上凌悦的手要走,不料苏弘翌冷冷的说:“简嘉,你记得还有我们,如果婚后钱熙亚婚后让你不痛快,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大不了我脱下这身警服。”
简嘉吃惊的转头看了苏弘翌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冷情严肃,方知他不是说着玩的,也料定凌悦这傻瓜一定把自己曾经说的一番话告诉了苏弘翌,真的是。
“凌悦,师哥,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简嘉颇为无奈的分别看了俩闺蜜一眼,“你们能让我开心点不?知道你们对我好,不忍看我受委屈,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先这么着吧,今天之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不瞒你们,行了吧。”
凌悦和苏弘翌这才作罢,随简嘉出了树丛,一心一意的给新娘挡酒去了。
在他们三人在寻找钱熙亚的时候,钱熙亚和一个女孩正在宴席边上聊天:
“熙亚哥,怎么闷闷不乐的,之前看你还蛮高兴的。”女孩子比钱熙亚矮了一截,“不会是因为我在你身边烦着你了吧。”
“没有。”钱熙亚淡淡的说。眼睛盯着前边闹哄哄的宴席场面。
“那就是你听见有人夸新娘子漂亮你不高兴了?”女孩子把头伸到钱熙亚面前,想用话题逗引他说话,“我也听见了,那对男女,尤其是那男的,说新娘子漂亮没什么,场面话谁都会说,可是后来那两人看见你,竟然只是冷淡的点点头,怎么回事啊,眼睛不好把你这新郎当成了路人甲了吗,不过我瞧他们好像跟新娘子很熟的样子……”
女孩很替钱熙亚感到愤愤不平,也想不通新娘子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朋友。
女孩子嘴里的“那对男女”指的是凌悦和苏弘翌,因为苏弘翌从凌悦那里得知了钱熙亚的心机行径,怎可能还会给他好脸色,没一顿胖揍已经是给新郎面子了。
然而引起钱熙亚莫名烦躁的却不是这两人,而是乔扬。之前乔扬夫妇在和简嘉说话时,他看见了,乔扬看简嘉的眼神,总给他“余情未了”的错觉,同时也气闷这男人为什么不对自己的老婆好一点,反盯着别人的老婆呢。
女孩子忽而把头又挨近了钱熙亚,用下巴指着向他们走来的三个人说:“来了,熙亚哥,你看那对男女,跟新娘要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看长相也不像亲兄妹啊。”
钱熙亚眉头舒展开来,知道女孩误会了,但还是居心不良的逗她:
“你说你熙亚哥和前面那个帅哥比起来哪个更帅些?”
女孩不知是计,不假思索的说:“自然是熙亚哥帅啊,尤其今天,真是帅的天怒人怨,”她顿了顿,深深的满眼崇拜的看了他一眼,“我算是知道那男的为什么对你不礼貌了,因为你比他帅,抢了他的风头。”
钱熙亚脸上一抹戏弄的笑:“真可惜,本来想把你介绍给他,人家可是威风凛凛的刑警,多少女孩在公安局门外排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