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看这位西施美男渊卿,他呆呆的神情多了一分傻傻的可爱。笨贼好找,但他们这种正儿八经的好人,却要硬逼自己做出一件坏事的却难找。他和他仆人呆呆的神情,看着十分下菜。
他们巫医一族,有一条很严厉的族规,就是不准伤害普通人。他们自认是神的仆人,怎能做坏事?即便是邪恶的念头,都不能产生,那样会被逐出巫医族,甚至,是直接实行死刑。
所以,巫医绝对不会害人,这个理念已经深深植入他们的大脑,认为行恶事,有恶欲都是耻辱的,他们有着十分强的自律性。也难怪面前这两个巫医族人,恶人都做得那么不专业。
“不,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们不是巫医族。”那个仆人焦急地解释,脸憋地通红。显然是在说谎话。我实在忍不住笑,那仆人越发焦急,“我们真的不是,我们……”
“阿草,罢了,咳咳,你我天生不会说谎,咳咳……”渊卿叹气摇头,双眉微拧,“算了……”一丝认命的语气从渊卿口中而出。
原来那男仆叫阿草。
“可是少尊……”阿草还要说话,渊卿挥了挥手,似是一阵急咳而来,他匆匆用手绢掩唇:“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少尊!”阿草匆匆为渊卿抚背。
我看着心疼,立刻给渊卿倒上一杯茶:“孩子,快喝茶。”关心情切,孩子两个字脱口而出。
阿草接过了茶,一边给渊卿,一边奇怪地看我:“姑娘你才几岁,怎么叫我们少尊为孩子。”
愣了愣,笑了,也不做解释。见渊卿饮茶后咳嗽稍有好转,拿起玉净瓶好奇地问:“请问这里面是何物?”
阿草见我问起,立刻要来取回,我迅速放到身后,扬唇笑看他,他有些着急,努力露出凶相,想让我交出,我当然不给。任何东西到我手里,不拿东西交换,休想拿回!谁叫小娘是海盗女?
“这是天风玉露。”渊卿缓缓地,平静地说道,我转向他,他的气色有所好转,只是依然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是……”
“慢着!等等!”我打断他,他略带疑惑地看我,我匆匆跑到床边,打开包袱拿出小本本(异世志,以后简称小本本),还有笔,在渊卿和阿草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坐回原位,“好了,请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渊卿微微发愣片刻后,再次说道:“天风玉露。”
我立刻在小本本上写下巫医篇,然后再在新的一页上写下天风玉露,一边写一边问:“请问功用是什么?”
“殷姑娘,你这是……”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本子上,面露不解。
我扬起脸,笑对他疑惑的神情:“我打算游历四海,并将路上见闻记录下来,你放心,别人不会看到我所记录的东西。”
渊卿听后,眸中划过羡慕和刮目之色,随即,露出恍然的神情:“难怪殷姑娘见多识广,知我们是巫医一族。”
“先前看到你们巫医一族的旗帜,只是没想到你们巫医也会与外界通婚,所以心生好奇,这才上船。”
“啊?原来是你主动上船?还以为是少尊诱拐成功……”
“咳!”渊卿垂脸侧向阿草,阿草立刻收口,露出几分憨态。“去泡壶热茶来。”渊卿带着几分斥责的语气,阿草自知说错了话,立刻垂首而去。
茶,也的确是该换了。
渊卿目视阿草离去,然后缓缓转回头,从我手中取过玉净瓶,纤细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松和微笑,似是谈论草药可让他心中无忧:“它可以除湿下毒,并有减缓衰老的功效。很适合女性服用,咳咳。”
“啊?”听完后我大吃一惊,立刻从他手中拿回玉净瓶,握地紧紧的,“这明明是好东西,我还当你们给我吃是要害我,原来是让我美容。”我刻意说反话,只要是延缓衰老,肯定是好东西。所以,我更不能还他。
他脸上微露一抹尴尬:“其实……方才是想用此来唬姑娘……”
“哦?能不能说明白些?”我故作不解,想让他亲口说出他的小秘密。
他沉落双眸,静了片刻,缓缓说道:“既然殷姑娘了解我们巫医一族,自该知道我们不会害人。我们本想……咳咳……让姑娘服下后骗姑娘这是毒药,胁迫姑娘为我们做一件事后,再放走姑娘,哪知……”他抬眸看向我,淡淡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病态的灰白,“现在姑娘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再这么做了,当初见姑娘孤身一人,一时冒失才……咳咳咳咳……”
“快喝茶。”我立刻将茶再次推到他的面前,他面露抱歉,低首用娟帕遮掩苍白的唇,在他缓气的时候,我关心地看他:“你身为巫医,怎会病得如此之重?”
他拭唇的动作微顿,垂眸陷入静默。船舱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份安静主要来自于他,在他不说话后,他整个人会散发出一种久病无望的认命感。这种无力的,无助的感觉,让人心疼,也让静静的他,越发楚楚可怜。宛如翠竹间的黛玉,凄凄婉婉。
此时此刻,我恍然发觉自己嘴快说错了话。我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在讽刺他医术差劲。想解释,却发现如何解释都是错,于是,决定转移话题:“你们想胁迫我做的事情莫不是让我假扮新娘?”
立时,他怔然抬眸,惊讶取代了他先前给人的,自暴自弃的不好的感觉,仿佛觉得,即使让他生气愤怒,也比在那里独坐乱想的好。
我一指身后屏风上的衣架:“那件喜裙虽为女款,但却是长地男子可穿……”
他在我的话语中目光移动,落在那件喜裙上,眸中的心事越发沉重。
“而梳妆台上的红花。”我再指向梳妆台,“方才我经过贵船时偶然看见新娘子戴过,何以现在突然摘下?这喜裙已脱,红花已摘,显然这新娘子要换装……”
“咳咳……”他垂下脸庞,手中的丝帕掩上灰白的嘴唇。
“还有这窗口,我方才站在旁边,窗口到我的胸口,而我记得方才那位新娘分明可以上身探出,显然这新娘子高如男子,比如……渊卿你。”
立时,他的身体怔在了坐凳上,丝帕掩唇,却未发出咳嗽的声音。
我笑了,说出这一切所指向的答案:“莫非是渊卿替嫁?”
良久,他没有说话,一直保持那个脸庞低垂,丝帕掩唇的姿态。舱室再次安静下来,此次,却传来他不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我的话对他产生了激烈的化学作用,让他无法保持一直以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