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岳家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但他们在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外的距离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进,然后摆出了一副严密的防守阵型。前面是三排火枪兵,相隔站着枪盾兵,而在背后则是数排弓箭手。
张士廉躲在堡垒里,望着岳家军的阵势,不禁冷笑道:“一群胆小鬼,只敢躲在我床子弩射程之外。有种就进来点啊!”
杨政听了却是暗自好笑,心忖别人才吃过亏,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蓦然进攻嘛。只不过,听说岳云已经亲自来了,恐怕接下来岳家军就会展开猛烈攻势了。
不过城头上的吴军士兵紧张地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对面的岳家军有丝毫进攻的样子。倒是城下的码头处响起了集合的哨声,探子急急回报,称大批岳家军的水师战舰又开上来了!
吴璘听了探子回报,鼻中冷哼了一声,对旗下的水军死士道:“他们上次的亏还没吃够吗?这次又想上来送死了?传我命令,纵火船立刻出击!这回一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随着吴璘的一声令下,从巴东城临江一侧石梯下的码头里,又开出了十多艘装满了引火之物的纵火船。每艘船上均站着两名死士,一名躲在船尾部掌握着船舵,另一名则在船头负责观察和踩车船轮片,由于三峡内的长江水流十分湍急,他们不用怎么踩踏。纵火船便能开得飞快。
两岸的群山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小小的纵火舟迅捷地驰向下游。在靠前的几名死士眼前,已经出现了如小山般的岳家军水师战舰。
“点燃引火物!冲上去贴住敌船!”为首的死士队长大声下令道。
只听“呼”的一声,火苗顿时窜上一条条纵火船的舱顶。
十多条纵火船立刻变成了十多条火龙,以迅雷不及掩耳冲向了面前的岳家军战舰,企图将它们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火船”。
不过,就在这时。正躲在船尾,准备随时跳河逃生的死士们,却惊讶地发现:从岳家军的战舰舰首。竟然放下来了一块厚厚的铁板,用支架撑着,挡在船头前。
“砰!砰!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最前面的三艘纵火船猛然便撞在了岳家军战舰舰首的铁板之上,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四周,火星腾空而起,那三艘纵火船的船头几乎被撞碎了。
不过,那铁板厚达半尺,这小小的木头纵火船又岂能奈何它?顿时就被挡在了船前。而这时,战舰上的船首火炮也开火了。
只听“轰、轰”的炮击声,两艘后续跟来的纵火船立刻便被炮火击中,炸得粉骨碎身。
那死士队长见状,情知不妙。但吴璘对他恩重如山。自接下这任务以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瞪大了眼睛,回身大吼道:“大家操纵船只从他们两船的间隙处开过去,从船舷贴上他们船身!一定要把敌舰烧毁!”
那些死士也都是不要命的人,早就豁出去了。顿时均哄然叫好。
他们于是开始操纵船只迂回前行,一边躲避着呼啸而来的炮弹和子弹,一边寻找缝隙,想从岳家军战舰之间的空档处穿插过去。
那死士队长运气极好,他竟然真的侥幸从两艘战舰的中间,以极快的速度开了过去。到了其中一艘船的左侧。
他心中大喜,立刻招呼身边的舵手,将船头掉往左方,见那战舰已经避无可避了,方一头向那艘岳家军的战舰直冲而去……
“不自量力!”站在船头的杨月,望见他的举动后,轻蔑地一笑,然后挥了挥手。
这时,只见从船舷处一下子跳出来二十余名水兵,其中十人手中后拿着一丈左右长的铁制鱼叉,有四人拿着水龙往火船上喷水,而另外六人则手持火枪,瞄准了火船上的死士……
“砰!砰!砰!砰!”
十声枪响之后,那名死士队长和他的同伴都身中数弹,倒在了那火船里,化为了灰烬。
而那艘火船,却被十余柄铁制鱼叉稳稳地叉开了,根本没能贴上战舰。
同样的情况也在另外的战舰身边发生。
不到半个时辰,这十余艘火船便被全部击沉了,船上的死士也大多被击毙,少数几个跳河逃生。只有一艘纵火船撞到了岳家军的一艘战舰上,但在水龙队的奋力扑救下,只烧毁了半边船舷,没能酿成大祸。
“继续前进!”李宝下令道。
现在他和杨月各率一支舰队,轮流前进,以便让己方的水兵有个休整喘息的时间。
刚才那波纵火船是由已经和纵火船交过一次手,已经有一定应付经验的杨月的舰队对付的,如今自然就轮到李宝的舰队上了。
他们刚刚跟在杨月的舰队后面,也算是亲眼目睹了消灭纵火船队的全过程。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很快,巴东城码头上的三队纵火船队均派了出去,但在李宝和杨月舰队的严密防守下,丝毫没有机会,近四十艘纵火船全部被葬送了。岳家军的战舰队终于开到了巴东城下的江面上。
望着修在半山腰,与悬崖峭壁挨着的巴东城,众水师官兵均长吸一口冷气。这样险峻的城池,难怪郭宇和代毅他们一直打不下来。
杨月亦是暗叫可惜,那巴东城离江面至少有五六十丈高,而且几乎是成垂直的角度。这让自己的火炮根本没法往城内炮轰。
而从码头到城上的道路全是在山壁上凿出来的石梯,弯延盘曲,完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原本还想试试能不能从码头登陆,进入城内,看来是不用想了。
李宝望了一眼前方,横着三条粗大的铁链,想必就是吴璘用来锁江的铁链了。他看来也是极怕岳家军的水师舰只在后方登陆,断了自己后路。
面前的铁链肯定要清除,不过是在以后。李宝暗忖道。
这时,杨月已经向所属的舰队打出旗语,要他们靠近江岸。
没过多久,一艘艘战舰靠在了长江北岸的悬崖下,然后便见悬崖上的岳家军士兵从上面扔下来一根根粗大的铁链。
在战舰甲板上的水师官兵立刻将铁链缠绕在放于甲板上的投石机木架上。待捆紧之后,方挥动一面绿色的旗帜,示意可以向上拉了。
上面的岳家军官兵看到旗帜挥动,便转动绞盘,开始将铁链上铨着的投石机拉了上来。同时,后面的士兵也开始着手准备装满火油的皮囊了。
此时,吴璘已经得知纵火船全军覆没,顿时吓了一大跳,生怕岳家军战舰趁机冲破铁链,绕到自己身后去。
不过后来探子又回报,那些巨大的战舰并没有继续逆流而上,想法除去铁链,也没有从码头上沿着那条险峻的羊肠小道发动进攻,而是靠在了江岸边。
“奇怪,他们靠在悬崖边有什么用呢?”吴璘躲在堡垒里,从石块彻成的窗口望着岳家军的战舰。
“王爷,好象他们是在把投石机用铁链吊上去!”杨政眼尖,率先发现了岳家军的动静。
“投石机?”吴璘望了一眼,倒是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屑的冷笑。
“他们用火炮都轰不跨我们的堡垒,难道用投石机倒能轰塌不成?岳云也当真是失心疯了,费了那么多心思,想办法除去了我的纵火船,就只为了把这些投石机吊到巴东城下吗?”
不过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便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看到了正有不少岳家军士兵从后方扛着一个个皮袋,堆在已经吊上来的投石机旁。
“王爷,那皮袋里装的是什么啊?看形状貌似是液体,莫非他们口渴了想喝水?”张士廉猜测道。
他这一句话,立刻让吴璘脑中电光一闪,那皮袋里怎么可能是水?一定是火油一类的引火物。
杨政这时也眉头一皱道:“王爷,只怕大事不妙啊!岳云大张旗鼓地把投石机运上来,十有八九便想将这些装满火油的皮袋抛在城头上,然后再用火箭点燃。这样我们的士兵便不敢上城墙防守了……”
张士廉还没反应过来,懵然地问道:“就算城头起火,我们的士兵不敢上城墙,他们也不敢上来啊!如何攻得下我们的城池呢?”
杨政闻言之后,叹息道:“张将军,难道你忘了岳家军中可是备有不少炸弹的吗?如果城头火起,我们的士兵不能上城墙防守。他们便可从容到达城下,在城门口堆起炸弹,然后再引爆……”
张士廉一听,顿时为之色变,如果是这样的话,巴东城就危险了。
吴璘亦是反应了过来,立刻一脸阴沉地说道:“士廉,打开城门!我们冲杀出去,趁他们忙于吊投石机上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一定要毁了投石机和那些堆积如山的火油皮囊,不然巴东城必破!”
张士廉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便点齐军士,聚集在了城门口,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要杀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