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上人哪跑得过马。何况这一百余人以妇女和儿童居多。追逐的骑兵无非是想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然哪容她们跑到这里?
一见快到山口,骑兵队长当即命令道:“截住,收网。”
十数骑突然加快,绕到前头堵住了进山之路。一见逃跑无望,一个领头的女子喊了几声,人群突然停了下来。女子跟人群中唯一的成年男子耳语了几句。男子点点头,走出人丛对骑兵队长道:“在下季休,是李府管家。这些人全是主人的内眷,万乞将军手下留情。我们愿用巨款赎身。”
骑兵队长高大壮实,圆脸上小眼睛半眯着,一副和善的模样。一听季休的话,他沉吟道:“巨款么……能出多少?”
行军打仗之际,掳获的生口也不太好处理。女子尤其难办。献给上司?长官营帐里恐怕早就塞满。自己用?也用不上这许多,还要消耗军粮养着。通过黑市也卖不上好价钱。能直接换钱当然最好。
季休走回去跟女主人商议了半天,这才回头道:“我们共有一百三十七人,每人十个吕宋金币。这个赎身价够高了吧?”
队长摇头道:“这个价钱不对。”
季休急道:“十个吕宋金币,那就是百两白银,换成铜钱足有十万,这个价钱还不够高?”
队长笑道:“不是这么算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身价。象你季大管家,比一般的婢女总要贵吧。你的女主人那更要值钱。总能笼统的混为一谈?”
季休小小的松了口气,反问道:“那你说怎么算?”
队长道:“女主人,八百金币。侍妾三百。一等侍女五十。二等三十。普通婢女十。小孩子只要不是主家的,我一概奉送。不过要是李家的公子少爷,每个八百。不然也对不起身份啊。”
季休额头出汗,回去又跟女主人商议了半天。这才回来道:“我们没那么多钱。希望将军能减少一点。”
队长还没答话,一个骑兵纵马上前,大声喝骂道:“身为俘虏,还敢讨价还价?头儿同意你们赎身已经是天大恩惠。要不然捉回去一搜,你们的财物跑得了吗?”
另一人道:“我看咱们不必跟他们废话。先捉回去让弟兄们乐乐。身上有财物大家分了。如果有人肯为她们赎身,咱们再收钱放人不迟啊。”
四面骑兵一齐鼓噪道:“捉回去。捉回去。”
队长一摊手道:“众意如此,我做头的也不好独断。要么按我的价钱赎身。要么我就带人走。请季管家速做决断。”
一想到落入粗鲁军士手里的下场,众女全都脸色煞白。更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季休汗出如雨,急道:“这样吧,我们先赎一部分人。其余的请将军善待,千万不要玷污她们的清白。所需身价款,我们一定在半月内筹足。”
队长沉吟道:“这样啊……也不是不行。但你知道在军营里要保护几个女子是很困难的,这个——”
季休连忙接口道:“绝不让将军白担风险。每人每天愿付十个金币的保护费。”
队长点头道:“这也说得过去。不过十个金币只是保护费。至于食物饮水——”
季休干脆的答应道:“全都另付,实报实销。”
队长满意道:“痛快。那就一言为定。你们自己挑人,交钱。剩下的由我们带回去。”
人丛中顿时一片纷乱。众女全都围到女主人身边,七嘴八舌的要争到一个脱身名额。队长脸上仍是笑眯眯的,声色不动的看着这一幕乱象。此时此刻,他就是面前这些人的主宰。翻手为云覆手雨。生死命运全在他一念间。他却不知有个隐形人正站在身后,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一切。
卢权站在队长坐骑的屁股上已经看了很久。不急于出手,是因还没到关键时刻。这个队长耍的把戏,当然瞒不过卢权这种老手。玩人的套路就那么几种,每一种卢权在虚拟世界都不知使用过多少遍。小胖这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人群扰攘了一阵,终于定下脱身的名额。分别是女主人和另外十个年青女子。外带两男三女五个儿童。
随即众女将女主人环在中间,女主人小心的取出贴身的几张钱票,又穿回外衣,这才叫过季休拿钱赎人。
队长笑容满面的接过,一看即点头道:“吕宋国‘王家储备银行’的金票,好东西啊。一共是两千三百六十个金币。这是怎么算的?”
季休躬身道:“女主人八百,两个侍妾共六百。两个一等侍女一百,六个普通婢女共六十。这五个孩子里面,只有一个女童是李家侍妾所生。其余均是朋友家的。所以总共是这个数。至于本人身价几何,还请将军示下。”
队长哈哈笑了一阵,忽然脸色一沉,命令道:“将这几个人全部给我扣起来。”
他一指走出人丛的十几个人,手下骑兵心领神会,当即有五骑直冲而前,将之与余人隔离开来。
眼见形势突变,季休急道:“将军怎可言而无信。”
队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耍诈在先。来人,将为首那小娘们的衣服扒光,数一数她身上的钱票还有多少。看究竟是她不肯赎人,还是真的没钱。”
季休顿时脸色煞白。他直冲过去挡在女主人身前,嘶声道:“主意是我出的。不要为难夫人。”
队长瞪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开颜笑道:“你也算是机灵了。知道不能完全按我开的道走。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当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耍这种小花样有害无益!”
他不再理会季休,转头对其余女子道:“你们要是够聪明,就该知道赎身钱是足够的。但是你们主子和这个季管家用心险恶,只顾保住财产好供自己花销。你们的死活却不打算管了。要是不信,你们尽管派个人来,搜一搜你们夫人身上,看带的钱赎出你们够是不够?”
生死关头,那也顾不得情面,果然众人耳语一阵,公推两个女子出来搜查。夫人的脸色顿时煞白。心知一旦被查出真相,自己定会被众女抛弃。没了钱又失了势,到时就真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了。
旁观的卢权念头急转。到底帮不帮这个李夫人?稍做权衡,卢权决定:帮!
他当即聚音成束,对李夫人发出了一道指示。
李夫人见来的两人都是受过自己惩处的侍妾,心知大事不妙。惶惧之中,耳边蓦然传来一个声音道:“立即跪下,向天磕头,大喊一声‘天师救我’便有转机。”
这声音威严自信。溺水的人见根稻草都要抓住,李夫人看见走在前面的阎娇脸色不善,当即扑通跪倒,举手向天,大喊道:“天师救我!”
阎娇眼底毒色一闪,讥讽道:“你这恶女人也有今天!别说天师,我看就是天帝也不管用了。”
话刚出口,空中有人喝道:“谁敢对天师不敬?看我天雷殛之!”
这声音洪亮如雷,震得诸人耳膜生疼。随着喝声,万里晴空中闪电突起,正正击在阎娇顶上。阎娇惨呼一声,全身焦黑冒烟的倒地不起。
眼前奇景令众人无不大骇。惊骇之中,天空突然破开一线,一个人的身影从虚无中倏然闪现,从离地十丈的空中缓缓乘风降落。
空中卢权大喝道:“天师卢权在此,尔等凡夫俗子还不快快下拜?”
如此奇景令众人无不震骇。扑通扑通,马上骑兵纷纷滚下,跪倒磕头不迭。地上各人也惊醒过来,个个战栗跪伏,无人敢于仰视。
卢权潇洒降落,看着跪了满地的俗世苍生,只觉得意无比。几天前功力不够,还耍不出这种“有声音有火光”的宏大出场式。如今鸟枪换炮,要还打不响天师招牌,自己就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