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要何嬷嬷过府的前一天,锦言就得到了消息。
殿下的意思很明了,要赠笔丰厚的养老金,对何嬷嬷宣布被退休。
锦言一早就从任昆口中得知何嬷嬷因何被厌弃,心中甚是感激。
因她是长公主的心腹,有心要帮,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不然,贸然开口,惹了殿下,反是帮了倒忙。
听闻次日何嬷嬷要来,当天就找了个机会问长公主:“……公主婆婆,何嬷嬷养老后还能不能出来做事?”
长公主一愣,谁要请她?
她又不缺钱,不会做教养嬷嬷的!
笑话,她身边的心腹女官,谁家用得起?
“不是教养嬷嬷……您知道,百里府上的淑女学堂。”
百里家不止有书院、家学,还有针对千金小姐的淑女学堂,仅次于皇家女子学堂的。
前者学员多来自科举入仕的清贵之家,比如百里霜与御史台林大人府上的小姐们就是上的这所学校;
后者是为皇室宗亲准备的,公主郡主县主及公侯伯爵的小姐们都来这里,长公主亦是老校友。
“百里姐姐以前聊天时说过,学堂中教的琴棋书画,出了阁用不上,女红与烹饪也鲜少有用,而女子成亲后最实用的管家理事,学堂里却没有开课,所以,建议开门家政课,大学士极为赞同,只是合适的教习找不到……”
此事属实,百里霜提过好几次了。
有资格来教授当家理事的,除了当家的夫人,其次是当家夫人的心腹管事。
但是。没有哪个有身份的夫人会来教这种公开课,又不是私下里口授心传教给女儿。管家嬷嬷身份不够,不足以担当贵女们的教习。
所以,想法是好的,教习却请不到。
何嬷嬷不同。名为嬷嬷,实是女官出身,官居司官职。
大周皇宫的管理机构,设六宫二十四司,司官是六宫尚官下最高的官阶,一品夫人未必有她们在太后皇后面前有脸面。
若能请她到学堂做教习。真是再好不过!
长公主最终同意了锦言的请求。答应等明天何嬷嬷来了,就跟她提此事,安排她去百里家的淑女堂做教习。
原因有三:
一何嬷嬷服侍她多年,情份深厚,现在不喜欢她在眼前晃。不等于就要抹煞她以往的付出;
二来儿子与锦言感念何嬷嬷的相助,虽然顾着她的面子,没直接讨人情,但长公主自己心底明白,任昆私下里去探望过何嬷嬷;
第三,何嬷嬷的年龄,现在养老稍嫌早了点,硬放出去。恐惹外人多心,不如去学堂讲课,既卖给百里家一个面子。又遂了锦言的心意,对何嬷嬷更好,能在百里家的淑女学堂给贵女做教习,既清闲又尊贵。
一举三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锦言谢过长公主,欢天喜地的走了:“谢谢公主婆婆。我让人给世子夫人捎信……”
这就是强权的无奈了,何嬷嬷虽是自由身。但是她若要找工作,还是得殿下同意的。不能自己偷偷去应聘签合同,做了长公主殿下那么多年心腹,知道的也多,没有殿下的允许,她必须乖乖地养老。
同样的,没长公主允许,也没有哪家敢请她。
锦言让人给百里霜送了封信。
之前未与她通过气儿,但何嬷嬷的去向宜早不宜迟,等大家都知道她被长公主安排养老了,再说去做教习了,不够体面。
不如由长公主殿下提出,水到渠成,各方都有面子。
晚间任昆回来了,跟他一说,任昆很高兴:“好言儿,还是你有主意!”
之前,他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何嬷嬷,她是为锦言的事被迁怒的,于他,有救妻之恩,虽然没成功,但情份他领下了。
只是母亲的脸面还要顾忌。
所以听说何嬷嬷被病养,他带了礼品亲自去探望,却没跟长公主提让她回来的事。
他开口,母亲肯定是会应下的。只是这主仆关系不睦,主子看着奴婢别扭,对何嬷嬷反倒不好。
与其让母亲对她相看生厌,日后找碴儿发作,不如留着以往的情份与这份亏欠,再寻个好的去处。
只是这好去处真不好找。
何嬷嬷的身份,要么再回宫里,做尚官也行,到太后娘娘身边当差也行;要么就到榴园,婆婆身边的心腹管事给了儿媳,理由也说得过去……
这两项提议何嬷嬷都拒绝了:“……谢谢侯爷的恩典,老奴服侍了殿下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殿下怎么安排都是应当的。”
侯爷是好意,不过何嬷嬷想得更通透。
六宫的尚官她熟悉,个个都在宫里经营了大半辈子,不是她这出宫多年能比的,再说她已经这把年纪了,再去争个头破血流有什么意思?
慈宁宫那里更不用想,太后娘娘与长公主殿下是母女,娘娘怎么可能抬举女儿不喜欢的?
再说太后身边的心腹不少,女官位置也无空缺,她何苦去别人手底下讨辛苦?
榴园倒是个好去处,侯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只是任嬷嬷、夏嬷嬷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她去了,会让她们为难。
况且,万一再因为她,让殿下对侯夫人心有芥蒂,反倒不好了,毕竟这些年,她一直是殿下的心腹。
倒不如就此养老,侯爷夫人领着她的情,有什么事,也能照拂着。
果然,永安侯心怀歉疚:“……嬷嬷受委屈了,你若要回家乡本侯派人护送,子侄顺眼的话,本侯会提携一二。若要留在京中养老,你的身后事自有本侯料理。”
何嬷嬷老家在庆州。父母兄长都不在世了,有两个侄儿,自幼受外祖家照应,与何嬷嬷几乎没有走动。
早年间长公主曾为何嬷嬷指婚过,刚议亲时爆出那男子未婚却有奸生子。亲事做罢,此后何嬷嬷再未嫁过人。
“……少小离家,已习惯了京中的生活,百年后就拜托侯爷了。”
谢过永安侯,她不想回庆州,原本与哥哥算不上亲近。嫂子与侄儿们素未谋面,甚至连兄长去世,庆州都未曾报丧,只事后过了许久才捎了封信来。这么多年,侄子们未曾给她送过一次礼。
就当是陌生人罢了。
锦言私下与任昆嘀咕。何嬷嬷的侄子们肯定不知道她不是个无所依的老宫女,若一早知道她是长公主面前的第一人,就不信他们还这般凉薄。
任昆原先也不知,何嬷嬷虽是得脸的女官,却还劳不动他来操心私事。
这回知道了,回头就安排人去查问详情了。
何嬷嬷不在意,要当陌生人,他却上心了。怎么说也是亲姑姑,正经血亲,居然管也不管。问也不问?
收人家捎去的礼物时怎么没见说是陌生人不认识,推辞了?
“……只是,霜姐姐还没回信儿,多少有点先斩后奏,不知会不会有差池?”
锦言有点小担心,按说是件各方有利的事。但不知学堂那边会不会有变化?毕竟这件事不是她自己能做主安排的,还要看学堂的具体情况。
“无妨。我差人去百里府,放心好了。”
任昆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去前院书房安排大福走一趟。一会儿回来陪你用晚膳。”
能与百里府通气自然最好,只是霜姐姐那里……
“等大福与大学士通过气后,请百里府派个嬷嬷去定国公府给嫂夫人传句话就好。”
这是小事,若不是有锦言的缘故,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面。
在任昆眼中,除了母亲难缠外,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漫说这所谓家政课还是百里霜先提的,就是没有,让百里家的学堂多开门课,这个面子老大人还是会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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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嬷嬷的事情完美解决,锦言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以往她一心要回穿,生恐欠人太多,所以尽可能不与人牵扯恩怨,如今回是回不去了,欠人情的事,还是不太习惯。
若何嬷嬷就此养老,她有歉意。
好在,她也喜欢去做教习。
冬天白昼短,日子过得飞快。
一切都恣意又美好,除了……
呵呵,除了晚上某人的小动作。
任昆明显是赖在榴园不走,将这儿当成自己的正经居处。浩然堂的睡床彻底失宠,自他从沛郡回来后就没睡过。
夜夜与锦言同床而眠,开始时他很老实。
慢慢地,随着锦言身体的恢复,某人就不怎么老实了,睡觉时难免有些偷偷的小动作。
手呀,嘴巴呀,总是不自觉地就受了诱惑,往不该去的地方试探。
不太过份的,锦言就装作睡着了,不理他。
觉得过份了,就踹他一脚,狠狠地低吼他的名字:“任昆……”
作怪的人马上回复正常:“好言儿,睡吧睡吧,这就睡了。”
自打前天,太医为她诊过平安脉后,这种制止的招术似乎不太好用了……
“任昆……”
“我在。言儿,什么事?要喝水?”
某人毫不为意,大手依旧箍在她的腰线处,侧头,将唇压在她的颈部,随着他低声含笑的问答,热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上,引得锦言痒痒地。
你!故意的!
声音一沉:“你干什么?”
“亲你。言儿,你真香。”
某个可耻的边亲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含了她的耳垂轻咬了两下,激得锦言一阵战栗。
“你……”
“……嘘!”
抗议的话尚未出口,一根食指轻竖压在她的唇间:“别说话……只亲亲抱抱……给我摸摸好不好?”
“言儿,太医说你的身子大好了,可以……”
可以做什么他不用明说,看那*辣的眼神,锦言也明白了,好呀,怪不得旧招术不管用了,原来得了太医的通行证了。
我还没同意……
“我知道……没有你的允许不可以,我记着呢。”
话音落,手指拿开,滚烫的唇不容拒绝地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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