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回房补眠时,酒醉的星研也被大家七手八脚抬进来扔进了浴桶,依然酒醉的他皮肤已经发干,由此可见,人鱼不能喝醉,否则醉过去不知时间,会有生命危险。
大家纷纷离开我的房间,我一直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因为不想让爹爹担心。然而,渊卿却在大家出门时,顿下了脚步,在门口站了片刻,似是等大家远去。然后,他转身看向我的身后:“把手拿出来。”
我怔了怔,还是瞒不过他。我将手慢慢拿出,他的双眸立时吃惊地圆睁。屠龙的伤只有巫医族能治,或是等它慢慢痊愈,因为它对凡人的作用较小,有恢复的可能。所以,即便昨晚荀子翎知道我受伤,也束手无策。若是普通的金疮药能治,那谁都能救被屠龙所伤的龙族了。
被亘阳包起的手已经血红一片,白色是布条也已经染成红色,湿漉漉,黏糊糊,似是鲜血依然在缓缓流出。伤口不深,确因无法止血而情形可怖,让人觉得严重非常。
他拧眉疾步而来,轻轻托起我的手,抬眸就问:“为什么?!”
我撇开脸:“没有为什么,不小心……”
“不小心?你没事拿屠龙戏玩?是不是亘阳对你做了什么?!”他的质问让我咬紧了下唇,他不再言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沉闷的呼气声,宛如有什么事让他窒息,“亘阳……”他咬紧了牙关,声音都变得有些发颤。
我转回脸,面前是他因为愤怒而苍白的脸,心急而心焦地追问:“他到底在我昏睡的时候跟你们说了什么?!”
他避开我的视线,却是忍下愤怒,开始轻轻地拆开包裹我手心的布条:“我给你疗伤。”
“为什么你们都不说?是不是那条淫龙命令你们不准说?!”我发急地朝他大吼,他抬起脸,鬓角两边的白发轻轻随风飘扬。我紧紧盯视他清澈的瞳仁,无奈和气愤在里面纠缠,最后化作无力地痛苦自责。
他们都无力与亘阳抗争。亘阳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让星研对我疏离,让渊卿满腔愤怒。我从他无力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亘阳定是威胁了他们不能说出他对他们说的话。好让我对亘阳依然心不设防。
“哼。”我忍不住轻笑而语,“现在你们不用怕他,我告诉他,他再敢乱来,我就用屠龙毁了自己,让他无处容身,再也无法控制我!”
“素素!”渊卿心痛地握住我受伤的手,忧急不已,“你何苦要伤害自己?”
“因为我不想成为他的玩物!”我愤怒地大声说。我是殷素素,即便不是个凡人,也不能再任由亘阳摆布!再任他亵,玩!为了尊严,我会不惜任何代价!
渊卿心痛而无力地看着我,我露出让他放心的微笑:“放心吧,你们的素素会保护好自己……”
然而,这句话却让他露出更为痛苦的神情,他俯下脸,贴上我的手心,哽咽呼吸。我感觉地到他的痛心,他和他们,都是男人,都想好好守护着我,然而,他们却在亘阳面前,变得素手无策,变得无能。
无法保护自己的亲人,爱人,是怎样的惭愧和痛苦?他们现在只有佯装配合亘阳,就像星研,就像爹爹他们,然后,寻求帮我解脱亘阳束缚的方法。
什么时候,我与亘阳的关系变成看一种束缚?
后来……
“素素……对不起……”渊卿低哽的话语拉回我的回忆,我看向他,抚上他低垂的头,乌黑的长发顺滑地宛如丝绸。他从我的手心缓缓抬眸,痛苦的眸中已经恢复平静,但却是暗淡无神,“让我给你医治吧……”他无力的语气让人心伤。他缓缓将我拉坐桌边,去打水时,我再次失神。
后来……亘阳会带我去云端陪他一起发呆,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们没有关系,他会满意地笑,说我们确实没有关系。那时,他急于撇清与我的干系,宛如担心我借机要挟他或是将来他成神我攀亲带故,给他带来无限的麻烦。那时,我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有任何关系……
直到后来兰亭受伤……
温热的水轻轻地冲洗我的手心,淡淡的伤痕在血水中隐现,鲜血依然断断续续地涌出,渊卿用干净的布将血水吸干,撒上了药粉。他乌黑的发丝垂落我的手心,我看着他满头在日光下鲜亮飞黑发发呆。
兰亭受伤后,亘阳一直鼓励我,安慰我,让我不用担心,让我鼓起勇气,那时,我忽然发觉亘阳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友,他不仅关心我,还关心着我身边所有人,就像他帮助兰亭离魂去看他的玉儿,就像他助我唤醒星研,那时的他,在我看来,可以用正常来形容,就像一位有着博大胸怀的天神,爱着世间每一个人。
我还记得那时他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们没有关系时,他是放心,是欣慰,不再是对我的嫌弃,而是担心我们有关系会被他连累,会使我陷入危险,被伏戮伤害……
往昔的回忆让我忘记了伤口的疼痛,至少那些都是美好的回忆,我与亘阳和平相处,彼此相敬,至少,在那时他是尊重我的。他总是化作龙的原形,慵懒地躺在他温暖的草地上,让你忘记他是一位尊神,而是一条已经不再随便发怒,变得心平气和的龙,有时,你还会觉得这条龙有那么一点可爱……
“素素,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请别再伤害自己。”渊卿幽幽的话语从前面而来,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抬眸看他,他依然低垂脸庞为我治伤,眼前依然是他鲜亮乌黑的长发,情不自禁地,我抬手想去触摸,却在即将碰到时,反射性地闪开,仰起脸看我:“怎么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脑中划过星研对他的称呼:长发怪。
“能……让我看看你的精神吗?”不由自主的话语从口中飘出,渊卿陷入了长长的怔愣。他眼神微微闪烁,似是有些不自在,我立刻说:“我还是不看了……”
“没关系。”确没想到他同意了,只是,垂下了眼睑,然后,他变得安静,如同方才为我治伤。我正疑惑间,却看见他的发丝无风自动,一根接着一根爬上了他的肩膀,移到了他的耳后,宛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垂落的长发顺至耳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