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懂……你们自诩为解放双月世界的红色,为何容得下黑色的存在?”
马陆德一挥手:“先不谈这个。我先问一个问题,我在传送门对面的同志有告诉你关于‘艹羊教’的故事么?”
“稍微听过一点……他们不也被你们以暴力手段强制清除掉了吗?”
“不,我们清除掉的,或者说‘自律’掉的那一部分就是妄图以宗教干涉世俗,干涉他们的那一部分。如你所见,我现在没有信仰,但我曾经是与那部分对立的,清醒的教徒。”
马陆德的民族成分在当下可以说是有理由被怀疑的那种——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阿訇。可这家伙从小就开始桀骜不驯,天天为了不背经和父亲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等到上了寄宿中学,马陆德就犹如被放虎归山一般,彻底脱离了传统的掌控:他能够左手拿着东北菜馆外卖送来的酱龙骨,右手对着真主“虔诚”地祷告他保佑自己月考能够考进年段前一百。
到了那个八省联保,沙利亚教法几乎已经要写入世俗法的艹羊教最后疯狂时代之前,他就已经加入了军队,和炊事员一起放猪血做血米糕。要不是他的身份信息上写着回民,战友们都会觉得他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两样——猪肉他吃,酒水他喝,就连战友们过了年到驻地外的狗肉馆去逍遥,他也要掺上一脚。
所以在那场最后到来的清算中,他得以逃过一劫。这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非法扩张地下教门,还是妄图用教法约束现实的极端教徒,都要被清洗无疑;然而其他普通人,就不会在剃刀刮倒的队伍之内。中国的上亿教徒与回民,其中在疯狂的浪潮当中跟着随波逐流和兴风作浪的,其实就根本不到十分之一。
但是,他显然要比普通人更加清醒。由于有父亲作为间接的信息渠道,他一直掌握并整理来自艹羊教内部团体的“内幕”信息。出于对父亲叛逆的延伸,他在一次军队休假时将其上传到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他很清楚,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他的父亲能够及时收手。在部队的马陆德对于家乡的那些事早就鞭长莫及,而且他人微言轻,在艹羊教盛行的社会里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尽管这社会中的社会已经是大厦将倾。
“艹羊教必须退社会化,退政治化”,这是他一直在网帖和论文当中强调的核心论点。历史已经反复证明,世俗化国家从来就没有办法彻底消灭一个宗教,历史中消灭宗教的势力往往只能是另一个宗教,这就意味着艹羊教必须接受改造,双月教会也是一样。根植于整个双月行星的宗教要清除或许需要上百年,但若是对此进行“和平-演变”,十年之内就能把双月教会变成一个“引人向善”的组织予以利用。
“那么,‘更黑’的双月教会,就将要失去它作为社会管理者的职责?就像你们,或者你,让中国的艹羊教彻底失去
政治功能一样?”
二人穿过了设立在机场旁的塔台。橡胶鞋底踩着水泥路上的细沙,擦出吱吱的响声。马陆德走在前头,把客人指向接送的212吉普车,并向他回答道:
“双月教会可以参政,但是是以‘建言者’的身份。在我们国家决定国策国事的会议中,一样有艹羊教的教徒。当然,你可以选择成为双月教会现属地新国家政府的创始者,也可以成为宗教的改革起头人,这就都要看你的意愿了。”
“意愿?”欧费蒙德里奇坐在212吉普的叹了口气。“深入了解你们之前,我还真的不知道能有这么多办法能够让双月教会彻底消失,或是让它改头换面……我一时间还是接受不来。我应该有时间可以做出选择吧?”
“当然有。”马陆德笑着拍了拍埃尔塔陆军汽车兵的肩膀,示意他开车。
做为核试验的参观团,欧费蒙德里奇将会和其他来自埃尔塔内地的官员,学生,各界代表分开住在前进营地的宿舍内。
鹰回谷前进营地做为今后前往满足扩展出海口需求的中转站,已经布置了千人水准的临时宿舍,以及相符的发电设施,深层机抽井。虽然或许最终这里不会有人永久居住,但指望着直接把东西往核爆试验场和蛮族出海口送,不带任何缓冲,那是痴人说梦。”
当然,其中有一半还在建设和调整当中。
“你们的营地已经花费了多少天就建设成这样?”欧费蒙德里奇对着联排的彩钢房,吃惊地问道。“该死,可不要说一周。一周的话西征军也就支支帐篷,什么都做不出来。”
“鹰回谷前进营地从空无一物到现在这幅模样,不过十天……嗯,今天应该是第十天。”
鹰回谷的所有建筑几乎都是能够迅速展开的彩钢结构。主要的时间花费在电力线路的铺设,电力设备和网络设备的调试,还有给排水系统的准备上。
“十天。”欧费蒙德里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里面也一样,能够用开关控制灯光明灭,旋开水龙头就有冷热水?”
“自然比不上国内旅馆酒店,”马陆德豪迈地下车把居住区的路障推开,三两步又跳回了车上。“但是碾压西埃尔塔之外的所有住宅,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就几乎是凭空筑起一座城市……这对于你们来说,难道不是一笔极大的付出么?”欧费蒙德里奇喃喃自语道。解放军在登岛时的快速投送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这一次不是快速投送也不是快速部署,而是“快速建设”。
对于西征军的野外扎营来说,顶多能保证的就是临河流带来的方便取水排污。至于是否能把水,甚至是热水送到屋内,西征军从来就无暇顾及——那是只有在本岛的完备住宅才能看到的景象,而且从屋顶的水箱上送下来的也是冷水,而不是可以调节温度的冷热水。
“这些不
过是热核武器爆炸实验所需资源的零头而已。”马路德左手一虚指,指向了二人都看不到的西南方向。“储藏,并封印住那位真正能灭世的神灵需要良好的环境,例如比较低的温度和湿度。从这件武器被制造出来开始,一直到它被安置在铁塔上爆炸为止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内它都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储存,我们没理由为了节约些资源就让它冒风险,甚至是失去效用。至于那些千辛万苦到达这里的研究人员也一样,他们失去了良好的环境也会让他们的大脑变得迟钝。我们也没有理由千辛万苦抵达这里之后让他们活受罪,那样我们还不如让他们不要来。至于代价,在掌握创世之力的台阶面前,我们花多少力量,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在埃尔塔的大多数时间里,我们是商人。但在这件事面前,我们不是商人。”
诚然,这次核试验的代价极为高昂。贵的不光是那颗原本用于国家威慑的核弹头,而是包含了整个测量实验所需的全部“一次性”器材和材料……
此次核试验的爆心地点位于鹰回谷前进营地西南的三百五十公里处的铁架塔顶,爆炸物为一颗经过改造的,用于东风五型最新改进型液体弹道导弹的三百万吨级热核聚变弹头。在爆心附近不设效应物,而是布置有多个实验箱,其中装有各类传感器及采样仪器。
距离爆心二十三公里处设有三个无人观测点,五十公里处则是有人观测点兼指挥所。此外,倒计时归零之前,一架遥控的运八采样机就会在传送门基地起飞,在零点时刻的五分钟之内飞越爆心上空。
“三百万吨炸药,若是用一米见方的箱子一个一个码起来,都可以直接码到外层空间,也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大气层之外。”居住区的另一边,负责引领埃尔塔各界代表的讲解员在投影幕面前拿着激光笔对图片画圈。
“各位一定要注意,从今天开始就必须服从我们的准军事化管理,我们不准备把这件武器用于杀戮,但这并不代表它就不会对各位的身体造成损害。它在预定区域和预订高度爆炸时,方圆半径十公里内的区域将荡然无存,而十公里到十五公里内的物体都将遭受相当程度的损坏,至于它的效果……”
讲解员咽了一口口水,紧接着分析道:“据我们的计算,西埃尔塔全境,直属地区和南埃尔塔大部地区都能在那天早上看到‘西方升起的太阳’,在我们这个距离甚至不能直接用肉眼去观察它爆炸带来的火球。所以请已经十分幸运有资格到达这里的各位,一定要服从我们的管理,用带有保护的观测器材去观察这次实验……”
讲解员略去了放射性烟尘部分,因为埃尔塔国家气象台已经做出了完整的预测:由扳机裂变武器带来的少量放射性烟尘将大部分被吹向海岸线,不会向西埃尔塔人口聚集地偏移。说起来可能有人不信,正是带有这条说明的方案最后获得了精灵的默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