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苗妈也向这边走了过来,“行了,凌凌, 别闹了, ”苗妈叹了口气, 朝门里看了一眼, 然后又慢慢地说, “苗可峰刚刚跟我说,是他把嘉嘉偷偷地带走了,而且他当时也的确是打算劝说他跟他出国的, 可是,嘉嘉没有同意。”
苗子凌止住了哭声。
“他说嘉嘉的态度很坚决, 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我们家, 并且告诉他, 如果他不能接受这件事的话,就请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也不许来骚扰我和你。”
苗子凌傻眼了,没想到搞半天全是自己的误会,一想到刚刚自己还对苗子嘉吼了那么多口不择言的话,她就懊悔不已,她赶紧转身拍门跟弟弟道歉:“嘉, 嘉, 你别生气, 都怪姐不好, 姐脾气太爆, 你别生姐姐的气,过来开开门好不好?”
可不管苗子凌怎么说, 苗子嘉还是没来开门,并且房间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高轶宇心想不对,一把拉开了苗子凌,“让开!”抬起脚,用力猛踹进去……
门板撞在墙上后又弹回来了一点,高轶宇左手压住门,右手摸到墙上按亮了灯。
灯开之后,背后的两个女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高轶宇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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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缨坐在房里发呆的时候,听到了门外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她从二楼的窗口向外探身而出,看见救护车是停在苗家的门口,车顶处那蓝色的警灯一直在呼啦呼啦地旋转着,很快,急救人员抬着一副担架出来了,担架旁边还跟着苗子凌,苗妈和高轶宇,大家七手八脚地正要把担架推上车……
袁缨立刻转身下楼。
不料却在楼梯口被陈树拦住了,“干嘛去?”
“好像是嘉嘉出事了,我去看看。”袁缨着急地回道,正想继续往下冲,但是手臂却被陈树牢牢地抓住了,“不许去。”
“为什么?”
“你又不是他家里人,你去干嘛?”
“那我是他朋友嘛,去看看怎么了?”
但陈树还是牢牢地抓住她,袁缨气起来,“陈树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陈树冷哼一声,朝她眯起眼睛,语气刻薄地说,“应该是我想问你想干嘛才对?袁缨,你可千万别让我猜中了。”
“猜中什么?”袁缨突然在陈树犀利的目光中心虚起来。
“你不是,喜欢上那个苗子嘉了吧?”陈树冷冷地问道。
袁缨就像作贼一样怦怦怦地心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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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子嘉再次醒过来,已是三天后的事。
他睁开困重的眼皮,看到眼前一片雪白,就知道自己又是进医院了。他张了张嘴,发觉发不出声,想动一下身体,也感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喘了口气,试图积蓄一点力量再试一次,却很快又无力地败下阵来。
苗子嘉在床上扭动的声音惊动了苗子凌,她噌地一下窜过来,“嘉嘉,你醒啦!”
苗子嘉抬起眼皮,望向姐姐。
怎么回事?姐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眼睛里也充满了血丝,啊——一定是为了照顾他才会累成这样的。他难过地垂下眼皮,但很快又用力地抬了起来,然后费力地喊了一声:“……姐——”
其实苗子凌根本就没听见什么声音,只不过她能从弟弟的口形中分辩出来,“哎,嘉嘉,姐姐在这儿。”只说了这一句,苗子凌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明明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许哭的,可是这时候,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
姐姐的眼泪,滚烫地掉落在苗子嘉冰冷的脸颊上,然后又缓缓的,缓缓地顺腮而下。
苗子嘉叹了口气,想从被子里把手掏出来帮姐姐擦擦,却终是做不到,他因此感到更加沮丧,不由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又休息了两天,苗子嘉才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除掉了紧急时刻才需要用到的呼吸面罩,他一下子觉得舒服了许多。只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仍需一直静卧。
苗妈特地为他请了一名专业看护,这样不仅可以得到更专业的照顾,同时也不需要苗子凌特地请假过来,但苗妈和苗子凌当然还是每天一下班就过来。
这天上午,在巡诊医生过来做完例行检查之后,苗子嘉对看护说,“我想出去走走。”
窗外有冬日暖阳,花草清新,看上去的确比病房可爱多了,可是看护却满脸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苗先生,医生说你的身体目前还不适合下床活动。”
苗子嘉也就没再提了,默默地把头收回来埋进枕头里,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
正想着,门突然被人撞开了,接着就听见一道女声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嘉嘉!!”
他吓一跳,转头一看,是袁缨,他顿时皱起了眉。
“嘉嘉,对不起,我来迟了!”某人哀嚎着,挥舞着水袖就准备要过来了。
真要命啊!苗子嘉一身冷汗,“喂,假洋鬼子,我还没死呐。”。
但袁缨居然真的掉起眼泪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趴在床沿上,情真意切地看着苗子嘉,“嘉嘉,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来这么晚的,实在是,实在是……”
“切!……反正我还活着,早来晚来不都一样在……”可话虽这么说,苗子嘉原先还显得有些灰暗的眼神,却还是在看到袁缨的这一刻微微地闪亮了一下。
袁缨眼含热泪傻呆呆地看着他。
苗子嘉的心,悄悄地软了一下,但很快又皱眉问她:“今天带什么好吃的给我了?”
袁缨一愣,“啊?……我今天没带。”
“怎么?”
袁缨三两下把眼泪抹干,然后冲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几天没去了,结果班级都结业了也不知道。”
苗子嘉摆出一副真是败给你的表情,“忙活了大半天,结果连个毕业证也没捞着啊。”
袁缨嘿嘿一笑,没回答,低下头去。
这时,护士进来换药水。
等护士走后,袁缨问他,“每天要挂几瓶?”
“总之是当饭吃的。”苗子嘉索然无味地答道,然后又把头转向了窗外,“冬天要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你喜欢下雪?”
“嗯……”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你一定会喜欢多伦多,在我们那儿,每年的这个时候早就下雪了,而且一下就是连下好几天,家门口的积雪厚得我们连走都走不出去……”袁缨讲得一脸兴奋,却没有听到苗子嘉的一点回应,她讪讪地收住了话题,轻轻地推了下他的身体,叫了声,“嘉嘉……”
苗子嘉一下恍惚地睁开了眼皮。
没想到刚刚竟然又睡了过去。
最近总是很容易疲倦,常常说不了几句话就觉得很困,虽然胸痛的症状发作得并不多,但浑身上下这种困重的无力感却始终如影随行,好像,身体的器官已渐渐进入了衰老过程一般。他勉强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转回头来,“你说吧,我听着。”
袁缨摇了摇头,微笑以对:“你累了,睡一觉吧。”
苗子嘉疲乏地眨了一下眼皮,“没关系,你说吧,我喜欢听……”可就这么说着,眼皮就又缓缓地阖下去了。
苗子嘉又醒过来时,发现袁缨还没走,只是端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边。
“睡醒了?”袁缨微笑着把脸凑近过来。
“还没走?”苗子嘉闷闷地反问她。
袁缨摇了摇头。
“我睡了多久?”头有点昏,明显是睡过头的后遗症。
袁缨还是笑眯眯的,“没多久,也就一袋药水的时间。”
苗子嘉神情古怪的一笑,“得,现在我的时间都可以直接用药水来计算了。”
袁缨一下板起脸,“苗子嘉,不许你用这种语气说话哈!”
苗子嘉很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什么语气?难道你这个只会升调和降调的假洋鬼子也能听得懂我们汉语的语气吗?”声音虽轻,却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袁缨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身来,“苗子嘉你——”
苗子嘉抬头定定地看向她,但很快又笑了,苍白透明的笑容里浮现着一股绝望的淡定,“没关系,袁缨,不要紧,早在N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那个准备……”
袁缨被他的话吓到了,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晚上苗子凌下班过来时,袁缨趁着苗子嘉正在和高轶宇聊天的时候把苗子凌拉到了门外,“子凌,你告诉我,嘉嘉的病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