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梁还想再说什么,简嘉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听,并且还不让他送了,说是已经到b区门口,她家就在对面,自己走着回去就好,乔梁不敢坚持,只好站在小区门口目送简嘉离开,他望着她在夜幕下形单影只的背影,再一经两排荧光路灯的投射,便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剪影,愈发显得高挑,消瘦。
偶尔还看见她抬手遮住脸,不晓得是挡风还是擦拭眼角,乔梁心下一阵内疚,他知道自己也许不该对她说这些,毕竟双方都有了家庭,即便是为哥哥争取些什么又能怎样,如她所说“都明白”,或许只是不愿在已无意义的事上费脑筋。
可他又矛盾的希望她能顾念点哥哥,至少误会不要那么深,也许哥哥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对她的感情,他这做弟弟的看的清清楚楚,虽曾经有过很深的误会,但在某天晚上已被心疼和惋惜所取代。
恍惚中,他看见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抬手挡风又或是擦拭眼角,继而抬步小跑,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乔梁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哥哥家里。
简嘉跑到楼梯口前,并没立刻乘电梯,而是坐在对面的一片草坪上,双脚支起,然后把低头埋进臂弯里。
她以为自从遇到钱熙亚,她就会忘了从前的不愉快或烦心事,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没再躲着乔扬,甚至还能跟他面对面的攀谈自如,然而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还是一只鸵鸟——分手以后,乔扬和田馨雨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里让她拒绝了解过去的隐情?是像自己说的“没有意义”,还是如乔扬说的“说什么都晚了”,既为时已晚,还去回味做什么,她对他不是早已“冰释前嫌”了。
乔梁说乔扬太惨了,到底是怎么个惨法?简嘉在矛盾的挣扎中回想乔梁的话,被母亲逼的分手?还是和田馨雨酒后……觉得对不起她?可这又有什么惨的,至多就是无奈罢了。
车祸?简嘉在心下猛然打了个冷颤,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在臂弯里轻轻抽泣,钱熙亚走到她面前都未曾发觉。
他在家里左等右等没等到她,就去阳台观望,却看到下方一块草坪上瑟缩着小小的身影,因为脸埋在臂弯中,他看不清样子,只能从衣服上判断可能是她。
于是,他果断下楼走去草坪一瞧,和他的判断一样,却没料到她在哭。又是为了乔扬?
钱熙亚蹙紧了眉头,随后在简嘉身边坐下,轻唤了声“嘉嘉”。
简嘉听到声音,赶忙抬起头,擦了擦眼睛,也不敢钱熙亚,只瞥了一眼就回头说:
“熙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家里等不到你,只好下来看看。”钱熙亚想发脾气又不忍心,只好佯装不在意的说。
“对不起……”简嘉声音小小的道歉。
“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钱熙亚不发脾气不代表他心里不介意,冷言冷语的问,“又是为了乔扬?”
“不是……”
“那又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你是想到我在家里饿肚子给内疚的在这抹泪反省。”钱熙亚满肚子火气,说出话的自然不入耳。
简嘉被噎的说不上话来,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为了乔扬,但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解释的话,但落在钱熙亚眼里,默认就等同于承认,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熙亚,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沉吟片刻,简嘉别别扭扭的吐出一句话。
钱熙亚低不可闻的冷笑一声:“你不想说,我还没兴趣听呢,走,回家。”
说完一把拽起简嘉,也不管她是不是穿着高跟鞋,走得飞快,简嘉差点跟不上,一家门就给推向沙发里,不等她开口问,他几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
“嘉嘉,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吧?我说过不能有下次,可你数数这是第几次了,嗯?不要试图考验我的忍耐力。”
“钱熙亚,疯了你,”简嘉有点心虚,却是出于钱熙亚突然暴戾所带来的畏惧,而不是别的什么缘由,被他一激倒是豁出去了,“没事咋咋呼呼的,我怎么考验你了,不要无中生有,莫名其妙。”
钱熙亚气得头脑发热,身体发冷,所有狠话一齐扑到他嘴边,却因触到她委屈的神情以及未干的泪目失去了“质问”的能力。
“我无中生有?那你哭什么哭?我惹的吗?”钱熙亚很谨慎的克制着音量,眼神异常冰冷,“三番五次为了另一个男人把眼睛哭的像兔子一样……”
简嘉噎住,知道自己理亏,就上前一把拉了钱熙亚的袖子,讨好的求和说:
“对不起,我不是因为他。”
钱熙亚眼神如刃朝简嘉瞥去,硬声硬气:“还说不是因为他,那你之前干嘛去了,让你别去,你为什么还去?去也就算了,还弄成这德行。”
简嘉急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总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钱熙亚冷冷的甩掉简嘉的手,进了卧室带上门,以往他们一起睡在二层的阁楼,这次钱熙亚直接睡书房去了。
简嘉望着紧闭的书房有点糊涂,既然两人的婚姻不存在感情基础,钱熙亚自己当初也说娶她谈不上什么感情,那他现在跟她计较这些又是何必?她不懂他越来越强的占有欲是怎么了,她可不会认为那是他的“爱护”。
接下里的日子有点出乎简嘉的预料,她原以为这男人顶多赌气一晚上便会恢复“正常”,前几次就是这样。不料一连几天都没搭理她,她主动跟他说话,却换来他冷嘲热讽:
“不打扰你为别的男人抹泪,家里大,够隐蔽,你慢慢哭……”语气酸的要命。
被他这么一讥讽,她也负气不再搭理他。不成想最后竟演变到彻夜不归,打电话问阿辰才知道“少爷回别墅住一两天。”
冷战持续了十多天,简嘉变得焦躁不安,工作也频频出错,凌悦是最早发现问题的,就趁着一次下班的间隙,把她塞进车里,带去麦当劳楼上“审问”。
“简嘉,这几天怎么了?没精彩打彩的。”凌悦拍了拍简嘉的手臂问,“两口子吵架了?”
简嘉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搅着杯子里的饮料。
“哎,我跟你说,这可是纸杯子,你再捅几下就废了,”凌悦瞧见简嘉不说话,光折腾饮料杯就调侃,“到时可乐溅一身,临时我也没地儿给你换衣服。”
简嘉只好边啃鸡翅边把冷战始末告诉了凌悦,听得凌悦直冒火:
“这钱熙亚怎么回事,小气巴拉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真是。”
“也怪我,”简嘉郁闷的喝着可乐,心烦气闷的说,“没事去乔扬家干嘛,还为了乔梁几句话竟然就难受。”
“没错,你就是没事闲的,去淌这‘浑水’,现在知道洗不清了吧。”凌悦嘴里叼着薯条懒懒的奚落,“早看出来了,钱熙亚就是个醋坛子,你还跟乔扬一家走那么近,自找不痛快。”
“我又不是故意的,”简嘉为自己辩白,“凌悦,我奶奶说‘远亲不如近邻’,我是觉得和乔扬已经过去了,跟田馨雨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不能相互走动说说话,”她越想越来气,觉得钱熙亚无理取闹,“若是我余情未了或有意以此为借口去和他见面,那是我不对,但事实上完全相反,他吃什么醋,无聊透顶。”
“男人有醋劲说明他在乎你,这我高兴,”凌悦蹙眉开始声讨钱熙亚,“但如果占有欲太强就可怕了,看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了没?那男主角毋庸置疑的心理有问题,那种变态的占有欲以致升级成暴力,简嘉,你可要‘引以为戒’。”
简嘉没想到凌悦会把那部电视剧里的家暴男与钱熙亚相提并论,她轻咳几声说: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凌悦最见不得的就是简嘉这“怂样”,喝了口可乐润润喉,继而冷声道:
“你还别不信,什么叫冷暴力你不知道?精神上的怠慢和身体上的折磨一样可怕,钱熙亚也许没有暴力倾向,但精神上的虐待也够你受的了。”
“那你说怎么办?”简嘉好似不放在心上的挤着手里的番茄酱说。
“离婚!”凌悦玩转着手里的一根吸管,满脸尊严的看着简嘉甩出两个字,“这才多大点事啊,他居然接连十多天把你一人扔在家里不闻不问?这就不是个男人会做出来的?当初还不是他自己说的‘试婚,合则聚,不合则散’,现在咱们就顺了他的意思,离了算了,反正苏弘翌那边还在等你。”
简嘉原本还在闲闲的挤番茄酱,听到凌悦这么说,吃惊得手一抖,番茄酱差点溅到脸上,她奇怪的看着凌悦,忽然狡黠的一笑:
“我以为自从那天晚上,凌女侠和苏师哥都被钱熙亚‘和平演变’了。”
凌悦嗤声:“不可否认,钱熙亚真能装,在我们面前一套一套的,至于你师哥,以为他甘心做他‘大舅子’,别傻了,那都是男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苏队有没有死心,我会不知道?”
简嘉轻嚼着嘴里的“骨肉相连”,沉默片刻,看着凌悦说:“钱熙亚,他挺好的。”
凌悦不死心:“他挺好?是,我承认钱大少人长得帅,又多金,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是简嘉我们不是少女了,我们要的是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而不是钱熙亚这种把婚姻当儿戏的人,苏弘翌才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男子汉,明白吗?”
“也不只是人帅,多金,”简嘉垂下眼睑,视线落在桌面上某一点,恬淡的说,“钱熙亚很孝顺,智商情商都很高,多数时候都是他让着我,不会把他的观点强加给我,说实话,我也是婚后才发现跟他还蛮有共同语言的。”
凌悦知道自己“策反”宣告失败,她整颗头往桌面上一顿,“膜拜”的说:
“简嘉,你忘了他说不要孩子的事了吗?”
“没忘,但我们上次刚刚决定了,要‘造人’。”
凌悦猛然抬头,一脸难以置信:“真的?”
简嘉点了点头。
“我说你今天怎的这样意志坚定,”凌悦“鼓动”失策,为了挽回面子又拿简嘉开刷道,“原来是钱熙亚那家伙早早给你甜头了。”
“拜托,你能不能正经点,”简嘉无语的扫了凌悦一眼,“也不是什么甜头不甜头的,而是我答应过大姑子,以后就算和钱熙亚出了问题,也会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不会轻易就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