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里吉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摆个自认为很威风的架势,把手中长刀高高扬起,用生硬怪异的腔调大叫:“蛮子,来,蛮子,献宝。”
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当这个时候,这些懦弱的汉人就争先恐后的把金银堆砌在多里吉面前,然后叩头如捣蒜的祈求饶命。至于能不能饶了他们的性命,就要看满洲主子的心情了。
多里吉身后的包衣也赶紧解下荆筐,准备装载财物。
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些汉人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依旧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多里吉刚要再喊一声,对面忽然就蹿出几百条手持铁叉的雄壮汉子。
“好汉儿,上好的奴隶……”贪念上脑的多里吉正大赞着,猛然觉察事态不对。
有的旗丁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挺起刀枪,准备给这些汉人见见血。这些汉人胆小的很,一见到血就比老绵羊还要温顺。
那些汉人忽的丢过来许多粗粗长长的物件儿,那物件儿上还有正在燃烧的引药索。
铁黄瓜远比后世的手榴弹粗糙沉重,一百多个这样的玩意儿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情形可想而知。
有些上过战阵的旗丁虽然没有见过这古怪的铁黄瓜,也算有点见识,从滋滋冒烟的引线上就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是火雷……”
“轰”“轰”爆炸声早已此起彼伏,腾起半天烟尘,飞溅的细小弹丸激射进没有重甲防护的旗丁体内。
铁黄瓜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远不是当时常见的火雷能够比拟,尤其是爆裂之后四下飞溅的弹丸,简直就是最残酷的噩梦。
由于火药生产工艺落后,除非是被弹丸击中要害,否则不大会产生致命效果。但是对于没有重甲防护的旗丁,让他们彻底失去战斗力还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一轮投掷,数量本就不多的旗丁立刻放翻大半。
无数细小的孔洞如镶似嵌,每一个孔洞都才涔涔的往外渗血,被炸伤的旗丁血葫芦一样在地上翻滚哀嚎,却不得死,除非他们的血流干……
这样的规模型杀伤武器在当时就算是死神级别,残存的一些旗丁立刻就头脑发懵,看手持铁叉的汉子们围拢过来,才明白自己已经是这些人的猎物。
惊恐在一瞬间爆发,旗丁想也不想掉头就跑,整个圈奴队伍立刻散乱。
与旗丁的恐惧和散乱相比,那些包衣奴才反而显得要镇定一些,一涌而上的拖住各自受伤的主子就往后退,还有些胆大的甚至捡起旗丁丢弃的武器准备和赴死军对战。
“去死。”
铁叉的牙突一刺从来就是最纯粹的进攻,不留丝毫余地给自己和敌人。除非是对方有重甲仿佛,否则必然有一方丧命,或者是敌人,或者是自己。
嗜血的敢死式进攻永远是赴死军训练的精髓,已经形成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本能。
面对这种疯狂攻击,就是最精锐的八旗披甲兵也要为之色变。没有盔甲防护更缺少武器的包衣奴才们,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只一下就贯穿了面前的包衣,凶猛的丁乙震天价的一声虎吼,把穿在叉子上的包衣整个甩了出去……
和丁乙的凶猛相比,沉默不语的路涧要显得机械许多。毫不走样的按照训练流程突刺、再突刺,连前进的步伐都显得那么教条化,就象是一场突刺训练一样。
这样的动作虽然显得麻木机械,缺少了震天动地的气势,但效果明显要强不少……
“好,好奴才,”多里吉腰上被嵌了好几颗弹丸,或者是因为伤势,或者是纯粹的因为恐惧,连站立的力气都全部丧失,只能被包衣倒拖着后退,说话都带着哭腔:“回去我赏……赏你……不要抛下我……”
眼看着那些奋勇的包衣在眨眼间就被手持叉子的汉子们放倒,多里吉的恐惧更甚,不住大哭:“不要放下我,……我抬你的籍……”
或许是多里吉的赏赐真的起了作用,三个包衣拖着多里吉退出五十几步,刚要转身。
“咻”
刚才还奋勇护主的包衣奴才立刻身子一顿。
多吉利抬头,但见一支刃口宽广的鱼尾箭从后脑入,自口中出,已经射穿了包衣的脑壳儿。大半截箭杆子都从嘴里突出来,温温热热的鲜血就滴滴答答的落在多里吉脸上。
“我的佛爷呀……”多里吉经常虐杀汉人,经常以令人发指的变态手段淫虐残害汉家女子。真要到了生死关头,反而是胆小如鼠。仿佛那一箭就是射在他自己的脑壳上,是从他自己的嘴里贯穿而过一般,死命的抠住嘴巴,屎尿齐出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声弓弦响动。
鱼尾箭直接从后背穿透包衣的前胸,巨大的惯性未消,带着还在惨叫的包衣和多里吉往前一顿。
多里吉真的害怕极了,象抱住亲爹一样抱住仅剩的那个包衣,离水的鱼儿一样张大了嘴巴狂喘:“不要……抛下……”
身边仅剩的那个包衣再也没有什么忠诚之心,一脚踹开多里吉,调头就跑。
哪里还跑的出去?
面前是整整两百张小梢张弓,都开满了弦的引弓而待,就等有漏网之鱼前来送死。
半趴在地上的多里吉象条狗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疯狂呼喊:“我投降,我投降了,不要杀我……爷爷们千万不要杀我……”
“打的还行吧,这样的仗没啥看头。”老神棍魏无牙摇晃着那柄从不离身的破折扇,努力做出料事如神的样子。
旗丁没有队型没有武备,所有的武器加起来也不够武装一半人,因为包衣是不拥有武器的。这样连军队也算不上的敌人,最后结局是个人都能料到。
赴死军是何等的战力,这样的对手根本就不算一碟菜。
所以乡亲们才能从容的提水升火,好让厮杀之后的子弟兵能够及时吃饭。
眼看着赴死军正收拢俘虏检查战场,马上要结束战斗,在一旁观礼(战)的太子都有忍不住赞叹:“果然神兵也。”
和太子一同观礼的长平公主微微一笑:“如此将士用命奋勇搏杀,我大明光复指日可待。到时李校典必留名凌烟,功垂千秋。”
如此干净利落甚至不耽搁吃饭时辰的战斗,确实让这些原本有些紧张的东宫学官大开眼界,称颂赞美之声是少不了,无非是“将士忠勇”之类的陈词滥调。
作为监军的杨廷麟知道这样的战斗根本就不能反映赴死军的真正战力,血战满洲重骑他也参加了的。不过有做这样一支军队的监军确实让人脸上有光:“赴死军乃李校典一手调教,战力之卓然非仅于此,如今兵力装备更上层楼,实为强兵之首……”
李四可没有闲功夫和这些人打哈哈儿,战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先考虑的当然是处置战俘。
对于这些旗丁和包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杀了,一个不留。”
“李校典,不可。”太子等众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