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夜澜醒的很早,他看着熟睡中的烈北瑶面色红润的如同婴儿般不禁绽放笑容。想来她来九尘的这么些天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夜澜想了想,叮嘱侍女不要吵醒她,若是她起了,就让膳房备着豆面糕和龙须酥,以及清淡一点的玉珍汤。
夜澜吩咐完下人后便去了明旭的房间,明旭醒的也很早,正在穿衣,听到夜澜的敲门声后应了他一声,让他稍等片刻,五分钟后明旭打开门让夜澜进来说话。
“我让你发的请柬都给过去了吗?”夜澜开口问道。
明旭理了理衣领,整理了下袖子,不紧不慢回答他道,“都送到各家府上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邀请翊王前来赴宴?”
夜澜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只怕南安王他们见到翊王也会疑惑。”明旭一笑,“不过你让宣王也来,我……”
“到时候来了就晾着他,他待不住会自己走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邀请他?宣王手中也有些权势,这样做得罪了他终归不好。”明旭其实明白夜澜的用意,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夜澜招个敌人。
“你多虑了。”夜澜微微笑道,“现在你所谓的父亲宣王,从翊王阵营跑到了齐王那边,这种人我看着也不是很爽,让他失失面子吃个鳖也当惩罚了这种墙头草。”
夜澜话是这么说,可明旭知道他这是胡乱找个借口搪塞自己。夜澜失踪的那两年自己在宣王府备受冷落和犀待,度日如年,夜澜心中始终有些内疚,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想借皇子身份为自己出气。
思及此,明旭一阵感动,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落下。幸好他是背对着夜澜的,不至于让夜澜看到他这副模样。
“今日小宴的布置就交给你了。你也不用急,还有时间,用过膳后再去忙。”夜澜走过来拍拍明旭的肩膀,转身离开明旭的屋子去门口等一个人。
不多时,一袭白衣肆意洒脱脸上带笑的白突出现在了夜澜的视野,夜澜轻笑着在门口等他走来,然后带着他去光王府的小亭坐着,命下人拿来棋盘上些糕点茶水,两人就于凉亭中闲谈对弈。
“师兄昨日大喜,师弟的彩礼就放在圣殿那边,等一切事了让弟子们给师兄运过来。”
“不用。”夜澜道,“你就放在圣殿。若真事了,我定是要舍弃一切游历四方,说不定那时也会常驻圣殿,你也不用搬来搬去,放那儿就好。”
“那好吧。”白突听后还有些高兴,“若师兄真的离开宫廷孑然一身,那对于我圣殿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师兄一心一意做圣殿殿主,将我圣殿发扬光大,将来再和嫂子生一个如师兄一般聪明机智的小少主,圣殿就后继有人了。”
“这些年圣殿事务大多由你处理,你做的远比我好,我有意让你接任。”夜澜看着他很严肃的道,“你也不必拒绝。我不想担着任何身份,但不代表我会与圣殿脱离关系。所以呀,你放心做这个殿主,我也还属于圣殿中人。”
白突沉声听着,不做无谓的谦让。他知道师兄一旦决定,自有他的道理。他们师兄弟一向直来直往,他微微颔首表示听从安排。
“圣殿前几年的发展有些搁置,虽说内门弟子都是子孙延续从不招新人,但外门也可以扩大一些生源。我想着近来我光王府上内库可以运到圣殿,圣殿这几年都在为我处理私事,若真要算,就当是我补偿弟子们的。”
“这件事我会安排,师兄放心。”白突应道。
“水璇回来了吗?”
“昨日刚回总部,铩羽意欲让他休息几天再调来帮衬师兄。”
“好。”夜澜轻滑戒指,沉声道,“水璇回来后你便安心在圣殿管理上下事物,这边的事我会让水璇全权处理。”
“明白。”白突道,“我听说师兄今日步了一局大棋。”
夜澜抬眼看着他,白突则是一笑。“看来师兄要行动了。”
“只是师兄当真要那么绝吗?我知道师兄内心是割舍不下某个人的。”
“连你也知道?”夜澜的目光移向别处,神色有些奇异。
“师兄若真能撇得那么干净,就不会在那日悄悄送信护他周全。”白突道,“他也不想伤害师兄,不然不会将嫂子约出来,不会有意……”
“好了白突,你今天的话可比平时多了。”夜澜的语气冷了下来,周身散发出的寒意直逼人心魄。
白突知趣的闭嘴,余光瞥见烈北瑶正向他们这里走来,他忙站起身,待烈北瑶走近向她行了个礼,“见过嫂子。”
烈北瑶看着他微微有些错愕,夜澜见状起身向她介绍,“这是我的师弟,姓白名突字无桖,想来你们应当见过了。”
“那日行为上有些冒犯,嫂子千万别介怀。”白突露出一个坏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夜澜使个眼色,夜澜点头对他道,“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白突顺势赶紧离开,夜澜温和的开口询问烈北瑶,“用过早膳了吗?可还合胃口?”
“嗯。”烈北瑶像个乖顺的小绵羊轻轻点头,“都是北方的糕点,我平时经常用,只是在南方很少看到。”
“这是我特意命小师弟从北方找的厨子,你喜欢便好。”说完,夜澜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然后神秘兮兮从背后变出一朵冰花递给她。
烈北瑶痴痴的接过,记忆瞬间闪回两年前那次不算见面的见面。他从面具后递给她一朵冰花,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目光告诉了一切。那朵冰花埋藏着所有他想表达的情愫,不用多言,彼此已心领神会。
夜澜唇角微微翘动,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亲手刻的,你收好。”烈北瑶接过,放在掌心里细细端详,又轻轻抚摸它的每一条纹路,眼中满是柔和之色和满足之情。
看着她笑颜如画,夜澜的声音如同风一般轻,流水一般细腻,“一生一世一心人,此心既已许你,此后再无他人。”
“君待我若此,妾怎敢负君。”烈北瑶将玉佩小心系于自己腰间,面上再度泛起了红晕。
“午时我要在正厅宴请一些客人及心腹党羽,我让下人备好了午膳,只是得委屈你独自一人用膳。”
烈北瑶倒不在意这个,她并非是那种只顾小情小爱之人,夜澜回京是有大事要做,宴请宾客想来便是他布局的第一步。
“你将心腹党羽公之于众,夜澜哥可是要兵行险招?”
“非也。”夜澜的笑容收回,开始认真与烈北瑶分析局势。“我藏或者不藏,某些高高在上掌握棋局之人都能知晓,也都能查到。所以自我回京的这一刻,便知不必藏着或是防着某个人,与他斗,只能正面对决。”
“老虎也会有打瞌睡的那一天,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厉害的人,在时光流逝中也会渐渐老去,总有那么一天行差踏错,被他人的一言一行所扰动。越是临近死亡,就会越慌乱,那时……就是机会。”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也没到那时候。”夜澜道,“今日是来结盟立约的,那我自然要展现诚意。让一个想拉拢我的人也看清楚我的意思。”
“夜澜哥,你真的不一样了。”
“瑶儿,每个人都会变。”夜澜目光冷峻,字字郑重,“他是,我亦是。”
“可那个人不是一开始便是如此,只是藏的很深……”
“你错了瑶儿。”夜澜打断了她,“你或许认为那是他们本来的面目,但其实无论是他还是你哥哥,一开始都是怀着一颗单纯之心去面对这个世界。只是世界并不单纯,单纯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便是强者的博弈。”
“不过瑶儿,现在有我和你哥哥在,你不需要像我们活的那么累,我只希望在我的光王府由我来庇护你,你不需要考虑太多,顾虑太多,将一切交给我就好。”
听着夜澜温情的话语,烈北瑶忍不住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小女孩般嗫嚅道,“嗯,我知道。现在你和哥哥都过得比从前好,我也不需要担心你们。至于我自己就更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