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舟白了她一眼,“咱家没银子养。”
“啊?”阮筠婷想不到君兰舟会这么说。
君兰舟剐了她鼻子一下:“你想过的,是朱门秀户仆婢成群的生活?”
“不。”阮筠婷道:“我梦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了的?”
君兰舟笑道:“那不就结了,你不要当我是什么大财主,我不过是个医术不精的穷大夫,养的起你吃饭,顺带养养小娃子已经是不错,还要什么通房,在说旁人,我瞧着反胃。”
阮筠婷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君兰舟的话虽然孩子气,又任性,与时下男子想法都不同,或许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另类,还会有人说他惧内,可他这样的想法,着实让她心中熨帖。
“好了,婵娟和安国的事我会去问他们,若是妥了,就择日办了吧。我还没问你,今日进宫去皇上都说什么了?”
经他一提醒,阮筠婷笑容一窒,将方才在御书房所见所闻都与君兰舟说了。
君兰舟面色凝重的道:“照这么说,皇上是有心一举踏平南楚,那么文渊一时半刻还回不来。”
“是”阮筠婷重重的点头,道:“不过我更担心的是鸟尽弓藏。文渊此番立下大功,万一皇帝心存忌惮动了杀机……”
“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君兰舟站起身来担忧的来回跺步。沉思片刻道:“文渊如今名扬天下,威声赫赫,受到全国老百姓的推崇和爱戴,可凡事有利就有弊,皇帝疑心重,最怕他的皇位会动摇,定然会对文渊有戒心。更何况文渊实权在握,皇帝当初允了文渊出征,说不定是想抓个他的错处,削掉他的实权只给他个闲散王爷做,如今错处没抓到,反而让文渊一举扬眉,更要紧的,是文渊手中握有京畿卫的兵权,整个梁城的守卫都被他掌握在手中。皇帝杀了父王,必然会有愧疚。以他多疑的性格,更会猜疑文渊是否已经知道了一切。卧榻边不容旁人安睡,更何况是皇帝的生命安全。如何能放心的交给文渊来保护?”
“这么说,文渊当真是危险了。”阮筠婷蹙眉道:“兰舟,你快给文渊去信,提醒他小心。”
“咱们不说,他也分析的出来。文渊早就在朝堂上任职,对于官场和朝政上的事比咱们都要通透的多了,咱们想的到的,他只会想的更透彻。我担心的,是他明知道皇上会对他不利,却无能为力。他的身边缺少得力的人。”
阮筠婷点头:“正是如此。文渊如今在边关,且才刚大败了南楚余孽,若皇上真的派人刺杀文渊。并且将过错推到南楚人身上,不但可以除掉心腹大患,更可以达到上一次他陷害六表哥的效果。而且南楚国如今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朝中名将随便派去一个人就能够顶替文渊的位置……”
阮筠婷越说越觉得胆战心惊,脸色也煞白了。
君兰舟在阮筠婷身旁坐下。沉思了半晌,像是做了决定。“婷儿,我不放心文渊,如此紧要关头,身边没个信得过的人不行, 我想去边关找他,时常帮他注意一下他注意不到的末节,万一真的有事,也可以相互照应。”
“嗯。”阮筠婷点头,她刚才就已经猜到君兰舟的想法,道:“你放心去,好生保护自己,保护文渊。我在梁城里不会有事的。”
她如此通情达理的话,却让君兰舟情绪复杂的蹙了眉。她若是撒娇耍赖的拉着他不让他走,他虽然会为难,可也会开怀。如今她这样淡淡的,叫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自然是知道她对他的感情的,就算知道,也忍不住会失望。
见君兰舟不言语,阮筠婷笑着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君兰舟道:“事不宜迟,我怕错过了造成遗憾,所以明日就走。”
“也好。”阮筠婷点头,笑道:“那稍后让安国给你预备行李。我就先回去了。”阮筠婷站起身,拍了拍他的手缓步向前。
刚迈了几步,腕子突然被一把拉住,身子撞在了君兰舟结实的胸膛上,一个饱含热情的吻,带着些暴躁和无法束缚的感情,如暴风骤雨袭来。
阮筠婷仰着头,承受着他唇齿上的蹂|躏,只觉得要喘不过气来,趁着唇分之时张口喘息,又被他的舌找到空暇,探入她口中攻城略地,胸口一凉,他的大手伸进她的衣襟,肆意揉捏她胸前的一点红樱桃。
“嗯……”阮筠婷如遭电击,浑身一个哆嗦娇|吟出声,君兰舟仿佛受了鼓舞,亲吻她敏感的脖颈和耳垂。
想到即将分别,两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只有抵死缠绵才能够消减那份惆怅。
君兰舟抱起她放在八仙桌上坐好,确定门窗早已经关好,再度回到她跟前,双手撑着她身侧,又含上她的樱唇。
她与君兰舟早有过多次欢|好,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激烈狂躁,他将她压在八仙桌上,牙齿咬开她亵衣领口的盘扣,吸吮她胸口的茱萸,大手揉弄着另一个,另一只手探向她下身,撩拨她的敏感处。
这种不同于从前温柔的爱|抚,更让阮筠婷燥热难耐,情难自禁的轻哼出声,不是在床榻上,也不是在圈椅上,如今换到八仙桌上,阮筠婷觉得羞耻,感觉到他将她的裙摆掀到腰际,褪下她的亵裤,忙伸手按住他的手:“兰舟,别看。”
君兰舟却不停下动作,栖身给了她一个热吻,毫不犹豫的欣赏她的柔媚,竭尽所能的撩拨她,让她和他一样享受着这场结合。他的坚硬进入到她潮湿温暖的身体里,两人均是轻叹,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够真真正正拥有彼此。
从前,君兰舟怜惜她体弱,总是浅尝辄止,今日却是连要了她三次。从八仙桌挪到罗汉床,最后一次她趴在矮几上任由他从背后进入时候,早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如断了线的人偶一样任他摆弄,任他带领着她震颤着攀上高峰。
君兰舟趴在她背上,亲吻她如玉般细白光滑的肩膀,轻声道:“好好等我回来。”
阮筠婷长睫忽闪,点了点头,似乎要累的睡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睡着了,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天光大亮,稍微动了动,浑身酸疼的想哭。阮筠婷还是低头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见好好的穿着昨日的中衣,松了口气。
“什么时辰了?”
“郡主,您醒了?已经巳时一刻了。”红豆扶着阮筠婷起身,在她背后垫了软枕,责怪道:“您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爱惜自己身子,怎么惹了风寒还偏要与君大人下棋?”
阮筠婷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红豆又道:“昨儿君大人送您回来的时候当真吓坏奴婢了,您那个样子,让奴婢想起了从前您病重的时候。好在君大人颇通医术,给你开了好药。还告诉奴婢让您捂着发发汗就会好。”
“辛苦你们了。”她现在身上必定有青青紫紫的痕迹,也亏君兰舟想的出来,还“捂着”“发汗”?
“君大人呢?”
“回郡主。今儿一早君大人说是有公务要办,带着安国出门了。”、
“是么。”阮筠婷早知道君兰舟要去帮韩肃,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见阮筠婷皱了眉头,红豆柔声劝道:“郡主不要着急,君大人说他很快就能回来了。您好好吃药,好好养病。说不定等您身子大安了,君大人也就回来了。”
阮筠婷闻言笑着点点头,吩咐红豆端药来她吃。
本就没有病,阮筠婷只睡了一日,次日便全好了。沐浴之时没让人在身边伺候,阮筠婷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衣裳,想到前日的事仍旧羞的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
阮筠婷坐在妆奁前,让赵林木家的帮她梳头时,婵娟进了屋,道:“郡主,那位伏将军说什么都要见您一面。说是给您预备了好些调养身子的补品。”
阮筠婷自从“病”了。也不知伏鄂来看了她多少趟,可她记着上一次的事,说什么也不会与他独处,更是懒得见他,便对婵娟道:“你去告诉伏将军,就说我身子没大碍了,那些滋补品还是留着他自己用吧。”
“那他要是非要见郡主呢?”
“就说我累了,已经睡下了。”
“是。”
婵娟出了门,来到外头,将阮筠婷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最后笑着道:“伏将军还是请回吧,奴婢代替我家郡主跟你道谢。”
没有见到阮筠婷,伏鄂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新奇了,因为只要君兰舟不在府中,她是绝不可能跟他独处的。今日君兰舟又出门去,她依旧不见他。
伏鄂现在无比后悔先前情急之下唐突了佳人。若不是当时情难自禁,如何会酿成如今的后果?
父亲前儿来信,告诉他婚事须得从长计议,言语中并未透露真正缘由。可他就生活在阮筠婷身边,深知她一颗心都在那个小白脸身上。原本他还指望着父亲与端亲王谈妥,那样就算绑也要将她绑来穿上红嫁衣做他的新娘子,如今看来,他全不用指望父亲了。还没等如何,父亲言语中已经有让他打消念头的意思。所以当时他看了信后,当真气的两日没吃好没睡好。
“这位姑娘是红豆?”伏鄂很少有对下人说话还如此客气的时候,奈何面前的人是阮筠婷身边的人,他要讨好阮筠婷,总要先知根知底。
婵娟闻言行礼,笑着道:“回伏将军的话,奴婢婵娟。”
“原来是婵娟姑娘。”伏鄂咳嗽了一声,越发的觉得不自在,第一次跟一个下人这么说话,还认错人了,“咳,你们郡主,平日都喜欢做什么?”
感情是趁着君大人不在,打探消息来的。
婵娟自来知道面前这人对阮筠婷早就动了心思,大眼睛一转,狡黠的笑道:“我们郡主喜欢安静,喜欢看书。”
“哦?那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伏鄂红着脸问。
婵娟笑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是下人,怎好揣测主子的心思?不过想来。郡主喜欢有深度有学问的人,不喜欢肤浅又不识礼数胡搅蛮缠的人。”
说罢,婵笑吟吟娟行礼道:“奴婢还要去伺候郡主,先行告退。”转回身快步往屋里走,忍不住偷笑。
伏鄂站在原地,有些伤脑筋的叹了口气,他是武将出身,倒不是说诗书之类全不会,而是根本不喜欢,阮筠婷喜欢君兰舟那样的小白脸。多数可能是因为对方便是有学问的人,这一点,他是累死也做不到。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伏鄂转回身。带着福宝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阮筠婷眼角余光看着伏鄂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含笑瞪了婵娟一眼:“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逗弄他做什么,不理会也就罢了。”
“就是。”婵娟抿着嘴笑。自己打趣自己:“奴婢才刚回来也后悔了,若是伏将军真回去苦读诗书了,这可如何是好。”
阮筠婷气的扑哧笑了,指使红豆:“你快去帮我打这小蹄子,撕了她的嘴。”
红豆便与婵娟追逐着,绕着八仙桌闹起来。
阮筠婷和丫头们说笑。开朗的笑着,可心里却是无比的担忧。君兰舟要到南疆,兴许要走上几日。他是去与韩肃并肩作战的,并非是游山玩水。
皇帝上一次杀死裕王爷用的是什么手段她亲眼看见,万一这一次还是那样的手段,韩肃身边是否有可靠的人能够抵挡的过?君兰舟的武功并非绝顶的高,只是跟水秋心学了一身好轻功罢了。真的到了危机时刻,他自己施展轻功逃走不成问题。问题是他会不会逃。他若不逃,执意与韩肃共患难呢?
阮筠婷对君兰舟在了解不过,他是执着认死扣的人,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在乎韩肃这个兄长,可到真正韩肃有了危险,他还不是第一个日夜兼程的冲上去?
阮筠婷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日都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外头只要有南边来的信,她每次拆开信封的时候手都紧张的发抖,信纸上的字她甚至不敢看,都要酝酿心情好一阵子才读下来,几次看到君兰舟和韩肃只说一切安好。阮筠婷就更明白前边有多危险了。
君兰舟那个性子,就算有天大的事,在她面前都是云淡风轻的。他大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越是轻松,其实就越是有事。
如此悬心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阮筠婷担忧的吃不好睡不好,一日闲来无事在花园里走了走,谁知竟然下了雨,被雨淋湿了衣裙又吹了风,加上这段时间身体的亏空,着实大病了场。
养心小筑时常被皇帝关注着,几乎是阮筠婷刚刚病倒,皇上便派了太医院三名有名的太医前来诊治,阮筠婷在床上养了七八日,眼看着窗外那株榆树树叶的颜色由嫩绿转为了深绿,前方突然传来消息,南边大捷,裕王爷生擒南楚国后主李蟯,不日班师回朝。
这一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炸响了整个大梁国。
婵娟去外头买了一趟胭脂,回到养心小筑见了阮筠婷都是兴奋不已,如倒豆子一般的道:“郡主您不知道,如今小裕王爷被传说成了战神再度临凡,大家都说一定是徐承风徐将军在天之灵庇护,保佑咱大梁国打了胜仗,还有的人说,徐将军是战神转世,因为玉帝有事召唤他才不得不回去了,等办完了天上的事,又附身在裕王爷身上,助咱们大梁收复河山。”
阮筠婷听的好笑,“文渊和六表哥岁数相差无几,又不是两代人,如何还有托生这一说。”
婵娟原本说的兴致勃勃,这么一听也觉得其中不可能发生之事,自个儿红着脸捂着嘴笑了,“不过郡主,有一件事一定是真的。”
“什么真的?”
“五月二十四那日,裕王爷就要带着十万兵士回到南郊,皇上已经吩咐下来,到时候要在南郊进行犒军仪式。”
“原来如此。”阮筠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韩肃五月二十四回来,那么君兰舟岂不是也快回来了?
五月初夏,天气炎热的很。阮筠婷换上了水蓝色薄薄的真丝绣芙蕖的夏衫和月白色的真丝湘裙,手执纨扇笑吟吟的站在南郊的山坡上。
如此宏大的场面她是第二次看到,上一次是送韩肃出征,如今是他凯旋而归。
十万铁军训练有素的站成整齐的方阵,这么多的人站在一处,却没有一人乱动,没有一人交谈,旷野中寂静的仿佛只有一个人。可见韩肃带兵军纪之严格。
韩肃身着玄色铠甲,披白色大氅,胯下白马神骏非常,策马缓缓上前,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匹枣红马,马上的是一员身材瘦小穿红色战甲的小将。
皇帝带着文武百官站在城门楼上,望着韩肃带领副将到了跟前,两人一同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臣不辱使命,吾皇万岁!”
紧接着,十万人同时山呼万岁,呐喊声激荡着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