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她带来这人迹罕至之地，接下来主人能否真正苏醒，就只能看她自己了，我们除了守护在她身旁，也无能为力。”
雪达摩环顾四面环山中的一片坚实冰野，又看向被黑瞳抱着的少女，嗟叹道。
黑瞳凝视少女那一直轻蹙着未曾松缓的眉头，摇头道，“也不知道这少女醒来后，究竟能算是主人，还是自己。”
雪达摩肃然道，“难道你还不清楚主人那‘他生渡’的厉害吗？这少女醒后，会记得我们，也会迅速恢复实力，始终是我们的主人。”
黑瞳叹息，“但是你也清楚，她的‘灵魂’已经变了。”
雪达摩一时默然。
是啊。
虽然‘灵魂’这个虚无缥缈的词，听起来就显得天方夜谭。
但若将之解释成归真境的强者元神、心灵，自然也就更容易理解。
而现在，魔主白素贞的元神已是瓦解，残余的力量不过是在其天人绝学“他生渡”的影响下钻入了兽奴少女的体内，借寄了少女的心灵与精神而生。
所以，本该是随长生不死神死去的兽奴少女，非但没有死，还能维持生机活了下来。
但这种活法，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生渡的厉害之处，便是相当于一个极端厉害的“迷魂大法”。
当年长生不死神毒害白素贞之时，其实白素贞就已经死了，但却在濒临死前研究出了‘他生渡’这一门武学。
白素贞曾阅遍医书万卷，知晓当人在濒死之时，脑海就会陷于一片迷迷糊糊的状态，这种状态持续久了，自然便会真的死去。
而即使某些濒死的人，有时候会突然奇迹般的回光返照活过来，也会有部分变成痴呆，甚至会不记得自己是谁。……
于是在那时，白素贞便以功力救活了一个濒死却其实有救的女孩，而便在那女孩濒死之际，她施以一种特殊的“迷魂大法”，于气脑海不断细诉，告诉女孩便是白素贞，告知女孩她的武功、口诀，还有她所熟知的人事和一切。
最终当女孩苏醒之时，非但不会变得痴呆，反而被寄予了白素贞的一切技艺，最终“成为”一个新的白素贞，这就是他生渡。
这门功法之所以并非归真绝学，而只是天人绝学，便是因为这门功法终究也不是真正的能令人逃避生死，甚至转世轮回的功法。
黑瞳和雪达摩清楚这一点，所以黑瞳叹息，雪达摩默然。
当初，他们何尝不是便如此创造出的。
而主人，早在当年死于长生不死神的毒药之后，即便最终依靠竭力救活的女孩再活了过来，可因其元神早已瓦解，女孩所继承的不过是她的部分精神力量以及重修回来的全部功力、全部记忆罢了。
若是这世上真有灵魂，那么女孩的灵魂还是自身本身，身体也是自身本身，只是记忆已非本身，这样的情况下，白素贞还能说是一个完整的白素贞吗？
现在，又一个昔日为兽奴的少女，一个灵智早已在数百年间丢失的少女，再次继承白素贞的部分精神以及全部记忆、功力，她又能算是真正的完整的白素贞吗？
当然已是不算了，但是这个少女，即便并非完整的白素贞，当她克服了死亡的难关真正苏醒后，她也会认为自己是白素贞，会秉承白素贞的遗愿——渡尽众生而继续生存下去，直至她也开始慢慢衰老，才会再找另一具濒死躯体，再续白素贞的精神为止。
这就是他生渡之精神永存不灭的法门！
而此时，雪达摩和黑瞳要做的，便是守护这个继承了主人精神的濒死少女，挺过死亡，真正活下来。
但这次的情况，又尤其特殊......只因少女昔日乃是兽奴，曾服下过兽丹，心智早已失去不说，精神还与长生不死神的元神相连。
如今长生不死神已死，她本该也是最后一点精神都磨灭必死无疑，却在白素贞的精神寄体后勉强活了下来。
可现今，少女无论是精神还是心灵、肉身，都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毕竟，数百年的岁月洗礼，若非兽丹以及长生不死神的元神之力在支撑影响，透支身体潜能，任何一个罡气境的强者的寿命都活不了那么久，更难以维持少女的容颜面貌。
这一切在精气神的平衡未曾打破前，尚无碍，而今平衡已打破，仅靠白素贞残余的精神力量，也已难支撑平衡。
故此，此次白素贞的他生渡大法，很可能将面临失败，这正是雪达摩与黑瞳当前的头痛之处。
“这里有我守护，主人不会有事，我的建议还是得立即寻找到神医，如今也唯有神医的医术，才可能尽快救活主人，脱离生死大关。”
默然良久，雪达摩凝视黑瞳怀中的少女道。
黑瞳沉吟片晌，低头看怀中少女，只见其黛眉轻蹙间，神色已开始忽喜忽忧，无论那一个神情，均显得扣人心弦，清雅动人，这表明他生渡已开始向少女灌输白素贞的记忆。
他缓缓将少女递给雪达摩，沉声道，“好，神医便由我去寻找，最迟一个月内，无论是否找到神医，我都会回来这里。”
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不能找到神医，那么少女无论是生是死，也都有一个结果了。
雪达摩接过少女的身躯，提醒道，“神医在当日趁乱逃离搜神宫后，为避免报复，肯定已是隐姓埋名。但只要他想要生存，必定需要以医术谋生，你一个人若无法找到他，我建议你去寻求黑风寨主的帮助，他家大业大，如今异人们也都已回归，人手众多，或许能帮到我们。”
“黑风寨主......”
...
两日之后。
江大力已是驾龙来到了乐山凌云窟。
如今的凌云窟，早已是黑风寨最大的资源点之一，其中出土的麒麟矿，乃是特供给神铁城炼制神兵名器的昂贵珍稀材料。
故此，乐山分舵也在凌云窟的带动下，渐渐更为兵强马壮，涌来了更多或是从其他分舵调来、或是新招收进入的玩家，负责维护资源点的安全以及督促控制每日进入凌云窟内的玩家数量等工作。
凌云窟还是沿袭旧俗，每日仅对一百名玩家开放，即仅有一百人可进入凌云窟内挖掘麒麟矿，而在出来之后，所有挖矿人挖掘到的麒麟矿也必须立即上交给黑风寨，最终会根据所挖的麒麟矿数量而得到对应档次的奖励。
即使如此，每日抢着进入凌云窟挖矿做苦力的玩家，依旧多不胜数，非但有不少生活玩家，其中更有许多乃是职业玩家。
这不仅是因挖矿所给予的奖励颇为不错，更重要的便是当所挖的矿物总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后，还将享有优先折扣购买麒麟矿或是得到神铁城铸造券等资格的福利。
麒麟矿除了特供给神铁城以及几个黑风寨合作势力之外，根本不流通于任何江湖市场上。
而神铁城的名匠所铸造的兵刃在江湖上更是一兵难求，是玩家们心目中的“神兵”。
故而面对挖矿所享有的福利，大批玩家趋之若鹜，便是四大世家也长期派遣成员驻守附近竞争挖矿名额，进一步带动了附近乐山城的发展。
此时，自家黑风寨所经营的黑风酒楼当中，江大力卓立在酒楼五层的窗边，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对面不远处的江岸以及大佛，看着那边堤岸上热闹聚集的诸多玩家以及江湖客。
几艘黑风寨的中型运输船只，在水面上随着微波荡漾着，船上立着不少穿着短打精壮着彪悍身躯的山寨弟子，威风凛凛巡视八方。
此时还未到午饭的时间，酒楼内便已是颇为热闹，下面几层三十张桌子坐满了江湖人或钱袋殷实的玩家，阶梯间时而就传来轻轻重重的脚步声。
酒楼下的街道上也是行商走贩包括买卖交易的玩家不少，一些走饭穿街走巷吆喝，夹杂着一些怪语怪状的玩家，演绎出一派别样的具有生机的江湖烟火气。
“噔噔噔——”
就在此时，一名七尺多高，肩厚颈粗宛如铁塔般的壮汉快步上楼，对着江大力恭敬躬身，“寨主，楼下有人前来求见！”
“嗯！让他们上来吧。”
江大力背负双手淡淡笑道。
“是！”
没多久下方传来几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江大力回首看去，眼光徐徐扫视三人。
便看到纷纷拿下斗笠的听水、伤心小刀以及一名脸垂黑纱，全身黑色服饰，曼妙修长，丰姿绰约，步伐轻盈的女子步入上来，迎着他的目光，三人齐齐恭敬抱拳行礼。
“在下拜见寨主！”
“风影？”
江大力认出女子身份，赫然是当初最开始与他黑风寨有所冲突的黑风寨副堂主风影，玩家中二后之一的影后，至于另一后，则已是改写，便是黑风寨号称匪后的玩家宁肃。
风影心头一跳，颇为紧张，取下遮面黑纱，显露出一张清丽娟秀的面庞，乌溜溜的眼睛凝望江大力，恭敬含笑欠身道，“万没想到寨主您竟还记得小女子，这当真是小女子之幸。”
“不过是两年未见之人，本寨主还谈不上如此健忘。”
江大力随意平淡一笑，挥了挥手，“都坐吧，你们想必也已是带来了你们四大世家的诚意。”
他本以为这次来与他商谈之人，依旧会是伤心小刀和听水，不会再有别人，毕竟有关《地狱换魂经》这件事，玩家们中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现在却还多了一个风影，那么显然，风影在云家的身份还是有些特殊的，也许便是代表某个人或者某一派，目的便是督促整场谈判的正常进行。
三人当即依言而行，纷纷坐下。
江大力意念一动，眉心元神之力掠出一分，化作一股无人察觉的精神波扩散密布周遭，保证接下来的交流无人能听到。
接下来与三人的交流，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四大世家的合作前提，果然是要求他不得再对任何玩家施展《地狱换魂经》或类似的手段引起恐慌，并且需要保证配合四大世家封锁江湖，严禁任何人使用此钟手段，若发现一起便要务必消灭。
而在江大力答应这要求之后，四大世家非但愿意提供各类需求的古籍帮助，更愿意与江大力就此结为同盟，从此不再互相伤害。
谈到这最后一点时，江大力意态悠闲，手指敲击着桌面，淡淡道，“不够！还不够！现在是本寨主占据主导地位，你们此前是一直向本寨主提供古籍讯息，现在的附加条件只是所谓的结为同盟，这个条件只对你们有好处，对本寨主的益处可没那么明显。”
听水禁不住微笑，道，“寨主您还有什么要求，不妨先提出来。”
江大力漠然道，“我首先就要你们四大世家，为本寨主提供万家的资料，并在必要的时刻，调动你们四大世家最顶尖的力量，辅助本寨主共同对付万家，当初你们配合万家给本寨主使绊子，现在倒戈一击，你们应当没有意见吧？”
“这......”
三人俱是纷纷色变。
虽然早料到江大力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但现在居然提出如此棘手的要求，这已是超出他们可以应允的最大限度，盖因家族最顶尖的力量，唯有至高联的元老团才有资格调动。
“你们继续回去请示吧。”
江大力一看三人脸色，哪里不知状况，平淡笑了笑。
哪怕与四大世家的合作交易只是一纸协议，于双方之间都可能在任何瞬息万变的时刻，依据最大利益的判断而损毁，但他有自信，只要对方应下，就绝对无法反悔，因为他不会给那样的机会。
三人无奈，不过商议至此，基本也已确定江大力不会贸然撕破脸皮，还是需要他们四大世家给予的利益相助，这态度便已足可令他们松口气，接下来要头痛也是上层去头痛。
当即，听水在拿出部分当初江大力索要的有关圣朝以及瀛国的讯息资料后，约定好下次的商谈时间，便与伤心小刀和风影一同抱拳，戴上斗笠面纱，告辞离去。
“圣朝凌云阁等派以及有关那位摄政王的资料......这次世家还算有些诚意。”
江大力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厚厚两沓宗卷，粗豪面庞上涌现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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