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晚如何也想不到,竟会在阮筠婷这里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她本是为了担心好友才留下照顾几日,也算全了自己的心意,谁料想,得到如此意外收获。
徐向晚如何也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和眼中晶亮,痴痴的望着水秋心,不自觉的比较他是不是瘦了,鬓边那两缕白发是不是又多了。
水秋心抿唇,心下波澜稍纵即逝,颔首微笑:“你也在这里?”
“是啊。想不到能遇见你,你不是回师门了吗?几时回来的?”
“听说婷儿病了,我才刚赶回来。”
“原来如此。”
……
徐向晚旁若无人的与水秋心说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水秋心则是微笑听着,大多数时候只是点头和摇头,极少说话,然即便如此,两人看起来也是极为相配的一对。
阮筠婷心中少不得生出一些感伤来,徐向晚一心痴爱水秋心又有何用,她如今已经是皇帝的女人,而水秋心的心里也始终有个凌月,就算对徐向晚有一些别样情愫,也终归变不成徐向晚期待的爱情。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与君兰舟能够如此相知已经是很幸福了,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与他长相思守才行。
阮筠婷思及此,便看向君兰舟,恰好君兰舟正询问的冲着她使眼色,眼神在水秋心和徐向晚之间来回打转,看样子有些不可置信,应该是已经猜到了水秋心和徐向晚之间有一些什么他不知道的过去。
阮筠婷便微笑着颔首。
君兰舟惊讶的眨眨眼,随后笑了起来,那笑容充满欣喜,仿佛在感慨他师傅终于不用继续打光棍了。惹的阮筠婷扑哧一笑。
阮筠婷的笑声不大,倒是提醒了徐向晚和水秋心。两人竟然不自觉的当着旁人的面聊了这么久。徐向晚脸上微红,对水秋心嫣然一笑。转回身走向阮筠婷。
她的笑容带着无限的风情与妩媚,加之目光中掩不住的柔情,让水秋心静若死水的心又一次泛起涟漪,忙转回身与君兰舟去了侧间。
阮筠婷笑着拉住徐向晚的手让她坐在身侧,揶揄的笑道:“怎么,见了水叔叔你高兴了?”
徐向晚却没如阮筠婷预想中的羞涩,而是大大方方的点头:“是啊,我高兴的很,想不到在这里能够见到他。”说起水秋心,徐向晚的话就格外多。卸掉了深宫里那层伪装的面具,仿佛还是没出阁的小丫头,对于心上人有着无限的崇拜和憧憬:“看他好像瘦了一些。一定是这些日子在师门过的不好。”
阮筠婷掩口笑:“水叔叔回了师门,自然是要潜心研究输血之事,哪里如咱们这般说养尊处优。他生活在山野之中,身体上虽然清瘦了,和心里却是恬静的。”说到此处。阮筠婷便觉得有些怅然,也不知道她要想和君兰舟过上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向晚与阮筠婷想到的是相同的事,拉着她微凉的手,也有片刻的沉默。屏风的另一边,有男子低声谈论的声音传来,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可能够听到水秋心低沉的声音,知道他与自己仅隔着一道屏风,徐向晚的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满足和甜蜜。眼神也不自觉的看向屏风上投射的人影。
阮筠婷见她如此,觉得心酸的很。若不是生在这个世道,给她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或许凭徐向晚的能力和冲劲儿,她与水秋心还是有可能的。只可惜。她是皇帝的妃子。
徐向晚感觉到阮筠婷的目光,苦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询问其阮筠婷的身体。
阮筠婷与她闲聊几句,君兰舟与水秋心正谈论着,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拉过徐向晚在她耳畔低声道:“晚姐姐,我有事求你。”
徐向晚认真的颔首:“什么事,你说。”
“我想调查太后与公孙丞相当年生下长公主的证据。你在宫中走动,或许找到证据的机会较多。”
“什么?”徐向晚惊愕的掩口,拉着阮筠婷严肃的低声道:“这种事情旁人避而不及,我告诉你只是凭借着我的猜想觉得这消息会对你有用罢了,话入了你的耳,你听过就算了,做什么还要调查证据?”
阮筠婷面露难色。以她和徐向晚的关系,她是应当将她现在的困难全盘托出的。然而这其中涉及到君兰舟的身世,她不确定君兰舟是否愿意将他的过去告诉别人。
徐向晚在宫中生存,最不输给人的功夫便是察言观色,见阮筠婷如此,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便体贴的不再追问,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不是那冲动鲁莽之人,既然你有此想,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答应你,会尽力帮你留心,得了消息我会想法子告诉你。”
阮筠婷正想该如何和徐向晚解释,没想到她竟然体贴的不问了,感激的搂了她一下:“晚姐姐,谢谢。”
“你我姐妹,还客气个什么。我只要你身子好好的,不要隔三差五就生病吓唬我就好,也不知你怎么回事,这段日子三灾八难的一直没断过,不如找个日子咱们去平安寺上柱香,好生拜一拜菩萨,也顺道吃吃那里的斋菜。沾了香烛平静气,说不定你的身子就大好了。”
阮筠婷笑着点头:“也好,这些日子我也憋闷坏了,不如叫上水叔叔和兰舟一起,咱们也不要浩浩荡荡的去,就只做寻常人家打扮,悄悄的去玩玩。”
“甚好。”一听水秋心也要去,徐向晚便心花怒放。
屏风的另一边,水秋心和君兰舟敲定了阮筠婷近端时间进补的方子,君兰舟低声道:“师傅,那输血之法你研究的如何了?”
“但凡研究便要实验,有了一些眉目,但还未有完全把握,并未在人身上用过。”水秋心放下毛笔吹干了药方递给君兰舟,转而道:“你我师徒二人相聚时间甚少,不如趁我这段时间没事,就再教你一些,上一次你不是说想学汤灸之法么?”
君兰舟闻言面上一喜,一扫往日的沉稳内敛,急切的道:“上一次与师傅提起,师傅说我火候未到。”
“现在学起来可以了。”言下之意,就是君兰舟的医术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可以继续学习了。
“多谢师父!”君兰舟扫地一揖。
水秋心面无表情,可眼中满是笑意。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封面的本子递给君兰舟:“这是输血之法研究时记录下来的,你回去研读一下。”
“是。”君兰舟双手接过,只觉手中的册子重于千金,这些数据师傅和师叔师伯们还不知做了多少功夫才得来的。
水秋心满意的站起身,道:“我累了。”
君兰舟忙上前引路:“早已经为师傅预备了屋子,请跟徒儿来。”
听着两人离开,阮筠婷和徐向晚都禁不住往窗外看去,许久,徐向晚才幽幽的收回视线,垂眸不语。
阮筠婷原本计划着去平安寺上香,无非是图个清静罢了,君兰舟邀请韩肃一同来,阮筠婷本也没有意见,反正韩肃这些日“身子大好”,快要赶赴南疆了,他们相聚的日子越来越少。可是韩肃竟然邀请了伏鄂一同来,她便有些觉得乌云罩顶。即便戴了帷帽,那层白纱都挡不住伏鄂炙热幽怨的眼神。
阮筠婷和徐向晚乘坐着两人抬的凉轿,一路上到了山顶,君兰舟、水秋心、韩肃和伏鄂以及几人的随从下人则是一路步行。
“婷儿,你若是累了咱们便在梧桐树下歇一歇,待会儿再逛也不迟。”下了凉轿,徐向晚扶着阮筠婷。
阮筠婷摇摇头,“一路都没用我动弹,那里就累了。”
韩肃则是笑着道:“伏将军,本王让随从带了上好的茶叶,这平安寺后院有一株老梧桐,树下有石桌石凳,不如咱们一同去吃杯茶如何?”
伏鄂闻言,收回了看着阮筠婷的眼神,因为对韩肃这样征战于沙场的汉子颇为敬佩,言语中便多了几分欣然:“如此别有一番风味。”
韩肃便笑看着君兰舟和水秋心:“兰舟,你也请水先生同行吧?”他毕竟与水秋心不熟悉,又知道他性格古怪,不会因为他是王爷就给他面子。
伏鄂眉峰蹙了蹙,本就瞧不上君兰舟,现在又多了一个老花瓶,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还算不算男人!思及此,不自觉的哼了一声:“王爷,咱们还带着他们?”
水秋心性情孤傲,何曾受人闲气过?虽然背对着伏鄂,也听得出他口中的不懈,继续缓步向前,不等君兰舟开口便道:“我不去,兰舟你也不用去。”
裕王爷的话,他敢不听从?!
伏鄂禁不住叱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向前,几步就超过了闲庭漫步的水秋心和君兰舟。
韩肃颇觉得尴尬,刚预备拱手给水秋心告罪,谁知水秋心身着碧色纱衣的身影已经如鬼魅一般闪到了伏鄂身前——没见他迈多大的步子,也没见他疾走,就仿佛缩地成寸了一般。、
伏鄂惊讶的看着水秋心的背影,这一次运气了轻功,起步就要跃上台阶。水秋心不屑一小,随手弹了一颗小石子,正打在伏鄂腿部麻穴上。伏鄂哎呦一声,落了下来,险些摔倒在地,扶着麻木的左腿回头怒瞪这水秋心:“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