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乡?”
刘知行沉吟了一下,他在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与这对小夫妻有关的一切。江柃羽被拐卖,九武用二两银子把她买下,这些事情在田家村当中早就不是秘密。他感染了江柃羽说话中的悲伤,安抚地开口道:“或许有日,可以带上你的夫君,一起回家乡走走。”
“可惜我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
江柃羽感伤地摇头,回不去了她此生都不可能再回去。
“娘子——”
刘知行与江柃羽对话的时候,九武一直站在旁边,他听不明白两个人言语之间的你来我往,明明是要谈论买卖蘑菇的事情,怎么突然扯到他娘子的家乡?他听闻刘知行让江柃羽回乡,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但是听到她说不记得回去的路,他的心又重新放下,他的娘子是这样美好,假若她回到亲人的身边,还会不会要他这样一个没有本事的夫婿?
他的心情像是十五个吊桶,七个上去便有八个下来,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江柃羽奉完茶之后退到了旁边,他很想伸手去抹平她眉眼之间的忧伤,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他是这样的在乎她,在乎到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但是这么强烈的情绪堆积在胸腔之间,他却全部都无法向她表达出来。
“谢家娘子——”
刘知行饮尽了一碗茶水,然后开口道:“可以带我去你们的蘑菇地看一下吗?”
“可以。”
江柃羽爽快地答应。
她让九武在前面带路,刘知行在中间跟随,然后自己走在了最后面。九武不晓得她这样安排的用意,但刘知行却是对她的好感骤增。这位谢家的小娘子,个性精明心思机敏,十分懂得在适当的时间遮盖光芒,不去抢夺了丈夫身为一家之主的地位。
“九武!”
他伸手拍了拍九武的肩膀,“你娶了位好娘子,好好地待她。”
“嗯。”
九武用力地点头,刘知行的说话他一直都知道,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都会把自己的娘子,捧在手心里疼爱。
三个人在山林里面走了一趟,平素村里人
问起,江柃羽都禁止九武向他们说起蘑菇地的具体位置,只是不想有人前来捣乱。为了防止走兽接近,九武在蘑菇地附近用砍下来的树枝,围成了一道篱笆,而江柃羽正在着手寻找木耳的菌种,所以他已经把棚架都搭建了起来。
种植木耳需要用榆树或者是桦树这样皮厚裂纹深的树种,把棚架像是梯子一样搭建起来,达到气流通畅的目的。木耳的生长需要阳光但又不能直射,所以种植的地方比蘑菇要有更高的要求。
九武按照江柃羽的吩咐,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眼下他们只需要在山林当中,找到可以食用的木耳菌种,就可以在地里下种。木耳的生长迅猛,采收期很长,但同时工作量也比种植蘑菇更大。九武并不怕吃苦,只要他的娘子在身边,他浑身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一样。
“这是你们种的蘑菇?”
刘知行跟随在九武的身后走进山林,惊叹于这对小夫妻,竟然凭一己之力在这里种植山货。
“很快我们就可以种上木耳。”
九武骄傲地看着他的娘子,他坚定地相信没有他的娘子办不成的事情。
江柃羽在地里采下一把蘑菇,交给刘知行带回去复命,与他商定好三日之后在城中的酒楼见面,然后才把他送下山。蘑菇毕竟是尝鲜的东西,村里人的需求很快就会饱和,他在这种时候找上门谈买卖,带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只要双方达成合作,以后他们就可以有长期、稳定的买主。
三日之后,江柃羽与九武带着一筐新鲜采收下来的蘑菇,坐着驴车一路往城中而去。这是江柃羽穿越过来之后,头一回离开这个小小的乡村。竹筐里的蘑菇用湿布盖住,即使是半天下来,也不会因为水份蒸发而变得不新鲜。
驴车一摇一晃,载着两个人往城里而去。
江柃羽从前坐车坐船坐飞机都不会晕吐,但是这驴车像是乌龟一样,慢吞吞地在山路之上颠簸,却是摇得她头晕脑胀,最后干脆跳下地自己走路。她既然不要坐车,九武自然是会陪着她。
“九武,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憨儿像是听话的小狗一样,不管去到哪里都跟着
她,江柃羽忍不住就想逗弄他一下。
“好啊。”
九武来了兴致,只要是他娘子跟他说话,不管说什么话他都爱听。
“有一对父子用驴子驮了货物进城,晚上卖完就一起牵着驴回家。半路上有人看到就笑话他们:‘这父子俩真笨!有驴都不知道骑!’父亲于是让儿子骑在驴上继续往前走。结果没过多久又有路人说,‘这儿子太不孝顺了,怎能让父亲走路自己骑驴呢?’父子俩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对调了位置继续往前走。”
江柃羽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抬眼看向九武。
在她生活的年代,这个故事已经烂大街,被当作了没有自己立场的典型说教故事,但这个憨儿还是第一回听到,眼里都是新鲜和好奇。
她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有兴趣听下去,她才继续开口说:“父子继续往前走了没有多久,又遭到了路人的指责,‘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这样狠心,自己骑驴却让儿子步行!’父亲听了之后,连忙让儿子也骑到了驴上。谁料还是有路人指责他们,‘这对父子真没人性,两个人一起骑一头驴子,也不怕把它累死哪?’父子俩听完赶紧从驴背上面下来,他们想来想去都没有办法不被人指责,只好用棍子把驴子抬起来,一路往家中走回去。”
“啊?”
九武傻直了眼,“他们怎么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啊。”
江柃羽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不见得就比这对父子脑袋灵光,还不是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九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娘子,你是不是在骂我?”
“我怎么骂你了?”
江柃羽赏了他一记爆栗,“我不喜欢被你像是小狗一样跟着,给我好好地坐回驴车上去。”
“哦哦。”
九武听话地立即爬回了驴车上。
江柃羽都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这么听话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只是他的性子太过憨直,难免会被外人欺负,以后等到她离开之后,他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样过日子才好。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决定不再去想这个困扰的问题,专心地跟在驴车的后面走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