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变异人

彩的话一出口, 又如重磅之击,环环相扣,一串又一串的真相扑面而来, 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地看向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玩笑, 真是开到外星去了。瑞达晃了晃神仔细看着彩脸上的表情, 却如此地认真, 他的头被这一连串的真相轰炸得晕眩。

“也是蝎子的生母!”彩继续说道。

如今她终于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世,能够公开与蝎子的姐妹关系,却在穆家如今只剩她一人的状况下, 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她已无从抉择。

“这, 这太……”

瑞达深吸了口气, 想起过去星宿里种种传言, 如今传言成真,他的双脚一软, 靠到身旁的衣柜旁,头渐渐隐隐作痛。

“所以,你和蝎子,是姐妹?亲姐妹?”

凤仙走到彩面前,仔细端倪着彩的脸蛋。为什么, 为什么以前从未发觉, □□的鼻梁, 柳叶一般的眉梢, 秀气的脸蛋, 竟如此地相似,是因为蝎子一向以面具示人的缘故吗?凤仙却在那双湛蓝的眼眸中看到了蝎子的脸。她微微一愣, 遂而回神过来。

“同母异父的亲姐妹!”

彩的眉头微微一蹙,点了点头。

“可你为何会是蓝血?”

这点在他们三人看来确实费解,大家的印象中,彩确实像普通人一样留着鲜红的血,在她第一次进星宿他们便再清楚不过,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女孩。即便是后到的羯也曾划破她的手,记得那一抹鲜红,怎么如今却变成了蓝血?

“蝎子,一直是正统的蓝血人,而我,是变异人!”

彩看了看那颗沾着她血迹的戒指,轻轻擦拭,抹掉戒指上的痕迹,蓝色的光辉又渐渐散了开。

蝎子随母亲,在幼年的时候来到了KEY市。彩不知道蝎子的父亲是谁,但一定是和母亲流着一样血的人,而她则是地球人,流着和父亲一样的血,却不知为何会变成了蓝血。要是靛青在就好了,她此刻竟然有些后悔,后悔他的离去。若是蝎子知道她这么做,定会生气罢,毕竟,没有人比蝎子更在乎靛青的看法了。

“而星宿,一直是以保护KEY市为使命,所以,蝎子是蓝血人的真相,只能石沉大海。”凤仙喃喃道。

她终于明白蝎子的苦心,不禁苦笑出声。

“如果蓝血人从来都没有出现,或许星宿还是原来的模样,KEY市依旧是原来的KEY市,羯也依旧是原来的白易潇,一切轨道都一如既往,星宿也不需要齐人!”

她停住了思绪,抬头看向羯,眼里露出一丝复杂的思绪。此刻,她却希望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哪怕不能和他相遇,她也希望能够回到原点,再看到那些熟悉的亲人。

“什么意思?”

敏锐的他察觉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他想起了凤仙说过的话,星宿的人齐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星宿队伍是白督察一手建立的,让蝎子全权管理。尽管如此,她说过,她一直都是个过客。不管有没有发生这些事,而她注定要离开。”

“就因为她是蓝血人?”羯不解。

“是的!星宿本就是你父亲建立的,这儿一定会有你的位置。如果你没有出现,或许接班人会是狮爷,凤仙,瑞达,或者我,其中之一。由我们代替白家继续守护星宿,守护KEY市!”

彩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浪,却让羯恍然大悟。他渐渐明白,为何蝎子一直不肯放他离开。

“但是蓝血人来了,所以蝎子想方设法也要把你弄到星宿来。如果不能继续守护,也要亲手把星宿交还给白家……”

这就是蝎子为何当日要逼着白文熙签下协议的原因,她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也只有彩,能够懂她。

“唯一能与外星人抵抗的星宿,竟然也是蓝血人统领的事实,若是传了出去,将对星宿,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他终于明白蝎子的用心良苦,这一刻,竟有一块重重的大石压在他的心上,如此沉重,如此痛心。

“她是为了救我们!”

瑞达痛哭失声。无论他如何惧怕蝎子,却一直将她当做自己值得尊敬的人,如今蝎子离去已成事实,他才明白,蝎子的地位无人能替。即便是对于其他人来说。

“那日,你昏迷了过去,我也被冲击力击退,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一片狼藉。我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流着蓝色的血,看到我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透明,我很害怕。却有一只手,抓着我的衣襟,我转身一看,却是蝎子……”

彩的眼前仿佛重现了当时的景象,双手不禁拧成拳头,声音多了一丝波动。

“她击退了蓝血人,她让那些蓝血人为她陪葬,只是梁小茹还是跑了,至少我没看到,梁小茹的尸体。”

彩仔细回想,在醒来之时,确实早已不见梁小茹的踪影。

“她说,星宿不能,没有蝎子……”

彩想起那一刹那,蝎子脱口而出的话,不禁心如刀绞。

一滴玻璃珠般的泪水滑过脸颊,痛苦的回忆,一波一波地侵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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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她艰难地睁开眼,一片尘嚣笼罩着四周,窒息一般地咳了起来,她忍着全身的剧痛,爬起身来,用手拨开四周的烟尘,却仍旧无法看清周围的方向。只看到自己的手渐渐地变得透明,漫袭着手臂,直到全身。一阵战栗,让她找回了疼痛的感觉,才又看见了自己的手。她恐慌了,害怕了,低下头一看,伤口上蔓延着蓝色的血迹。她震惊,她不解,却在这时,被一只手,紧紧地扯住了衣襟。彩吓了一跳,转过身,却见一只沾满尘土的手,颤巍巍地举着。

“谁!”

她缓缓地移动着身子,却依旧看不见面前的人。

“彩……”

“蝎子!”

彩听出了蝎子的声音,湿了双眼,扑了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为什么她的手如此冰冷,冷的让彩一阵战栗。

“蝎子,是我!”

她拼命地挥开面前的烟尘,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蝎子,蝎子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

身边一滩蓝色的血迹,交杂着尘土,疲倦的眼神,刺痛她的心。彩紧紧地将蝎子抱在怀里。

“彩,他们,他们走了吗?”

蝎子艰难地呼吸着,眼前的焦距变得模糊,她努力地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彩的脸蛋。

“走了,都走了!”彩急忙应道。

“那就好……咳咳……”

一股腥血喷涌而出,蝎子的五脏六腑,疼痛到无法呼吸,她紧紧地抓住彩的手。

“怎么会,怎么会是蓝血?蝎子,蝎子你坚持住……我,我马上带你回去!”

一滴蓝色的泪滴落在她的手上,绽放出的妖艳像散落的玫瑰花瓣般弥散。

“我,我撑不了多久……”

蝎子用仅存的一丝气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放。

“不要胡说!我马上带你回去,靛青!我们去找靛青!”

彩看着她不断往外冒的蓝血,手足无措。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的蝎子,也是第一次看到流着蓝血的蝎子,她震惊,她慌乱,不知该怎么办。

“你……你听我说,我是蓝血人,你也是……因为耶丽就是我们的母亲……但是,星宿……不能……不能有蓝血人……”

蝎子的一番话让她犹如晴天霹雳。不过数个时辰,身体里流淌的血液竟将她的故事改写。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

彩抬起手却见那愈见结痂的伤口丝毫看不见红色的印迹,相反则被蓝色淹没,她拼命地拍打着伤口,却见蓝色的腥血淡淡冒出。彩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在看到羯发现的那颗有蓝色血迹的石头时竟如此似曾相识。她想起了,母亲手心划过的一抹蓝色,因为她儿时就已见过,就像现在,蝎子和她流出的一样的血色。

“无论如何……你的……身份,都……都不能暴露……咳咳咳……”

蝎子大咳着,嘴里涌出了蓝色的血,彩急忙抱着蝎子,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早已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蝎子的。

“蝎子……”

一直以来,蝎子就像他们的天,似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也因为她,才有这么强大的星宿。如今蝎子一倒,就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她亦慌乱。

“星宿,也……不能没有……没有蝎子!”

蝎子自知深重,如今重伤回天乏术,可星宿不能因为她而垮了。

“蝎子……不要说了……”

彩紧紧地抱着蝎子,抽噎着,老天为何要对她这么残忍。五年前的悲剧又一次上演,亲眼看着父母离去,她不要蝎子再离开她。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蝎子用尽最后一口气,松开了手,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蝎子!蝎子!蝎子你醒醒,不要再抛下我了!蝎子……”

彩拼命扶起她的手,却渐渐僵硬冰冷。没有任何回应。失去蝎子,她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姐!姐你醒醒啊!彩不要你死……彩不要你死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你醒醒啊……”

这是彩第一次喊她姐姐,可惜,她再也听不到。

“啊……”

哀恸之声穿透骨髓,心痛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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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解,蝎子已死,那我和羯在草堆里看到的你,又是谁?”

是他们发现的彩,她确确实实昏迷在那。

“是蝎子!”

凤仙立刻明白了过来。

“不错,易容术,蝎子……姐姐会,我也会……”彩道。

“为什么她要易容?为什么她总是要戴着面具?”

瑞达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谜团。平日里见蝎子戴面具,却没有人问过,似乎在这一直是不能说的秘密。

“因为她脸上有道疤!”

彩还是说出了蝎子不能启齿的真相。众人大惊。

“什么?我记得没有啊!”

在大家心目中,蝎子就是一个蛇蝎美人,因为她有着一张精致的脸蛋。

“那是易容过后的面孔,就像这张面具一样的脸蛋!”彩拿起那张面具,平静地说道。

“我明白了!”

羯在这一刻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

“我们那天在古塔上的那间屋子里,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是镜子!”瑞达恍然大悟。

“没错!为什么一个女人的房间一面镜子都没有,是因为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难不成,那间屋子是蝎子住的?”

凤仙诧异地看着他们,虽然羯说的不无道理,可古塔如此凶险的地方,为何蝎子会去那住?为何梁小茹会出现在那儿?于情于理,解释不通。

“那是耶丽母亲住过的地方,在她们刚到KEY市的时候,在这古塔依旧只是个钟楼的时候。他们没有容身之处,蝎子脸上从小就有道疤,我想是母亲不想让她伤心的缘故,所以没有放镜子。”彩回忆道。

“原来如此,那……”

羯正欲开口,彩却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去古塔,是为了调查我的身世!”

“那一座,有着我身世的古塔……”

“身世?”

羯想起了那张被梁小茹夺走的照片,还有那张标着奇奇怪怪符号的图。

“你一个人,扫掉古塔所有的蓝血人?”

瑞达诧异地看着她。彩如今的身手迅速果决,与之前可谓判若两人,若再戴上蝎子的面具,确实难以发现。

“他们伤不了我!古塔里有曼陀罗,我也有,多放一倍的剂量,足够让他们倒下,不过他们跑得也很快,或许是对曼陀罗的了解!”

彩想起了那一日从靛青那拿来的曼陀罗,即便没有曼陀罗,她也可以将那些人一扫而光,这便是变异人的能力。只是那些人退得如此迅速,她也就省了这些工夫。

“你……”

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冷冽。诧异的眼神却在下一刻化成怜惜,若非遇上这样的遭遇,怕是常人也无法接受的罢。

“听说过,彼岸花的故事吗?”

彩转身走到窗边,长发婉转,脖子右侧的那颗红朱砂若隐若现。

“世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得雪白,开在彼岸,名曰:曼珠罗华;一个长得赤红,生在三途河畔,名曰:曼珠沙华。”彩脱口而出。

“佛语:彼岸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于弱水彼岸,炫灿绯红,那是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想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凤仙想起蝎子也曾说过的话,如今才能体会她说此话的心境。

“是的,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答案,也是蝎子,留给我的念想。”

看向窗外,那一片瞬间变成蓝色的星空,彩的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

“就像那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永远不相见,永远都相念!”

如果他们的离去是回到了那颗属于他们的星球,那该多好,彩伸手触碰窗户,目光停留在那一颗最闪耀的星。

“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