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论尚悉才拖着疲软的身体回到府里。
“大相!”弃弩和步瑟同时迎了上来,看到论尚悉一脸的阴霾,二人对视一眼,眉眼间都挂了一层愁雾。
论尚悉摇摇头,简单将晚上的事说了一遍,干了一杯丫头送上来的酥油茶,又吩咐道:“弃弩,你立刻联系党项的探子,查查党项部主额梅赞是不是真的有反心!如果他假意谋反,和尺带珠丹、禄论钦陵合谋算计我们,那我们就要好好谋划谋划了!如果他假戏真做,真的想独立,那我们的机会可能就来了!”
弃弩弯腰应了,皱眉道:“只怕尺带珠丹要对我们动手了!这什么军事演练无非就是想集合各部兵力来对付我们,如果再加上禄赞婆和悉多干的兵力,我们根本就无从抵抗!即使党项额梅赞真的谋反,我们成事的机会也很小!”
步瑟抚着手里的一只雕花白玉鼻烟壶冷哼一声,“禄氏家族的兵力能不能动的了事我们大相说了算!哪怕协议给南诏西域各国几个城池也要拖他们下水!只要牵制住禄氏家族的兵力,如果能和额梅赞联手,我们的事成了!”
弃弩上前一步,犹豫道:“按说桑不扎那老小子定没胆子谋反!他儿子额梅赞在大唐一呆就是五六年,是个什么性子真不好说!可谋反是大事,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人探去口风呢?我总觉得这内里有问题!”
论尚悉赞许的看了一眼弃弩,“你总是最谨慎的!我刚听到他要谋反的消息的时候也开心了一阵,以为这是个机会!可细想想就觉得禁不起推敲!我们谋算了这么多年都不敢轻易起事,他额梅赞刚刚夺了老爹的权,怎么敢公开练兵意图谋反?只怕有诈!”
步瑟好战,一闻到战争的味道就兴奋不已,“既然怀疑者内里有诈,我们应该早做反应!大相,如果你能让大唐公主在大盟会之前怀上孩子,我们就有机会了!如果他们真的是让额梅赞假谋反,那倒更好,我们就将计就计在大盟会上杀掉尺带珠丹嫁祸给额梅赞!在各个部族打乱之前,我们公布大唐公主的有孕的消息,正好拥护大相的孩儿登基!关键是金城公主要给大相生孩子呀!”
弃弩反对道:“额梅赞如果假谋反,我们机会恐怕不多!尺带珠丹有个汉人师傅,功夫好的很,我们想行刺只怕很难!而且额梅赞假谋反,恐怕也不会给我们下毒的机会!”
步瑟冷哼一声,“没有无缝的鸡蛋,没有不透风的城墙!机会吗,挤挤总会有的!项雄、白兰、泥婆罗、勃律这么十好几个部族的兵力一起集中到党项,管理起来怎么可能一点漏洞也无?只要设计除去尺带珠丹,我们就拥金城公主和大相的孩儿登基!”
论尚悉笑着点头:“点子虽然粗鄙了些,却也实用!如果额梅赞真的反了才好!这样我们的胜算会更大一些!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金城公主那里我会抓紧,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做好额梅赞反的准备,和他谈一下条件,可以许他独立。只要他同意与我们合作,拿下江山,不出三年我就灭干净了他!南诏、西域以后统统都会属于吐蕃帝国!”
步瑟点头应下,又暧昧的笑着说:“现在党项那边重要,金城公主那里也重要的很呀!大相你要赶紧把她收拾咯呀!去了一趟大唐,就变斯文了!女人了,直接扑到大干一场,她们还敢说什么?!”
论尚悉也笑,“她毕竟是大唐公主,大唐不比我们吐蕃豪放,这事还要些时间!而且,你们可知道我们赞普和她还是清白着呢!我如何敢吃这第一口菜呀!先要他们二人圆房才是!”
这厢三人主意打定,心情舒畅,聊的话题越来越不入流,越来越不堪入耳。
话说尺带珠丹也注定是个不眠夜。
尺带珠丹和尺码雷对面坐着,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尺带珠丹叹口气幽幽的说:“阿嬷,我对禄氏一族有点不放心哪!”
尺码雷定定的看着尺带珠丹说:“你怀疑禄论钦陵?”见他不说话,又道:“你不该怀疑他的!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不相信他,何以又处处倚重他?”
尺带珠丹敏感的抬起脸,诧异的望着自己的祖母,说道:“阿嬷,我只是觉得禄大相老了,很多事开始有些看不清楚,比如他到如今还没有意识到在和论尚悉争斗的过程中,禄氏家族的兵力永远是起不到作用的!论尚悉永远会用南诏和西域牵制着他们!还有,他原来选党项合作我没觉得有问题,可如今党项不是桑不扎做主了,额梅赞一回来就抢了爹爹的权,我觉得他不是善茬!可禄大相还是继续和他合作,我觉得有问题!”
尺码雷面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人老了难免有看的走眼的时候,只是禄大相一心为你,你定要好好珍惜!决不可怀疑他!”
尺带珠丹愕然的看着反应怪异的祖母,每次自己表现出对禄论钦陵的不信任,她总是这样,一反往日的理智。“阿嬷,我怕只怕这次禄大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如果额梅赞真的谋反,南诏西域牵制着禄氏的兵力,那,那我们就危险了!”
尺码雷默了默,说:“我儿既然这般想了,就应该找禄大相问清楚!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禄氏一族从你父亲开始就对我们忠心耿耿,对你我从未有过二心,你既担心他的计划有问题,就要坦诚布公的谈开,一起解决问题!何以要自己藏在心里!如此如何能体察忠心?又如何能让他们看清赞普的才智?”
尺带珠丹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