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大街之上,安安静静的还不见行人。
九武推着独轮车,“吱啊”、“吱啊”车轮滚动的声音响彻了一路。江柃羽拉紧了衣物的领口,迎着冷风跟随在他的身后而行。他的身体很暖很热,替她挡住了大部分横吹而来的冷风,她就像是站在了一个滚烫的炉子的旁边,渐渐的身体也变得暖和了起来。
刘知行是十分称职的员工,早上在市集买到的都是最新鲜的肉菜,所以不管天气怎样寒冷他都一直在坚持。而最难能可贵的是,“杯莫停”的客人几乎都已经被田贵利的“枫林晚”抢光,但他仍然没有丝毫的倦怠。
“刘管事,来买肉啊?”
三个人很快就抵步了市集,在陈家的肉铺前面停了下来。
渺草每日都起得很早,她算准了九武与刘知行前来买肉的时间,替父亲看铺的同时也顺便多看上他一眼。
“是的。”
刘知行微微地笑着,低下头去翻看肉案上面的猪肉。
江柃羽跟在他的身后,她对新鲜的猪肉以及排骨都不感兴趣,她想要买回“杯莫停”去的只是猪下水。她不畏冷地把冰硬的猪肚拿起来,一连挑选了两三个,颜色足够鲜嫩、结实无异味才递给刘知行,示意要把它们额外的也买下来。
刘知行早就得到了杨澈的吩咐,所以心领意会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九武,来的路上冷不冷?”
两个人埋着头挑选,九武一直守候在旁边。称好了想要的猪肉和猪下水,趁着找续银两的时候,渺草终于找到了机会向想要说话的人开口。
“挺冷的。”
九武憨实地点了一下头。
江柃羽把买好的猪肉和猪下水,先用干荷叶包好避免在路上被冷风吹干,然后才装进箩筐里面,两个人的说话声传入耳中,她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她从来没有跟渺草见过面。
但是女人的直觉让她抬起头,目光看向了眼前这个,个子娇娇小小的年轻姑娘。她的长相十分的
乖巧,跟九武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是弯起来的,这么温柔可爱的小姑娘,一定是很讨人喜欢吧?
在大冬天的早上,渺草穿着豆青底色的花袄棉衣,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百合花,把整个人都衬得水灵灵的。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家底殷厚的出身还是比她这抹来自异时空的流魂,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倍。
“刘叔,这位是?”
渺草被江柃羽看了一眼,疑问地看向了刘知行。
“让九武自己告诉你吧。”
刘知行微微地笑了一下,这是年轻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可是半点都不想掺和进去啊。
“她是——”
九武抬起头看了江柃羽一眼,稍作迟疑然后才老实地回答道:“她是我的娘子。”
“你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渺草错愕当场,眼里几乎是立即就涌进了泪光。
“快有一年了。”
九武又再度看了江柃羽一眼,他实在是太熟悉她的脾气,她沉下了眸光显然是有怒意在心头升起。昨日田贵利讥讽他的那些说话涌上心头,他难受地垂下了眼。他什么本事也没有,并且家里穷得只剩下四堵墙壁,而他的娘子却是如此的美好,他凭什么可以霸占住她?
他不能成为能够让她骄傲的男人。
所以当渺草询问起他们的关系,他犹豫地看向了江柃羽,在外人面前承认她是他的娘子,一定会让她觉得很丢脸吧?
“你们!”
渺草羞愤交加地一跺脚,转身往屋子里面奔了回去。
她虽然是肉铺铺主的女儿,但是自小就被捧在了掌心里面疼爱。她爹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铺子也是要留给她以及她的夫婿的,所以打她主意的男子,可以从街口排到街尾。
但她偏偏就是看中了九武。
只怕她对他有意,一心想要招个上门的夫婿,已经是街知巷闻的事情。
而他竟然这么久才告诉她,他早早就已经成亲有了娘子!委屈的泪水在
眼眶里面打转,她连片刻也无法再逗留下去,既是伤心又是难堪地转过了身离开。
“我们走吧。”
银两已经付过,刘知行带头在前面走开。
江柃羽把箩筐搬到了木头车上,一言不发地瞟了九武一眼,然后在刘知行的身后跟了上去。
“娘子——”
九武啜嚅地开口,他娘子的那一眼,看得他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江柃羽果然是生气了。
但是他的性情实在是太憨实,知道她在生气却没有理解是为什么,只是一门心思地认为她是在嫌弃,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他满心都是酸涩,难过像是潮水一样泛上来,只能是沉默地跟在了她和刘知行的身后,继续去采购剩下来的东西。
买完了全部要买的东西,三个人往着“杯莫停”折返。
刘知行一路上都负着手走得十分轻松。
身边的九武和江柃羽,来的时候像是连体婴一样,恨不得挨到一块去走路。结果从陈家的肉铺出来之后,江柃羽便再也不肯亲近九武半步。他早早就已经是过来人,年轻人之间闹的这点小别扭岂会看不出来?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里都是看热闹的态度。
九武只是跟渺草多说了两句话,江柃羽便瞬间黑了脸,醋味几乎一条街都可以闻到。
他一直担心杨澈对江柃羽的感情。
不管怎样说她跟九武都是拜过堂成亲的,君子不夺他人所好,他实在是不愿意见到杨澈做出什么日后会后悔的事情。现在江柃羽的心既然不在杨澈的身上,他的担忧也就可以放下。小夫妻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说不定下一刻她和九武又会粘腻到难舍难分。
三个人回到了“杯莫停”,九武把肉菜都全部提进了厨房。
他一直低着头做事,根本就不敢去多看他的娘子一眼。江柃羽待到刘知行回了前厅做事,才任由满腔的怒意发泄出来,把九武拉到了无人的角落,紧接着便凶悍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