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钱少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魏长江和他身后的小徒弟都被吓了一跳。
完全是因为钱少的叫声实在太凄惨了,凄惨中偏偏还混杂着一种苦尽甘来般的兴奋感,让very耿直的魏长江毛骨悚然。
钱少叫完,回头见魏长江和他带来的小徒弟杜江齐齐的退了一步,还以为对方要跑,又尖叫起来:“站住,你们别跑。”
魏长江:“……”
他真的没想跑,他只是担心钱少是一个神经病,所以想要离的远一点。
众所周知,神经病打人和杀人都是不犯法的,但是其他人打神经病却是要坐牢和赔偿的。
魏长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法律规定,但他并不想和整个法律体系做抗争。
很快,剑道馆大门就被人大大打开,一群身穿青色道袍式样的年轻男子们一涌而出,各个满脸兴奋眼神火辣的盯着魏长江和他的徒弟杜江。
黄少热情的走了上去,一把握住魏长江的手,连连摇晃道:“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不容易啊。对了,怎么来的这么晚,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魏长江看着神色热情言语关心的黄少,又低头看着握住自己粗糙大手的一双细皮嫩肉的公子手,诡异的沉默了。
黄少却根本不在意他到底回不回答,一个劲儿的喃喃说道:“累不累?从哪里来的?一路过来很辛苦吧?没事没事,到了这里就当是到了自己家,千万别客气,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们安排好。”
魏长江沉默了好久,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对着面前这张公子哥的脸说什么好。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徒弟杜江,小声道:“阿杜,老子是不是又找错地方了?不是让你一直定位吗?”
杜江是魏长江的徒弟,身高体魄简直就是魏长江的翻版,只不过年纪只有十八九而已。
当然,师傅不仅传给他披甲门的功法武功,顺便也把路痴的毛病传给了他。
所以魏长江的问题,杜江一时半会儿也回答不出来。
他从衣服兜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麦手机,然后打开地图开始搜索目的地。
“没错,师傅就是这里,地址完全没有错误。”杜江举着手机,非常自信的说道。
魏长江怒了,指着黄少依然抓着他的手的手问:“那这是这么回事?”
杜江眼珠子转了转,连忙又低头研究千度地图,然后又对着门口的招牌仔细的看啊看,甚至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声来:“小纯阳观剑道馆。”
“师傅,我肯定没找错地方。你看,招牌和师叔说的一模一样呢。”杜江瓮声瓮气的说道。
魏长江瞪起牛眼怒吼道:“谁是你师叔?那是一个叛徒,不许叫她师叔。”
杜江“哦”了一声,老实的点点头,嘟囔道:“可是师叔送了我这个手机呢,挺好用的。而且师叔还送了你四星手机,也没见你不要啊。”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是绝对可以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魏长江也不例外。
魏长江脸上顿时一红,假装没有听到徒弟的话,转过头来对黄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来做客的。”
一边说,他一边用力的抽动自己的手掌。奈何黄少太过热情,他抽了几次,居然抽不动。
不仅没抽动,他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兰少握住了,也一个劲儿的晃动着。
兰少热情的笑着,兴奋的叫道:“我们知道你不是来做客的,你是来踢馆的对不对?哈哈哈哈,被我猜中了是不是?绝对是的吧?”
魏长江深深的看了边说边笑的兰少一眼,认真的思索着一个问题:如果打了神经病,他会不会坐牢。如果坐牢,会坐几年?
“说那么多干什么?人家师傅大老远的来一趟,还不请师傅进去走走?”
黄少一把推开兰少,一边让开身子,伸手作请道:“来来来,师傅这边请,知道你忙着踢馆,所以我就不啰嗦了。你小心着点,前面有台阶,对对对,抬脚抬脚,好勒,跨过去了。”
一群富二代们齐齐化身为古代小厮,低头哈腰的恭送魏长江和杜江进入了剑道馆,热情的仿佛妓院的老鸨看到有钱的蠢少爷前来逛青楼。
魏长江身体僵硬,手脚都有点发颤,还没走进剑道馆大门,心里已经开始发虚。
他的徒弟杜江更不堪,抱着一个巨大的蓝色油布包裹,战战兢兢的跟在师傅的后面。
魏长江一生少说也踢过大大小小五六十家武馆,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武馆,也不管对方名气有多大,功夫有多深,他从来没有怕过。
但是这一次,魏长江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无知是害怕的根源,魏长江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明明自己是来踢馆的,这群人为什么还要这么热情亲切,仿佛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尤其是魏长江很害怕,害怕这些人真的都是神经病。
不能怪他这么想,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处在他的角度,也一定会认为自己不小心误入了疯人院。
如果不是招牌上清楚明白的写着小纯阳观剑道馆七个大字,他早就带着徒弟飞奔而去了。
师徒两人被一群热情洋溢的富二代们裹挟着进入了剑道馆内,看上去不像是魏长江来踢馆,倒像是一群搞传/销正在忽悠一对新人。
此情此景,分外怪异。
黄少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来来来师傅,这里是我们平日里跑步用的操场,上面是沙包、木人和一些单双杆。这间是休息室,平时累了可以进来歇歇喝口茶。这间是……”
“我知道,这上面有门匾,写的是‘六岁当猪’,对吧。”
魏长江打断了黄少的话,果断的说道。他觉得自己是来踢馆的,不能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牵着鼻子走,所以要显示出自己的博学和智慧,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可以随便忽悠的。
魏长江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魏长江却以为自己的才气震慑到了他们,傲然的笑道:“六岁当猪,这个词倒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你们馆主要在这间房上挂上这个门匾呢?难道这里是养猪的?”
黄少嘴巴动了动,又动了动,再动了动,最终还是艰难的开口提醒道:“这位师傅,你看,这四个字是草书,所以写法可能有点潦草。”
言下之意,你不能看着这四个字像什么字,就想当然的说是什么字,这比四川人认字认半边还要不靠谱。
魏长江越发傲然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草书,我平时练的书法也是草书。”
黄少沉默了,非常难得,他竟然也有沉默的时候。
他看着魏长江那双粗大的手掌,十根木桩子似的手指又短又粗,说是打铁的手他信,说是用来写毛笔字……他第一个不信。
再说了,就凭魏长江能够把“独步天下”四个字认成“六岁当猪”,黄少认为魏长江的书法不应该叫草书,而应该叫鬼画图。
“啊哈哈哈……”黄少大笑起来,言不由衷的赞扬道:“真是大师风采,文武双全。来来来,这边走。”
黄少一边说,一边想领着魏长江两人前往室内演武厅。
“等等。”柳夕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富二代们听到柳夕的声音,齐齐的转过身,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师叔祖早,师叔祖好。”
兰少凑到柳夕面前,指着魏长江高兴的说:“师叔祖,这个人是来踢馆的。”
“对对对,师叔祖,还是我第一个发现他的。”钱少赶紧跑来邀功。
柳夕举起手,喝道:“都给我闭嘴。”
众富二代们连忙闭嘴。
柳夕面色不善的盯着魏长江,而魏长江也神色警戒的盯着柳夕,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指尖甚至在轻轻发颤。
越是高手,越能发现柳夕身上传来的阵阵威压。
就如同当时的王文达,见到柳夕时,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柳夕的对手。不仅不是对手,甚至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
魏长江作为披甲门的二号人物,披甲功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南洋几乎找不到敌手。而他的人虽然有点迷糊,但他的境界,却已经晋升到了武术宗师的境界。
也因此,魏长江才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面前这个小女孩儿的差距有多大,就好比蚂蚁看着面前的大象一般震惊。
相反,武功平平或者干脆不会武功的人,却感觉不到柳夕的恐怖。
比如前段时间来踢馆的那群所有的功夫大师,比如柳夕身边这群富二代。
“你是?”
魏长江眼里爆发出湛湛精光,整个人突然间涌现出一股坚韧厚重的气势。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任凭风吹雨打,依然岿然不动。
柳夕目光闪了闪,指着黄少说:“告诉他,我是谁?”
黄少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这位是我们剑道馆的开创者,也是我们的师叔祖柳大美女。”
魏长江正色道:“你是他们的师叔祖,这么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人?披甲门魏长江,讨教阁下高招,请赐教!”
说完,魏长江身形不动,但全身的肌肉却陡然收缩鼓起,身形顿时大了一圈。
“啪啦啪啦……”
一阵衣物破碎声传来,只见魏长江身上的蓝色衬衣陡然炸开,化作了一片片飞舞的蓝色蝴蝶,露出魏长江一身堪比健美先生的结实肌肉。
“啊,不要脸!去死吧你这个暴露狂。”柳夕尖叫一声。
“砰!”
“啊!”
魏长江痛叫一声,话音未落,人已经倒飞了起来,在走廊上飞出了十几米才双脚分开劈叉落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跟着他飞起身形移动,然后定格在他趴在地上的赤裸上身。
“好健壮的肌肉,八块腹肌,我的梦想啊。”兰少喃喃的说道。
“马甲线和人鱼线都这么明显这么深刻,我靠,好身材啊。”钱少也说道。
“关键是肩甲肌肉,看见没有,用力的时候像是两扇翅膀,好性感。”
“胸肌也好大,这得是D罩杯了吧?”
……
富二代们小声的讨论着,而魏长江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仍然赤裸着上身保持着劈叉的姿势。
刚才他竟然没有看到是谁攻击自己,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一脚踢飞十多米远。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居然毫发无伤,连痛都不怎么痛。
这代表什么,代表对方收放自如,力量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了,好比用斧头在豆腐上雕花一般困难。
魏长江胸口上清晰的印着一个淡淡的小脚印,不用看也知道是柳夕的脚印。
此时此刻,魏长江当然知道自己遇到了绝世高手,恐怕祖师爷复生都没有丝毫胜算的绝世高手。
“你干什么脱衣服?”
柳夕气的柳眉倒竖,指着震惊不语的魏长江控诉道。
魏长江一愣,低头看了看,然后说:“这个我运劲的时候,衣服就会被肌肉撑爆。”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你,就是你,把你手里的布给他披上,真是伤风败俗。”柳夕指着发呆的杜江愤愤的说道。
“啊?哦。”
杜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果然把自己怀里抱着的蓝色布匹打开,露出一把粗大的巨斧。他把布匹给魏长江裹上,然后才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师傅,我……”
魏长江推开他,站起身走了过来,正要说话,柳夕已经指着面前的门匾不悦问道:“你刚才说这四个字叫做六岁当猪?”
魏长江不明所以,点头道:“是啊。”
柳夕双手一抖,差点忍不住出手,好在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这四个字是我写的。”
魏长江挠了挠头,满脸莫名。
柳夕又指了指旁边的一间房的门匾说道:“这两个字读什么?”
魏长江一看,然后乐了,大声说道:“荡妇!这是什么典故?”
柳夕脑门上青筋陡然一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写的是‘坦荡’,请问你是怎么看成‘荡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