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恐惧

晨间初起, 屋外有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阿圆睁坐在妆台前,杏眼粉腮, 仿佛树苗得了春风雨露的滋润, 越发的耀眼了。

荔枝替她梳头, 也不由赞叹道:“姑娘真是越发好看了, 果然姑姑讲的对这出嫁了的女子要更好瞧些, 何况是姑娘这样的国色。”

阿圆被她说得羞红了脸,急急断了小丫头继续说下去的话头:“你这油嘴滑舌的丫头,惯会打趣我。”

门外忽有了声音, 阿圆蹙眉问:“门外是谁。”

守在门外的素眠一脸喜气的向她通报道:“回夫人,是大人回来了。”

素眠是谢昀府上的老姑姑, 谢昀小时候便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因此谢昀对素眠总有一份敬重之心, 又特特将她从谢府上带来,安排在阿圆身边。

名为伺候, 而实际上又是什么呢。

阿圆面色发白,她对谢昀,始终有着一丝淡淡的害怕,那种畏惧是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惧意。

谢昀今日仍是一身绯红, 面上是一贯的冷漠表情, 就连抬脚跨过门槛时也是淡淡的。

待见了阿圆, 谢昀的眼神灼热起来, 小娇妻贪睡方起, 头发还未梳完,眼神也很是迷糊的, 他缓步走上前去,从背后拥着她。一众奴婢们见此情景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阿圆的身体紧绷起来,又羞又恼,忙推开谢昀:“请大人自重。”

谢昀冷哼一声:“我自己的府邸,自己的妻子,谈何自重。”

若是与谢昀讲理,十个阿圆也不是对手,可她实在怕极了这样与谢昀的触碰,只好强按捺着心中的痛苦,挤出一个笑,问道:“大人今日没有公务吗?”

谢昀看她强作镇定问出这样的话,有意要作弄一下,便道:“为夫是特意为了陪你啊,所以向皇上告了假,夫人说好不好?”

他将下巴抵在阿圆肩膀处,瞧着铜镜里的一对璧人,谢昀忽而伸手去抚阿圆的脸颊,然后从鼻尖到唇齿,他撬开她紧闭的嘴唇,刚上好的胭脂便留下谢昀的指腹,他细细摩挲着,俄而送到自己唇边,阿圆又羞又气,猛得站起身来打了他一巴掌:“谢昀,你下流!”

他怀着一腔柔情,恨不能将自己的全部奉到她面前,可此刻,她竟说他下流?

谢昀的手背靠了下方才被阿圆打过的那一半脸颊,房里的烛火未灭,外头的日光也照不太进,因而房间里仍是暗暗的,可就是在这暗沉的室内,谢昀脸上的红印却越发显眼了。

“如今你哥哥平安回来了,你就嫌我下流了,阿圆,我竟从不知,女人都是你这样的无情,还是,你的情意,都给了周煊!”

她不想听!阿圆捂住耳朵,好似这样便可以将他的冷言恶语阻挡在耳朵外面。

可是谢昀的语气又忽然软了下来,他伸手去扯阿圆的钗子,青丝便泻了满眼,谢昀走近前,将阿圆圈在怀里:“你到底要我怎样。”

一番云雨。

阿圆颈上又添红痕,她侧躺在床上,眼睛望着纱帐,谢昀穿好了衣裳,神情并不轻松,阿圆的拒绝和冷漠,他能感觉到。

恍然想起那年宫中醉酒,散了一地的空酒坛子,她杏眼明亮,一脸怯怯地望着他。

谢昀系好衣带子,终是没有再回头看阿圆一眼。

或许她从来都不记得,有个少年,曾得到她短暂的宽慰,罢了,她记得的,始终只有周煊。

“若我能早些认识你,该有多好。”可他没有将这话说出口,他和阿圆,原以为隔得只不过是那几年缺失的陪伴的时间,可是如今才发现,他已错过了太多。

荔枝进来时,阿圆仍是蜷缩在床上,见荔枝进来了,阿圆忙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又将被子轻轻往上拉了拉。

“荔枝,我想沐浴。”她轻轻地,脸颊越发苍白,与方才明艳的小妇人简直判若两人。

荔枝望了望门外,悄声问她:“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阿圆只是茫然望着纱帐:“我也不知道,我不讨厌谢昀,我也愿意成为谢昀的妻子,我很感激他,可是荔枝,你知道吗,他让我害怕。”她闭上眼,开始想起谢昀的脸,那样的俊美的脸,有时竟像匹恶狼,凶狠得几乎让人害怕。

“我害怕他碰我,很痛,很难受,可我越是拒绝,他便越发狠恶。”

荔枝抹了抹眼泪:“姑娘,这怎么办,您才刚刚嫁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阿圆扯出一抹笑,好似在安抚荔枝:“不碍事的,或许日子久了,便不怕了……”可是多久算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