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的手心泛起了一丝汗,她不想让他再这样冒险,他已经是遍体鳞伤了。这些日子看着那沉睡之中日渐消瘦的人影,她的心也免不了一阵揪疼。
靛青一脸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彩,他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天真烂漫的学生妹如此紧张一个人,还是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如果现在有空闲时间,他不介意八卦一番。
彩瞪大双眼看着他,下意识地放开了他的手,拎起书包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靛青的医术,一向是有目共睹,否则蝎子也不会看重他。他们身边的人儿多是从他手里起死回生,就像是拥有一双魔力的手,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可如今……
她想了想,长叹一声,继续往外走去,她该相信靛青的,或许是太过紧张他了罢。
靛青看到她松手离开的背影微微讶异,却又笑着喊了声道:“报告出来后我会通知你们!”
“谢了!”
彩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她的双手紧紧地攥住包带,一声痛苦的喊叫划过她的耳际,响彻了整条空荡荡的白色长廊。彩无法忍受如此窒息的空白,便一路小跑远去。
路上,天色又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总在下午四点便亮了起来。不知何时开始,黑夜变得如此漫长,似乎连黄昏都好久不见。
彩踏着潮湿的青石板街道往小巷子走去,红砖青瓦,鹅软石小路,书包上的摇铃响着清脆的声音,巷子里总在黑夜开始的时候便传来Drum set 的音乐响,鼓声震得路面在颤抖,水花在颤动。
她停下了脚步,脚上的鞋子被水花喷洒得花花斑点。彩转过头看着离自己不到一个手臂的黑色钢灰铁门,门上的雕花已经脱落了油漆,被潮湿的空气侵蚀得锈迹斑斑。
她用力推开了铁门,往里走去。玄空的交响乐,昏暗的聚光灯,舞台上跳舞的人们,台下喝着蓝色伯爵烈酒的,抽着数百年依旧经典的雪茄的男人们。
彩穿过人群,不顾台下投来的各种目光,朝着聚光灯最亮的地方走去。
她一把夺过聚光灯下那跳跃在鼓面上的木棒道:“你是老古董么?”
“可是他们喜欢不是吗?”
坐在架子鼓面前的一个板寸头男子,带着一顶爵士帽,贴着两撇八字胡,却依稀能够瞧见他嘴角的一钩笑意。
“过来……”
彩一把抓住他的手,便推开身后的小门走进去。烦乱的心在这古老的爵士乐下显得更加的躁动不安。
“唉!干嘛!还没演奏完呢!”
男子忙将手中的另一支木棒往外丢,让台上的人儿替补,鼓声继续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
小门后,是一间硕大的储衣室,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各色服装层层有致地排列开来。亮堂的白炽光洒向整屋。那是他们身后的天地。
彩一把甩开他的手,将书包扔向沙发便坐了下来。她双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了,什么事惹上我们家大小姐不开心了?”
男子脱下帽子轻轻一扔,帽子便准确无误地挂在那墙边的落地衣架上。他潇洒地转身坐在她身边笑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彩这副模样。
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良久蹦出了让他大跌眼镜的话:“你说他会不会有危险?”
“谁?”
男子一脸茫然地扯掉嘴上的假胡子,一张干净俊俏的脸蛋便呈现眼前。
彩白了他一眼便倒向柔软的沙发道:“瑞达,你少在这跟我装!”平日里在八卦消息最灵通的就属他了。
“哈哈!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我们家大小姐呢!”瑞达顿时哈哈大笑道。
彩白了他一记:“说!”
瑞达沉静道:“靛青说什么,就是什么!”若靛青也无能为力,那就只能作罢,如今在医学上,也只有他敢行别人所不行之路。
上有神医,下有鬼医;而靛青,便是他们的鬼医。一个不被世俗所束缚的行医者,一个只属于他们的行医者。
据他所知,靛青十五年岁时,便拜于神医鸠雨的门下,学习行医之术,确为鸠雨门下最得意的门生。可惜他总是另辟蹊径,行奇特之法,不按常理出牌,牺牲在他手下的性命自是不少,也因此被驱逐而出。
只有蝎子,才会将他当做宝,而事实上,蝎子的眼光一向不错。现在的他已是妙手回春的大师。如今,神医已逝,鬼医之手,却依旧是特立独行。
彩不禁眉头一蹙,凝注眼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是他?”彩喃喃道。她多希望蝎子救回来的人不是他,为什么他也被牵扯进来。彩不禁双手贴着脸,长叹道。该是多残忍的事实,无能为力的事实。
“我真想知道,为什么蝎子一心要救这个不相干的活死人?”瑞达无奈道。
他还从未见过蝎子对一个人如此上心,除非是喜欢他,可蝎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小她这么多岁的奶臭味干的学生男,怎么看都不像。
“你自己去问她!”彩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消息灵通吗?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瑞达白了她一眼摇头道:“找死啊我去……那个蛇蝎女人……”
让他去问那只毒蝎子,非得被她蜇得全身包。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吃个苦头是免不了的。借他几个胆,也别想让他去招惹玉面毒蝎子。
彩勉强地笑了笑,摆弄着书包上的摇铃道:“你就不怕我去跟她说?”
对于蝎子,彩还是无所畏的,毕竟蝎子不会对她怎么样,可瑞达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不会的,好兄弟……”瑞达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挑眉笑道。瑞达总爱开彩的玩笑,她早已见怪不怪。
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划过地面。
果然是不能随便在背后嚼舌根。到了门前才听见高跟落地声,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瑞达此刻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蝎子进门若无其事地脱下高跟鞋,换上了拖鞋。多遥远的距离,多高亢的男高音,三天不罚,就上房揭瓦,这便是她的好手下。
“哈哈哈!”彩一脸幸灾乐祸道。瑞达,这次看你还不乖乖受罚。
蝎子走到彩面前面无表情道:“你,回去做两百道题目,做不完不准出来!”
她还能不知道彩心中的小算盘,自然是打得哗哗响。
这下换瑞达大笑:“哈哈哈!咱们半斤八两!”他知道蝎子手上还有本大学高数题,那是从学校教授那边拿来的。要知道难度系数为十满分的题目,教授们的出题难度总是高到八个系数点,如此彩也好不到哪里去。两百道高数题,哈哈哈,他的心里也是一阵幸灾乐祸。
“两百道,小意思!你还是担心你自个的荷包吧!”彩满不在乎道。虽然她在学校常常逃课,但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时间一长,教授们便也就随她去了。
“彩!我可是待你不薄啊!”瑞达愤愤地看着她们,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彩大笑地招着手喊道:“慢走啊!”
蝎子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勾起了眉毛:“你还坐着干嘛?不想吃晚饭了?”
“哦!”彩拉起书包,便往最里面一扇门走去,走到门前。
彩知道,蝎子从来不做无用功,她不可能如此大发善心去救一个与她不相关的人。定是有她想要的,或者有利用价值的地方,在他身上。虽然看淡蝎子的冷酷,如今她愿意出手救他,对彩来说,也是件心怀感恩的事,毕竟是在心上的人。
蝎子看了她一眼道:“只要他能活下来!”
她没必要瞒着彩,也只有彩能够轻而易举猜透她。
“我相信靛青的医术!” 彩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关上了门。
蝎子望着那扇门不禁一笑。任其他人将她看成心思如海深的蛇蝎女子,却只有彩,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