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成了我日后时时刻刻无法缓解的痛楚,想到将来她一个人无法生存,冲动起来会产生想带她一起毁灭的想法。
那个下午雨下的很大,我心里也阴云密布的,四肢乏力的躺在床上,童义信来看我了。
童义信问:“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我努力的想了想,抿着嘴,用眼睛告诉他,算不清楚。
他说:“不过才一年多吧,感觉象有一辈子了。怎么一辈子这么短呢,一下子都把情感榨干了似的。”
“妈妈和贝贝一老一小。如果我死了,谁来养他们呢。”
我坐起来,回头看到落了一枕的长发,我看到了生命的枯萎和凋谢。童义信说:“即使你真的走了,还有我,这些你都可以不必再担心,只要好好养病,我们期待奇迹出现。”
我已不相信奇迹。
过些日子,我入院了,期间都是童义信在帮我照顾贝贝,碧月则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母亲并不知道我病了,趁着我还能说能动,我三天两头的给母亲挂电话,又不敢说太多,怕她怀疑起来。
清晨醒来,听碧月说童义信带贝贝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据她描述是,卡车撞了他驾驶的一侧,贝贝只是伤了点皮毛,童义信已经完全好了出院了。
我变的十分急躁,嚷着要见到这两个人,碧月却左躲右闪,两天过后,碧月终于答应把贝贝接来,我才稍微放了心。
“你表哥呢?他那天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我问。
碧月说:“他今天来不了”
“我等不及了,你让他来吧,他真的说有重要事情告诉我。”
“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为什么?”
“也许他累了,也许是怎样,总之他说他不要见你。”
“他真的这样说?”
“嗯,是!”碧月没好气的整理我的被子。贝贝由恒美公司的司机送来,一进门就扑到床边:“妈妈!”
“给妈妈看看,你哪里受了伤?”我斜斜的靠在床沿说。她举起小手臂,露出包扎的一块纱布。
“你童叔叔呢?”我问道。
“童叔叔留了好多的血。”贝贝话未说完,被碧月一把强行抱了出去,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躺在回到医院里,我不断的醒来,又不断的睡去,每一次在醒来又睡去的瞬间,都象要永远死去那么漫长和恐惧。我的脚下,除了深渊还是深渊。
我一直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却没有勇气走出去看个究竟。直到第二天下午,碧月一进门,忽然对我说:“我带你去看我哥。”
我兴奋极了,精神也好了很多,用一个漂亮的红披肩裹住自己,又非要拿镜子化点淡妆。意识到自己微微失态,不禁脸红耳热,欲盖弥彰的解释说:“脸色太憔悴了,总要讲点礼貌。”
我竟是盼望见到他的,是牵挂,是担忧,难以名状。我拒绝想下去。
叶恒永驾车,爬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在半坡的地方停下。只有我和碧月带着贝贝下了车。
夕阳映照在稀疏的树林中,昏黄的下午,昏黄的落日,昏黄的光照在这片静谧的地方,我拉了拉披肩,走了几步,很累,听到碧月说:“他说要在这幽静的地方等你。”
“怎么忽然这样诗情画意?”我抬起无力的手臂,轻轻擂她一拳,“老童在哪里?”
碧月不作声,我看到她
忽然掩住脸,正在莫名其妙的瞬间,我凝冻在原地了。在我的右前方,有一座小小的墓碑,后面隆起一座新坟,碑石旁边放了一大束鲜花,就是这鲜花把我的眼光吸引过来的。
我颤抖的走向前去,这里的确太幽静了,只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落叶把地面铺的很厚实,踩上去,暗哑的沙沙声,传递着压抑和悲凉的气息。
阳光不偏不倚的照过来,几个鲜红的字反射出逼人的光忽然刺痛我的眼睛。
童义信之墓。
旁边小小的还有一行字,好像有我的名字,我慢慢蹲下去,抚摸着硬冷的碑石,看到一行:“爱你的许默之立”
碧月走上前来说:“是我代你立的碑,一切遵照我表哥的意思。请原谅他的一厢情愿。”
几分钟巨大的悲伤过后,我释然了,说道:“不,不是他一厢情愿。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贝贝背着身子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站在她身后很久她都没有意识到,她越来越沉默,显得更为孤单和凄凉。
“贝贝,以后你想妈妈了,可以来这里看我。无论你什么时候来,妈妈都在这里等着你。”我伸手抚摸她的头。
贝贝转过头来,脸上有两道泪痕。不知道她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看懂了墓碑上的字,她说:“我不要来这里看妈妈,我要在家里看妈妈。”
她扑在我的怀里,我们相拥哭成一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可以在哪里再与你相见?
回去的路上,我了解到:童义信死前咬著牙说了几句话:“把这个本子亲手交给默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然后,问她……将来是否愿意跟我葬在一起。”
他躺在血染的病床上从容地说完这些,扶著他的是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