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纱透影儿,烛光摇曳。
轩辕恪的身影依旧淡淡的印在其上,竟如一尊搁置的雕像,孤峭身影说不出的落寞清冷。
锦瑟幽迷的身影依旧掩映在夜色的浓影儿里,静静遥望着他。
月余以来,她时常这样站在窗下看着他,直到夜深人静,才进来,和他一起回房。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看着他,就像她不明白轩辕恪为什么总喜欢来书房静坐一般。
轩辕恪的母亲生前吃斋念佛,按佛门丧制火化,享供奉于灵塔。一应丧仪,他都一步不拉。每每看到他吃力应付着每一件事时,锦瑟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里。
那日中午,她来到书房,本想带他出去走走。正看到一旁的小丫鬟侍儿正不断的热心的叮咛,“王爷,这是桌子,小心碰到,这是座椅,那是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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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站立一边,并不动弹。
在侍儿的絮絮叨叨中,他终于怒了。
狠狠将身边的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拂到地上,巨大的声响不仅让侍儿惊立于一边,就连锦瑟也呆住了。
她从没有见过轩辕恪发这么大的火。
“滚出去,我是废人吗?要你这般吵闹,滚——”他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指着门外。
侍儿终于掩面而泣,夺门而去。
刚奔出来,就抬头看到了锦瑟。
锦瑟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带着她走到远处的荷塘边,才停了下来。
强忍住怒火,面上仍旧勉力维持着波澜不惊,才缓缓开口,“侍儿,老夫人去时,把你托付于我和王爷。你放心,我们会把你当做亲妹妹一般。”
“谢王妃。”她擦拭着泪水,轻声的答。
锦瑟一点头,才端正了口气,语气有着些许忍耐的迟疑:“侍儿,你去照顾王爷,我没意见。可是,侍儿,你刚才这样跑出来,屋子里乱糟糟的,王爷怎么办?而且,你就这样的离开,王爷心里会怎么想?”
“侍儿知错了,可我没有恶意。”她陡然抬头,遽然转身,“我这就回去收拾。”
“慢着。”锦瑟喝住了她的脚步,美似明花的眸子中闪烁的是没有丝毫怜悯的残忍。“侍儿,王爷身边缺的是侍婢,而不是你这个妹妹般的人,若是侍婢忍不住王爷的脾气,我会赶她出门,可侍儿,你就不一样。这些下人做的事也用不着你了,你先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说。”
“王妃,你别赶我走。”侍儿一惊,跪倒在地。
锦瑟无奈的拉起她,轻柔的拍着她的手,“你放心,在你嫁人前,没人敢赶你走。”
锦瑟唇际却浮上一抹好心情的笑,静静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疑惑的神情,示意紫春先带她下去。
直到她走远了,锦瑟才回到书房对面的长廊上,遥遥的看着那里一片的狼藉。
“可儿,没人了,只能你去安排人帮王爷打扫了。”她低低地呢喃着,眼睛里却有好似随时会断裂的柔情。
“是。”可儿忧心的问:“郡主,你不过去看王爷吗?”
锦瑟缓缓的摇头。
可儿无声的走了。
她仍然看着轩辕恪的身影,他那英挺刚毅的轮廓溶入她模糊的视线中,显得有些朦胧了。她很想飞到他的身边,可她不能。
她想,轩辕恪一定不想她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她宁愿轩辕恪在她的面前发怒,甚至是斥责她,至少让她知道,他的感受,她能替他承担一些,就算是他的怒气也好。
昔日,她虽然监管后宫,可她能呼风唤雨,不可否认,轩辕恪手中的兵权是她最有力的保障。现在,轩辕恪此种情况,皇上一定会趁此机会大肆打压。
虽然,燕如雪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但是,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下一步,皇上一定会借轩辕恪眼睛不便,收回兵权。
到时候,轩辕王府将何以立足?
此时,她不能软弱,不能倒下。
当日太后对锦瑟下手,轩辕恪曾借此之机,清洗宫禁,将效忠先皇的势力尽数拔除。
然而宫中盘根错节的势力错综复杂,为免牵连太众,引得人心浮动,那一次的清洗仅仅点到为止。
随后皇后遭害,宫中涉案者诛连甚广,杀戮之重,使得宫中旧人胆寒心惊,整个宫闱都陷入恐慌之中。
自锦瑟接掌后宫,着力安抚人心,平息动荡,虽然止了杀戮,但宫中的少数残余,必定没动手。
这次,锦瑟手持凤玺责令宫中掌事,宫中凡有过私下非议朝政、言行不检、与贵妃过从甚密者,每供出一人,减罪一分;知情不报,祸连九族。
在轩辕恪没有恢复,无力主持朝政时,锦瑟要宫中人人自危,牵涉越广越好。
短短时日内,宫中女侍,以及牵涉到的各个官员,为了自保,争先恐后攀咬他人。如此这般,人心可恶,人心恶毒成了最有力的武器。
一时间,牵涉入案之人不断增加,共犯名录一叠叠送往她的眼前,整个宫闱都笼罩在一片恐惧惶惑之中。
朝廷中,趁着兵权在手,她命人上书皇上,连连提拔数人,作为心腹。
祭天回返后,皇上本已心灰意冷,当晚借酒消愁,醉倒在金殿上。没想到燕如雪会为他制造了如此大好机会,当即振作起来,为揽人心,对政府官员普遍加官晋爵。
不过,意料之外的,皇上竟然下旨称段宇为轩辕家遗落在外的世子,故,朝廷给予封赏,任命为侍中。
宫中事终于稍稍平定下来,锦瑟只觉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近日来,时时昏眩。平日所穿的衣服穿在身上竟也摇摇曳曳。
她为了保护王府,为了保住轩辕恪的地位,她呕心沥血。唯独忘记了多陪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