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崔慕二人辞别志海镖局众人,再次上路。
路上,崔小韧歉意的对慕容灵道:“小灵妹,前晚我才答应你,不再随便哭,可是昨天我……我是不是不够坚强?”
慕容灵笑道:“没有啊,你答应我的是不再随便哭,但是昨晚你并不是随便的哭啊。人感动时总会流泪的吧。我真替你感到幸福,有这么关心你的爹娘,我就是在旁听着,也被感动了,要是换作是我,说不定哭的更厉害呢。何况……,我就是喜欢看见你那惊喜的样子。”说着,不禁冲他一笑。
崔小韧听着,心中一阵激动,真想拥她入怀,当下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柔声道:“谢谢你……”
两人出了章丘城,向着西北方向驰去。
不一日的中午,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人来到一处竹林,但见竹林路边竖着一方告示牌,两人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啸虎林内有老虎,途人勿入啸虎林!”两行文字。
慕容灵笑道:“原来这个竹林名为啸虎林,只是这竹林之内居然有老虎,倒想进入去看看那老虎是怎么个样子的!”
崔小韧为免多生事端,延误拜见爹娘,却道:“我俩还是先赶回拾尘宫要紧,你要是有兴致,改日有空,我再陪你进入这个林子看看。”
两人说着,沿着竹林小径转过一个弯,突见前方有一大队军兵拦住去路,为首的都统左右手都戴着钢爪,当下一面嗔愤、气躁的样子,似乎就要嗔狂、暴躁的杀过来。
崔慕二人观此情景,不禁对望一眼。慕容灵冲崔小韧一笑,道:“这真的老虎还没有看到,却看见这像老虎一般凶恶的人啦!”
慕容灵说着,但听那位都统大嚷喝叫:“两位撞上本都统,就是你们的不幸了,一个是江湖上滥杀官员、土豪的小灵女,一个则是朝廷钦犯,而且你二人都是练武之人,无论是触犯皇法,还是触犯朝廷刚颁下不久的禁武令,你们都得死!本都统现在奉皇上禁武之令,对你俩格杀勿论!”
崔小韧见说,心下想起一人,不禁愕然问道:“你就是安武大都统沈起沈都统?”
他语声一落,但听沈起身旁一名留着一束山羊胡的军兵,喝道:“大胆!都统的名字是你等草莽随便呼叫的吗?大都统等闲也不出来,今儿算你们运气好,见到大都统一面,今儿你们能死在大都统的碎心掌下,也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慕容灵见说,突的噗哧一笑,道:“一个说今天我俩不幸,一个却又说今天我俩走运了,那究竟今天我俩是走运还是不幸?”
山羊胡军兵怒道:“你……”他情急之下,一时倒不知说什么。
崔小韧却叫道:“你们不也是练武之人吗?为什么却不自己绑了自己双手,到皇上跟前请罪?”
慕容灵嗤的一笑,道:“小老头说的好,这有个成语,好像是叫作茧什么……”
崔小韧笑道:“作茧自缚。”
慕容灵拍手道:“对,就是作茧自缚。”说着,两人都笑了,似乎毫不将这一众军兵放在眼里。
山羊胡军兵急道:“我们是朝廷的人,自然不在捉拿之列!”
慕容灵见说,却哼了一声,道:“什么朝不朝廷的,那是假面鬼独孤胜天不想我俩指出他的秘密,想杀了我俩灭口,让你们在这前往拾尘宫的必经之路上等我俩的吧!我俩要都统和许多军官在此久候,真是天大的面子,这可折煞我俩呢!”
正在这时,崔小韧也发现沈起身后有一名身穿布衣、身形胖胖的武林中人,正自扒在马上呼呼大睡,崔小韧一眼便认出他是独孤胜天属下玄武教的冷教主,想来正是独孤胜天派他通知沈起,让沈起率领军兵在这前往拾尘宫的路上,以禁武之名,拦截和杀害自己和慕容灵。
他见这冷教主在大队军兵中呼呼大睡,心下感到甚是怪异和滑稽,同时也佩服他在哪儿都可以睡的着,似乎永远也睡不够。
当下,沈起冷笑一声,喝道:“你这丫头还算有几分聪明的吧,既然你们知道了,就纳命来吧!给我杀!”
沈起一声命下,他身后的一众官兵都杀将过来。
崔小韧轻声叫道:“小灵妹,他们都是朝廷的官兵,而且都只是听命于假面鬼和这个沈都统,我俩没必要误杀无辜,再与官府结下梁子,我俩且避一避?”
慕容灵本想与这众官兵杀个痛快,但听崔小韧一说,却笑道:“好吧,就听你的。嗯……我俩躲入竹林深处,且与他们玩玩躲迷藏,也好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老虎。”
崔小韧笑道:“好,就跟他们玩一回躲猫猫。”说着,两人且战且退,向着竹林深处驰去。
竹林深处却是白茫茫的一遍深山野林,两人赶到深山处,突听“呜嗷”数声咆哮虎啸之声,两人的坐骑吓的惊慌失措,均不受控,崔慕二人听见虎叫之声,心下也是一惊,但后来均感好奇,慕容灵便叫崔小韧再深入深山中观赏老虎,崔小韧也想借此机会吓退军兵,不用误伤无辜,也跟着跃下马来,展开轻功跃上树丛,与慕容灵一起再向深山处跃去。
那山羊胡军兵一听虎啸之声,已吓的摔倒地上,众军兵的坐骑听见这一阵虎啸,也是惊的左跳左窜,挣脱背上骑乘之人,急急向外逃去,当中有不少军兵便被马挣脱摔伤在地,没有被摔伤的,大多数却也不敢再向前追赶,只有一小部分大胆的军兵,再姗姗徒步追捕,情况极是尴尬。
崔慕二人回头见一众军兵突的如此尴尬、散乱,不禁哈哈大笑。
沈起眼见老虎叫声吓的一众军兵像沙一般散乱开来,却自嗔愤嚎叫一声:“你们都不准后退,给我追!违令者斩!”说着,跃下马来,向崔慕二人追了上去,同时回头冲冷徉徉喝叫:“大懒猪,你还睡到什么时候,快来帮手!”
冷徉徉一直在众军兵身后,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驰马走来,却见沈起喝叫他帮手,心下却自叹道:“哎,想偷偷懒都不行,终究还是要我帮手……”他想到这里,伸一伸懒腰,提起精神大叫一声:“沈教主,我来也!”说着,也跟着跃下马来,展开睡梦懒汉拳中的轻身功夫,一下子跃在众军兵前头,跟在沈起身后。
慕容灵向着深山跃入,渐渐看见前方有一座小山,山顶有一座庄园,庄园外似乎有人,她正打量那座山庄时,突听背后崔小韧叫喝:“小灵妹,小心背后袭击……”崔小韧语声未落,慕容灵顿觉耳后生风,似乎有人从背后袭击,于是迅速回剑向后刺去,发现原来是沈起追了上来,但见他不闪不避,伸手一抓,右手钢爪紧握剑身,铮的一声,将慕容灵的剑折断。
崔小韧见慕容灵危急,顾不了许多,也是一剑刺去,沈起又是一手抓住剑身,欲再将剑折断,不料崔小韧一来已见他折断慕容灵的剑,心中有了提防,二来他苦练的偷技使得他的反应较常人敏捷许多,在沈起抓住长剑将要折断那一刻,倏然抽出长剑,再回剑横削沈起咽喉。
正在这时,冷徉徉从后袭击,倏然一掌跟着向慕容灵打落,速度极是迅捷,怎容慕容灵闪避?
原来,沈起嗔怒慕容灵之前出言相讥,他追上来时,却自越过崔小韧,率先向慕容灵攻击。而在慕容灵的长剑被沈起折断之后,冷洋洋从后追来,眼见有机可乘,知道慕容灵的长剑被折断,如再使用飞掣剑术,威力必然会大打折扣,便不想错失良机,出掌向慕容灵击去。
危急间,但见慕容灵击出左手,硬生生的与冷徉徉对了一掌。
慕容灵一掌打落,被对方强大的内力震退,从树上向后摔倒,口角渗出一丝血丝,冷徉徉也跟着跃落地面,向后退了数步。
本来,以慕容灵的剑术和身法,不致于数招之间便被两大教主打倒,但慕容灵先后被两大教主从后袭击,而且她倏然回剑之时,想不起沈起手上戴着钢爪,一时疏忽之下,倒让这两大教主偷袭得手。
崔小韧惊心大叫一声:“小灵妹!”同时摆脱沈起,赶急跃到慕容灵身旁。
他知道如此对掌,拼的是各人的内功,而他曾经领教过冷徉徉的寒掌,知道他的寒功与独孤胜天如出一辙,虽然冷徉徉的寒功没有独孤胜天那么旷世无匹,却也颇为强悍,慕容灵的内功远没有冷徉徉的雄厚,当下对掌,见她被打伤摔下树来,只怕她又再身受重伤,并中了对方的寒毒。
他迅速将慕容灵扶起,急问:“你怎样?伤的厉害吗?”
慕容灵淡淡一笑,道:“我没事,想不到这个贪睡的大胖猪,居然这样了得。”崔小韧听她说话语气平和,并不似受了极重的内伤,稍稍放下心来。
慕容灵语声刚落,但见冷徉徉愕然叫道:“你这丫头居然练成了阳春生息符?”说着,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再向后退了一步,最后实在支持不了,跌坐在地上,赶忙盘脚闭目疗伤。显然他所受的伤,要比慕容灵更重,只是起初他为顾全自己的颜面,勉强支撑才没有倒下,但后来实在支持不了,却不得不跌坐下来。
原来,这一来,冷徉徉一时大意,出手之时不知慕容灵当下已有一身雄厚的阳春生息符内功,因而未尽全力攻击;二来慕容灵眼见势危、不能闪避之时,左手已暗自急运阳春生息符内功,与冷徉徉对了一掌,而她体内的阳春生息符内功,要比冷徉徉的寒息内功更加深厚。当冷徉徉与她对掌时,不料对方掌上传来一股温和、雄厚的内息,这内息不但能与自己内功相匹敌,更能化解当中的寒毒,因而知道慕容灵如今已有一身雄厚的阳春生息符内息,同时被这股内息所震伤。
慕容灵强笑一声,道:“怎样,知道我小灵女的厉害了吧?”
崔小韧见状,却也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灵调息一会,笑道:“之前在小林寺,我爹为我疗伤时,他将他毕生的功力传了给我,我醒来时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一直以来,他都没能在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感到亏欠了我,而且他已入佛门,用不着这身内功,便将内功传给我,他还说,有这份内功保护我,就像他无时无刻都在保护我一样……”
崔小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之前你还说替我感到幸福,你的爹娘不也很关心你么,你也很幸福!”说着,轻轻点点她的鼻子。
慕容灵撅起小嘴,笑道:“那只是你误会我,我可从没有说我不幸福啊!”说着,却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丹药服下。
崔小韧见说,冲慕容灵一笑,心下知道她当下需要时间调顺气息,不适宜再战了,但是当下敌人仍在周边,于是对慕容灵轻道:“你先调息一会,让我来杀退他们!”说着,慢慢放开慕容灵,站起身来。
他刚站起来身,却听冷徉徉受伤中,强笑一声,道:“臭小子,怎么现在不像之前在无相桥那样,落荒而逃了吗?咳……”说着,轻咳一声,又再吐出一小口血,他调息时分心说话,又再乱了内息,当下他知道自己受伤不轻,只能全神调息疗伤了。
沈起骂道:“哼,你这大懒猪帮不到忙了,还要我保护你!想你是趁机偷懒,假意受伤的吧!不过如今只剩下这个臭小子,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就再睡你的吧!”说着,转头对崔小韧叫喝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俩今天都得好死在我的掌下……”
他语声未落,却崔小韧已提剑便向他刺去,沈起见状,伸手去抓崔小韧的长剑,但崔小韧早已回过剑来,再从不同方位刺去,周身上下运成了一个剑网,两人各展武艺,相互斗了起来。
当下,崔小韧以阳春生息符运起飞掣剑术,端的凌厉异常,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更出乎沈起的意料之外。当沈起与崔小韧交上手之后,才知道崔小韧的功力和剑术,即便当今拾尘宫的上乘好手也有所不如,心下不禁极是吃惊。
然而,沈起的碎心掌也极是凶狠,当下在钢爪的配合下,更是相得益彰,显得毒辣无比,每每一手抓下,都能克制崔小韧的长剑攻击,甚至连连向着崔小韧的心脏攻去,进而一旦被击中,当即便被杀死。事实上,江湖中不少武林门派的掌门和上乘高手都是死于这套掌法之下,这正是由于沈起每每出手都是招招极是凶狠,他每发一掌,都是紧迫对方身上的要害,要是对方稍有大意,便立即被打致重伤,甚至立即打中心脏,使致心脏破碎而死。
另一边厢,那些军兵见沈都统喝令,当下沈都统也正缠住崔小韧,且见冷徉徉已将慕容灵从树上打至摔倒、口角流血,知道慕容灵已经受伤,大多都壮起胆来,向慕容灵杀去。
崔小韧见状,心下暗暗叫苦,他知道慕容灵当下需要静心调息,不能分心,否则乱了气息一样会加重内伤,严重的甚至会走火入魔,可是尽管他知道情况危险,因而已抢先向沈起攻去,并且当下他集数种极上乘的武功于一身,与沈起的对打中,已渐占上风,却未能立即杀了沈起,也无暇分身。
何况,当下崔小韧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热血沸腾,神志越来越烦躁不安,因而心下却自奇怪:“如今我的内息已经相当浑厚,为什么在使用这门飞掣剑术之时,其烦躁之感不减反增?”
当下,崔小韧体内的烦躁之感,就像当初与雷厉正过招一样,然而雷厉正只是玄武堂辖下的一个寨主,沈起的碎心掌和功力,要比雷厉正更厉害数倍,虽然如今崔小韧功力深厚许多,但却感到这浑厚的内息,产生阵阵炽热之感,这炽热的感觉更让他感到口舌干燥,心烦意乱,虽然剑招依然能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使出,却似乎每用一剑,心中就更加烦躁、焦灼一分,心口渐渐焦热的难以承受,这种感觉只比与雷厉正过招时,更甚数倍。
要不是他经过偷技和听风辨位的训练,有这个能耐勉强支撑,以及正在使用他好不容易磨练得来的顽强意志,保持克制、忍耐的驾驭剑招,早就再次进入忘我状态,乱作一团,即使不被沈起所杀,也被自己的剑所伤,因而他心下渐渐害怕起来,担心自己会再次失控,如此一来,不但自己要命丧于此,只怕慕容灵也被他们所杀……同时,在他心底下,也隐隐约约的对这门剑术,产生惊恐之感。
当下,崔小韧眼见数名军兵正拿着大刀要向慕容灵砍落,再也顾不了许多,急忙回过剑来,一招飞掣剑术“电光火石”将大刀尽数挡开,可是沈起的钢爪也紧随其后,只差一只手掌位的距离,就结结实实的拍在崔小韧的后背,这一掌要是被击中,崔小韧只怕非死亦重伤,而这一点的距离,崔小韧却何以自救?
说时迟,那时快,崔小韧突的一招“雷厉风行”,紧接着一招“绵绵无期”向周边连绵不断的削、刺、切、撩、斩……,这两招是飞掣剑术的第七十九和八十招,每一招都有七、八十剑的削、刺、切、撩、斩,这七、八十剑都是一瞬间完成,可想而知剑招之快,因而其手起剑落之间,已将周边十数名军兵的咽喉尽数划破,当即倒毙。
沈起双手的钢爪也被砍碎,正在沈起愕然之间,崔小韧紧接着飞掣剑术的最后一招“疾风劲草”,突的放慢速度,沈起由于跟随着崔小韧的剑招越来越快,在崔小韧突然慢下来时,沈起倒变的反应不过来了,这就像鸽子躲避山鹰一般,鸽子带着山鹰以超高的速度飞行冲向山崖,在临到山崖的那一刻,突然慢下来并向天空冲飞,山鹰在高速中反应不过来,倒撞在山崖边死去,崔小韧正是以这“以守为攻,以慢打快,敌先我后,一击即败”十六字要诀,运起春阳生息符内功,反过来一掌封神掌“降龙下凡”结结实实的打在沈起的胸口,但见沈起连喷数口鲜血,被打倒在地上,身受重伤。
这一下兔起鹘落的突变,使得那些没有被杀的军兵,被吓的目瞪口呆,良久未能回过神来,沈起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怒道:“好小子,今天算你厉害,大懒猪,我们走!”说罢,勉强爬起身来,向外走去。
正在这时,林中又传来一阵咆哮虎啸之声,虎声由远及近,连续不断,从叫声听来,林中起码有六、七只老虎,似乎它们已经发现林中有人,于是向着这边奔来。
众军兵听见沈起叫喝和虎叫之声,才反应过来,极为惊恐的跟着沈起离开。
崔小韧呆呆的站着,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起刚才的一刻,真的很惊险,然而也就在他呆站之时,顿觉面上一润,不禁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慕容灵吻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