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僵结,九公主全不知此刻她的六皇兄已经气的不轻,笑着去拉住韩晔的手:“皇兄,你快想啊。”
韩晔对自己的胞妹,无论如何也板不起脸来,在说方才阮筠婷提出的问题,他也当真解不出,更想知道答案,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无谓在这等小事纠缠,思及此,大方的道:
“表姨妈,还请赐教。”
说完了又觉得憋闷。明明是与自己同龄的女娃,个子比自己高也就忍了,连辈分也高。
阮筠婷懂得适可而止,当然不会彻底惹怒了六皇子,站起身来恭敬的施礼,温言软语的道:“六殿下莫要往心里去,我刚才是说的玩笑话。请殿下和公主这边来,我马上就为你们解答。”
反正已经逗弄他叫了她表姨妈,补给他个甜枣吃也不亏本。
韩晔却脸上一红,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毕竟是母族的亲戚,辈分在那里摆着呢,自己称呼一声也不为过,况且人家也没恶意。
韩晔纠结的眉头舒展开了。拉着韩嘉宁跟着阮筠婷去往外头。
三房的哥儿姐儿们,即便不情愿,也要应景的跟着出去。徐承茗看向阮筠婷的眼神中充满赞赏。
先惹了人又能将场面圆回来,这样给人留下的印象,远远比中规中矩要深刻许多。张弛有度,做事出挑,比起他自己的妹妹,可强的多了。
徐凝霞撇撇嘴,冷哼道:“不过是到算学题,她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拽什么拽。”
“话不能这么说。”徐凝敏道:“算学题也不是人人都答得出来的,你倒是看不上阮妹妹,可月夕节大宴西武国使臣,怎么没见你为大梁国争光呢。”
“你!”徐凝霞怒瞪向徐凝敏。被她的话噎的不知如何还口,眨了眨眼才骂道:“一个耗子,一个肥猪,果真蛇鼠一窝!”
徐凝敏闻言怒气顿生,要上前去与徐凝霞理论,徐凝芳见状,忙拉住了徐凝敏。
“算了,今日有贵客。”
徐凝敏怒瞪着徐凝霞,但徐凝芳说的没错,今日不宜生事。深吸了口气平息怒气,这才罢休。
众人到了院子,阮筠婷已经指挥着下人拿了三个大小不一的酒坛来。
笑着拍了拍最大的盛满酒的酒坛。阮筠婷道:“这坛酒重十斤。”又指着另外两个小些的酒坛,道:“这两个空坛子,大的能装七斤,小的能装三斤。若是有一日,我与岚哥儿一同去买了十斤酒。回来想要平分,可手中没有工具,只有这两个七斤和三斤的酒坛,如何能做到。”
韩晔道:“你要如何平分?”
“六殿下请看。”
阮筠婷叫来两个粗使丫鬟,指挥着她们,道。“你们先将三斤坛倒满,然后装入七斤坛。”
“是,姑娘。”
粗使丫鬟搬起酒坛。依言照做,鸦雀无声的院子里只听得到倒酒时的水流声,闻得到馥郁的酒香。
见她们做好,阮筠婷又道:“再如法炮制一遍。这样,七斤的坛子里就有六斤酒了。”
阮筠婷使唤丫头动手的时候。围观的几人也都在计算,确实如她所言。七斤坛里如今有六斤酒。
“把三斤坛装满,倒入七斤坛,当七斤装满时,三斤坛里剩二斤酒。七斤坛里的酒全部倒回十斤坛,这时,十斤坛里有八斤酒。”
阮筠婷语速很快,众人翻着眼睛算了算,待到想明白时,粗使丫头已经照做完毕了。
阮筠婷走到酒坛旁边,看向六皇子,道:“六殿下,您说剩下的当如何做呢?”
问题到了这一步,已经接近明朗,韩晔并不笨,跃跃欲试的上前,沉思道:“现在三斤坛里有二斤酒,十斤坛里有八斤酒,七斤坛是空的……八减三得五,三加二得五。表姨妈,问题你都已解答出来了,还要我说什么?”
阮筠婷失笑,他叫表姨妈还叫上瘾了。晶莹眸子盈满星光,似极为叹服的望着韩晔道:“六殿下果真聪明绝顶。”
众人见状,交口称赞六殿下聪慧。
六皇子双手负在身后,笑容有些得意傲然。
正当这时,一名着粉红夹袄绿色长裤的小丫头进了院子,行礼道:“回各位主子,贵妃娘娘与老太太、太太如今到了松龄堂前院,已经吩咐开戏了。”
“知道了。”徐承茗应了一声,随后笑道:“六殿下,公主,请移步去松龄堂?”
韩晔点头:“也好。”
“六殿下请。”
“请。”
一行人众星捧月一般陪同韩晔和韩嘉宁到了松龄堂。阮筠婷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最后,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松龄堂前院的戏台子上已经开了小戏,咿咿呀呀的唱词逗的老太太和贵妃娘娘掩口而笑。小辈的进了院子,先遥遥行礼,随后各自坐到一长排的桌案后。阮筠婷自觉的坐在最末位,右侧是徐凝慧,左侧则是红漆的柱子。
她不太喜欢看戏,总觉得扮上的角儿瞧着有些像给亡故之人烧的纸人,慎得慌。低下头端起茶盏啜了一小口,今日托了贵妃娘娘的福,喝的茶竟然是上等大红袍。
徐凝霞剥着桂圆,吃的认真,正赶上台上的角儿唱到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贵妃娘娘便叹息了一声,道:“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
听得出徐贵妃语气中的惆怅,王元霜笑着道:“若是娘娘不喜这出,我叫他们给您换一出来?”双手递上了折子,请她点喜。
“这倒不必,说到良辰美景,今日天气晴好,花香鸟语,我听说三婶儿家的姑娘们闺中调教的仔细,学识自然是高人一筹的,不如应景儿各人做诗来,让我也见识一番,更好互赠长短。”看向老太太,美眸含笑:“祖母,您说呢?”
这是变相的考核。若真要看诗,应当找每日钻研这等事的小爷们,为何偏选了姐儿们,还指定了三房的?明摆着是贵妃娘娘想摸一摸三房姑娘们的底细,之所以没将年龄不合适的十姑娘和十二姑娘刨除在外,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老太太哪里能说个不字儿?
“娘娘说的极是。”
王元霜早已命人预备了纸币备着,得了令立即叫人端了上来。徐凝霞、徐凝敏、徐凝慧和徐凝芳面前各摆了一套。
阮筠婷低着头,刚开始庆幸没有点到自己。徐贵妃便道:“让阮妹妹也跟着试试看吧。”
“是。”王元霜应声,又命人多拿来一套纸笔。
阮筠婷额头上冒了汗,抓了沾了墨汁的毛笔的手悬在纸上,心中百转千回。做诗她不成,可是在现代背诗她没有少背。剽窃一下难不住她。
问题是,她到底要不要表现。
做得好了,让贵妃娘娘喜欢,让老太太长脸,这自然是极好的事。但她今日见了徐贵妃之后所经历的事,让她莫名觉得蹊跷。她一个没父没母的对徐贵妃毫无帮助的孤女,竟然得她看重,最先传召。她可不信徐贵妃是跟她讲就亲情。
俗话说,事出异常必有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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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汁滴落,弄脏了上好的雪花笺。
一直望着她这方向的徐承风和阮筠岚都紧张的冒了汗。感觉自己的汗水,随着那滴滴落的墨汁一同发出清晰的响声。
“贵妃娘娘,我,我不会作诗。”阮筠婷俏丽的脸颊布满红晕,怯生生的看着徐贵妃。
三太太嘲讽一笑,解释道:“娘娘明鉴,婷儿才刚学习字不到一年。若说默女戒是难不住她,若是说作诗,呵。”轻笑一声,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徐贵妃一愣,想不到阮筠婷会直接拒写。转而道:“罢了,阮妹妹年纪尚小,往后慢慢学习即可,既然不会作诗,那随意写两句来,我瞧一瞧字如何吧。”
“是。”
阮筠婷应是,不做诗是可以松口气,可写一句话,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内容反映心境,字迹体现性格。
躲是躲不开了,只能中规中矩。
思及此,阮筠婷用赵体字端正的写了女论语的第一句“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待吹干了墨迹,徐凝霞等人的诗一同呈了上去。
徐贵妃面上含笑,一张张看过后,最后目光停留在阮筠婷的字上,半晌方道:“众妹妹的诗句,以十姑娘文采为最。”说着手上将阮筠婷的字递给了老太太。
徐凝芳和徐凝霞这边,则是一同看向了徐凝慧,眼神意味不明。
阮筠婷原本还等着贵妃训话,谁知她竟吩咐人继续开戏了,看戏时与老太太交头接耳,说了好些话。两人表情如常,没人猜得到他们谈论了什么。
阮筠婷心悬着,只等着徐贵妃提起吕文山的事。可等了一天,到了申时一刻女官来前来提醒贵妃回宫了,徐贵妃也没有说起那件事。
送走了銮驾,阮筠婷回到静思园。才刚进门,就见韩斌家的快步从屋里出来,拉着阮筠婷,脸色不怎么好看:
“姑娘,请随老奴来一下。老奴有几句话要与姑娘说。”
ps:1问题来自于度娘
2唱词来自于汤显祖《牡丹亭》,全是作者编造的唱曲,请表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