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哥儿!”阮筠婷哭出声来,抽噎道:“不干你的事,你又凑什么热闹!”
阮筠岚抿着嘴,面无表情道:“我没看住你,本也有错。”转向老太太,请求道:“老祖宗向来赏罚分明,不相干的人还请饶恕了吧。”
老太太低头望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精致的小脸,叹息了一声,揉揉眉心,“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就别撵出去了,两个大丫鬟,每人罚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小丫头罚一个月的。若是下次再有,我定当罚你们个二罪归一。”
红豆和婵娟等人一听,皆松了口气,连连磕头:“多谢老太太恩典。”
“行了,我也乏了。韩滨家的,带阮姑娘去更衣,然后就去祠堂吧。”
“是。”
阮筠婷站起身抹了把眼泪,抱歉的看了一眼阮筠岚,这才随韩滨家的去里屋换下了牙白色的长衫,穿上件水葱色的褙子。头发也重新挽了双髻。
韩滨家的拿了件厚实棉比甲给阮筠婷套上,低声道:“祠堂里阴冷,多穿点。”
阮筠婷一听,感动的点头,哽声道:“多谢韩妈妈。”
“哎,奴婢说句逾矩的话,姑娘这些日的转变大伙儿都瞧在眼里,老太太也着实是为了姑娘欢喜的。可是,欢喜,并不代表会改变老太太的处事原则,姑娘往后还是留心些,乖巧些。毕竟将来你的婚事,可全在老太太的一句话啊。”
韩滨家的句句肺腑,完全是在为阮筠婷考虑,阮筠婷岂能不知?退后一步,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韩妈妈提点,婷儿会留心的。”
“哎。”韩滨家的拿帕子给阮筠婷抹了把脸,阮姑娘虽然顽皮,但绝不是黑心肠的坏坯子,更何况这孩子自小没爹,六岁没了娘,与弟弟在外头行乞了一年,几经波折才来到徐家认了亲,那在外头的一年她吃过多少苦,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
韩滨家的心疼的搂了搂阮筠婷,道:“好了,阮姑娘莫哭了。老太太对你严厉,其实也是疼爱你啊。哎。随奴婢来吧。”
“好。”阮筠婷吸吸鼻子,与韩滨家的从后门出了院子,一路往东南方的祠堂走去。
静思园里,阮筠岚扶着老太太下了台阶。斟酌了一下言辞,道:“老祖宗,姐姐她并不是学坏,只是贪玩。”
老太太低头瞧了眼外孙子,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拍了拍阮筠岚扶着她胳膊的手,道:“外奶奶知道。不过婷儿那孩子太过于顽皮,要趁着出阁之前好生磨练圆滑了才行。若是这个样子到了夫家,可怎么好呢?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当明白外奶奶的用心吧。”
“是,我明白。”阮筠岚低下头,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其实刚才阮筠婷伸手摸向怀中之时,他便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心也跌落谷底,满是失望和伤心。可接下来,阮筠婷并没如他猜想的那般去做,而是坦然认错。这让他很是震惊。原来他原来那个谎话连篇敢做不敢当的姐姐,真的是学好了。同样是贪玩犯错,可如今的阮筠婷,却不似从前那般让他失望。
“好了,你也快回去吧,折腾另一个下午,也累了吧?”
“筠岚不累,姐姐不懂事,惹得老祖宗操心,筠岚待她给您赔不是。”阮筠岚脸上还是笑容欠奉,可就是这样一张认真的面庞,才越发的能打动老太太。
想起故去的小女儿,再想起两个孩子的遭遇,老太太满眼都是怜惜,拍了拍外孙子的手,道:“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头去,好生的文书,争取六月的时候考进奉贤书院,给你母亲争一口气。”
阮筠岚的目光便的清亮,重重的点头:“是,外奶奶,筠岚不会让您跟母亲失望。”
祠堂里阴风阵阵,闻着檀香味,看着面前齐刷刷的徐家祖宗牌位,阮筠婷的心越发的平静。做事总要付出代价,此次冒着风险出门,虽然受罚,却谈成了与韩文渊合作的事情,她并不后悔。与今后要做的事情相比,今日的代价也只不过才开始罢了。
今生她有太多的使命要完成,前世的冤屈需要昭雪,生父的下落需要追查,她也要强大起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过好日子,她要让阮筠岚跟着她一起享福,而不是总受她的拖累。
她的未来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走出一步,都要在她的计划和掌握之中,无论结局如何,是好是坏,都必须由她来抉择,不受人摆布。不过在古代的深宅大院之中,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她要昭雪的沉冤,想要追查起来也是难上加难,更别提生父的下落,她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
身后的门突然发出吱嘎一声响,在漆黑的祠堂里,如同磨人骨头一般?人。
“谁!”阮筠婷惊喘一声,回头问。
“是我,妹妹,你别怕。”
“罗姑娘?”
“嗯。”罗诗敏提着灯笼进来,关好了门,笑吟吟的走到阮筠婷近前,急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阮筠婷。
“快吃吧,苗妈妈才刚蒸好的发糕,还热乎呢。里头还有我晚饭时候留的酱鸡翅。”
灯笼的光线很暗,不停的有凉风从门缝和窗缝灌进来,吹的烛火摇曳。可手中的油纸包却是温热的。
阮筠婷突然很感动。
“诗敏,谢谢。”第一次,阮筠婷诚心诚意的叫了她的名字。
罗诗敏爽快一笑,在她身畔坐下,道:“快吃吧,都快二更了,你晚上没吃,别饿坏了身子,我在这儿陪你一会。”
阮筠婷点点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完全忘了曹嬷嬷教导的礼数。
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罗诗敏目光柔和,道:“婷儿,待会儿你也别再傻傻跪着了,该坐就坐一会儿,徐老太太罚你是真,但是你若伤了,让老太太心疼,不也是不孝么?”
“你倒是会为我说话。”阮筠婷扑哧儿一笑,险些将发糕喷出来。
罗诗敏也是露齿一笑,与在人前那个端庄样子判若两人,抱着膝盖歪着头道:“还有啊,你若是真伤了膝盖,后日岂不是没法子与大家一同去游湖?我表哥可是好容易才求了他父亲放行呢。你若不去,他说不定会大吼大叫,如暴跳的猴子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