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肃此刻心潮澎湃,阮筠婷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上的红晕是为他而生的?这么说,她对他也并非全无感觉了?
一想到有可能是这样,韩肃的心跳便若擂鼓般加快,喜悦不能自制。低下头,恰瞧见她冻的通红的双手,想也不想的便将它们握在手心。触手的柔滑和冰凉,让他的心几乎软成一滩春水,怜惜的执起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手包裹着凑到唇边,哈气帮她捂热:
“筠婷,苦了你了。对不住,我帮不到你。”
阮筠婷明知韩肃对自己的心思,如今又是这样近的距离,手也被他放在唇边,指尖不受控制的碰到他温暖的唇瓣。她本能的羞涩,抽回手背在身后,红着脸若无其事的道:“不碍的,皇上的圣旨,哪里有人能违抗?文渊,你还是回吧,马上就要天黑了。”
“不碍事,我帮你,皇伯父圣旨只说让你来审奏院‘伺候笔墨’,可没说人不能帮你吧。”韩肃说着将黑色貂绒的大氅脱了裹在阮筠婷身上,便要去推车。
阮筠婷忙上前拉着他袖子,恳切的道:“文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里的事真的不是你能做的。你贵为世子,我又是在奉旨受罚。不要折了你的身份啊。”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身子还没大好,若是累坏了怎么办?”
“不行,文渊,你听我说,你若是真的帮我做了,才是害了我。”
阮筠婷的话终于让韩肃停下了动作,他明白她的意思。此事如果传入皇上耳中,阮筠婷狐媚的罪名怕要更重了。
思及此,他无奈且心痛的收回了手。
阮筠婷松了口气,将大氅递还给他,笑道:“这是最后一车了。况且方才景言和景升已经帮我做了许多,我还要谢他们。”
景言闻言,忙哈腰,满脸堆笑的道:“姑娘可折死小的了。”
“是啊,能帮姑娘分担一些,是小的们的福气。”景升的嘴更甜。见阮筠婷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自打姑娘上次提起景天,我们世子爷就将景天调到他自己院里伺候了,那猴崽子知道是姑娘的恩德。还吵着要给姑娘磕头谢恩呢。”
景天?阮筠婷莞尔,想不到她不过是恶作剧的问一句,韩肃竟然还记得。
有了景言和景升的帮忙。阮筠婷就只管负责挑选折子,一切就绪之后,她坚持自己推车,景言和景升一左一右帮着她推。漫长的宫道很滑,但因为多了两个人的帮忙。阮筠婷总算赶在酉时三刻之前将所有的活做完。
自始自终,韩肃都陪同在一旁,与阮筠婷说笑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其实阮筠婷在水秋心的宅子里住了十多天,君兰舟有机会与她朝夕相处,他很介意。但是现在他想通了一点。阮筠婷是如此美丽聪慧惹人怜爱的女子,对她有好感也是人之常情。这事怨不得人,喜爱她的人越多,他才越要对她用心。这才能让她注意到他。若只会一味的拈酸吃飞醋,别说他是世子,就是太子,也会让阮筠婷厌烦到敬而远之。
如今的他们的相处越发融洽,随和的就如同从前她女扮男装的时候。可以随意的说笑。这是韩肃乐于见到的。他不希望她因为他的穷追不舍而躲着他。
阮筠婷嫌来回更衣麻烦,索性直接传了宫女的常服来的。与一身贵气的韩肃走在一起,路上遇见的小太监也只当她是哪一宫的宫女。
走出暗巷上到了马车跟前,阮筠婷笑着道:“我回府了,耽搁了你这么久,你也快些回去吧。”
“不碍的,我看着你走。”韩肃语气温和,眼神也是关切。
阮筠婷心里多少有些别扭,但也很是感激,笑着与他道别,上了马车。
看着徐家的平头小油车启程,韩肃脸上的温柔表情才被平日里的严肃取代,身子昂然而立,头也不回的抬了一下右手。
霎时,两名黑衣大汉闪身出来到了他跟前,行大礼:“世子爷。”
“嗯,你们去跟着前头阮姑娘的马车,护送她回徐府。”
“是。”
大汉领命,闪身而去。
景升见状,笑嘻嘻的道:“世子爷,就这么一段路程您还不放心啊?况且徐家的人还能不派人保护阮姑娘?”
“她公然骂了吕文山,你当吕家人不会记仇?”韩肃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她啊,总是让人不能省心。”
“世子爷这番心意,若是阮姑娘得知必定动容。”
“我又不是偏要让她知道,只要她……”韩肃低声呢喃,后头的话,被掩在华丽的车门中。
景言和景升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家世子爷对阮姑娘,可是动了真心了。
韩肃的马车启程之后,一直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华丽马车的车门才被推开。吕文山面色阴郁的望着审奏院侧门的那条暗巷,又看着韩肃离开的方向,狠狠的一拳砸在座垫上。
“少爷,您仔细身子啊!”随从谄媚。
吕文山冷哼一声,管好马车门:“回府!”
“少爷,要不要小的赶车,咱们追上去?”
“不必,回府!”对阮筠婷,他志在必得,若不是有韩肃横加阻拦,他一定要报回今日的大仇!让阮筠婷当面对他服软认错!
不过,来日方长。吕文山冷笑起来,就算如今他伤了,他也绝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晚姐姐,今日可好些了?”阮筠婷与徐向晚并肩走在石子路上,绕着后花园冰雪覆盖的莲池旁绕圈子。两人的贴身婢女红豆和白薇在后头跟着伺候。
“我已经好了很多,手上疼的也并非难以忍耐了。其实妹妹你又要上学,又要去审奏院,若是忙了大可以不必过来看我的。”
这几日,阮筠婷日日都会去徐向晚那里报道,若是时间充裕,就会拉着她出来走走,说是晚膳后消食,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阮筠婷对徐向晚是真正的好。徐向晚的母亲魏氏都很是感动,只当阮筠婷是怕徐向晚在府里闷了,才不顾自己的辛苦,来与她聊天解闷。
他们远道而来,虽说是正妻和嫡出女儿,但与徐家本家的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头,如今有老太太跟前得宠的人跟他们亲近,他们求之不得。
不过徐向晚感动归感动,事实上也很是狐疑的。阮筠婷与她拉近关系,当真全是为了他们的友情吗?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红豆突然上前来,在阮筠婷耳边低语了几句。
阮筠婷便若无其事的看了眼周围,笑吟吟的拉着徐向晚站在了一座假山旁,与她东拉西扯的聊起天来。
徐向晚很是纳闷,阮筠婷今日表现的有些反常。但不明情况之时,她必定会配合她,所以外人看来,他们亲昵如亲姊妹,聊的很是投机。
阮筠婷瞧着差不多了,话锋一转,低声道:“晚姐姐,你觉不觉得我这次回来容色有所改变?”声音虽低,但带着几分炫耀。
徐向晚眯起凤眼看了她一眼,当触及她眸光深处的玩味时,隐约了然。笑着道:“是啊,我也觉得妹妹肌肤赛雪,一直想问你呢,只不过一直没抹得开脸。”
“你我姐妹,有什么抹不开脸的?其实我是在水叔叔那里用了一种驻颜膏脂,每日用这个膏脂匀面,连续七日便能见成效。”
“真的?!”徐向晚下意识的看了眼神后的假山,然后惊喜的道:“好妹妹,你快告诉我是什么膏脂。”
“这个是水叔叔自行配置的,说是他师傅的真传,其实方子倒是不复杂,就是里头的药材玄妙。我说来,姐姐记着可好?”
“当然好,白薇,你也帮我记着点。”
白薇不疑有他,认真的点头。
阮筠婷便道:“这膏脂由千年人参、当归、桔梗、玄参,白芨、天花粉,川天椒,加上上好的东珠磨成粉调制的。起初用来很不适应,脸上火辣辣的,可七日之后,原本的皮肤就会蜕掉,最新展露出的,便是我脸上的这种了。”
徐向晚认真听着,这方子里前几种和最后一位东珠粉,倒是很对路,是好东西,可川天椒……
然而现在,徐向晚已经猜到阮筠婷要做的是什么了。两人不必言传即可意会,听了她的话,忙做出惊奇的样子道:“想不到妹妹你也知道这个方子!头两日我母亲来时就给了我这个方子,说是宫里头传出来的秘方,千年人参和大东珠粉都是极贵重难得的,我当时瞧里头有一位川天椒,就没敢用。”
“哎,我起初也是不敢用的,但是效果当真不错啊。”阮筠婷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盒递给徐向晚,笑道:“这是先前水叔叔给我调制的,我没用完,皮肤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拿回去先试试看,若是合适你在去花大价钱也值得。”
“哎呀,那真要多谢妹妹。”徐向晚看着那盒子好笑的眨了眨眼,其实那是水秋心一直用来装止疼清凉膏用的盒子,想必是水秋心懒得过府,便让阮筠岚捎带过来,阮筠岚不方便来,才给了阮筠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