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佑派去守在落樱峡附近的人报告说,按捺了那么久的百里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落樱峡附近已经开始不断有百姓受害了。”
将信上的内容大致复述了一番后,所有人的情绪都降到了一个冰点。尤其是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的云秋梦,恨不得立刻飞奔落樱峡取了这狗贼的性命。
在阮志南极力阻止下,满面愤懑的云秋梦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直至此时,察觉到异常的柳雁雪才伸出双手不住的在她头上摸来摸去,一脸遮不住的惊讶:“梦儿,你的头发为什么是这个颜色?还有你的额头,为何生出了一块怪怪的胎记,看上去就像、就像……”
“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顾怀彦及时补充道。
“对,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柳雁雪使劲点着头。
将火焰的来龙去脉全部介绍清楚以后,众人纷纷称赞起程饮涅的仁义无双,明知自己身体抱恙还冒着危险去救别人,这副情谊当真难能可贵。
独独阮志南是个例外,他确实很感激程饮涅及时出手相助,却又因此生出一丝嫉妒。只恨自己不能在云秋梦出事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白白让别人捡了这个“大便宜”。
故此,他使劲咳嗽了两声:“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除掉百里川这个祸害!这样一来,不仅百姓们不用人心惶惶,武林也可以清净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之所以主动提出“征讨”百里川,为民除害是一方面,想要替云秋梦报仇让她开心也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想趁机证明自己,他要让云秋梦知道谁才是最在乎她的人。
阮志南所说,正是顾怀彦所想的。
自从阮云二人来到雪神宫以后,顾怀彦便知柳雁雪不可能毫无牵挂的随自己外出游历。
与其如此,倒不如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除掉这块心病,他要和自己的兄弟们并肩作战一次,也算为武林和百姓们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因为他不知道这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回来,所以他破天荒的要求柳雁雪陪他同去。
经过一番商议后,四人决定分兵两路行事。由顾柳夫妻先行在落樱峡附近打探情况,阮云则负责去钟离山庄汇合情况,并在最快的时间内集结兵队围困百里川的所在之地。
只要他再敢擅动,立马出兵围剿!
一路舟车劳顿,有些身心俱疲的柳雁雪一歪头便倒在了顾怀彦身上:“许是第一次经手祭祀这种大事尚不习惯,一时入不敷出……总感觉身子匮乏的很。”
伸手为她搭了一脉后,顾怀彦的神色即刻变的慌张起来:“你的脉搏看上去好像很不一样,是不是累病了?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不能带你出来。”
在一家客栈歇下脚以后,顾怀彦第一时间便是为柳雁雪输入真气:“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四处乱跑了,好生在这里歇下吧!百里川的事你更无需担心,还有志南和佑佑呢!我们会努力还给百姓们一个太平天下的。”
柳雁雪笑着点了点头:“怀彦哥哥,我相信你。”
深情款款的与她对视了一眼后,顾怀彦用极为温柔和缓的口吻说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为你买些好吃的回来补补身子。”
说是为柳雁雪补身子,实则最该补身子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许是一路上太过颠簸的缘故,加上他又为柳雁雪输入了许多真气,才出门口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纵使在睡梦中听到了“砰”的一声,疲累至极的柳雁雪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当她再次见到顾怀彦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
见到顾怀彦,柳雁雪开开心心的向凉亭跑去并欢欢喜喜的一句接一句喊着“怀彦哥哥!”
与此同时,她亦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的怀彦哥哥怀中搂着另一个娇美的女子在谈天说地。
柳雁雪当即停住了脚步,硬生生的从牙缝间又挤出了一声“怀彦哥哥。”但这句“怀彦哥哥”中却同样纠结着疑惑与伤痛。
顾怀彦显然也看到了柳雁雪,但他却揽着身边的美人走到柳雁雪身边笑吟吟的问道:“我与无忧在此商议大事,你来干什么?”
柳雁雪向后退了两步噙着泪水直直的看着顾怀彦,她捏着衣角一言不发的站了许久,顾怀彦也未曾开口给她任何解释。
良久柳雁雪突转身欲离去,顾怀彦上前一步叫住了她,柳雁雪不情愿的转过身却是满眼的委屈。
顾怀彦极力想要避开柳雁雪的双目,低下头生硬的看向怀中的美人:“既然你来了,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常无忧常姑娘。”
那名唤常无忧的女子离了顾怀彦的怀抱走到柳雁雪身边福了福身:“想必这位就是雁儿姐姐吧,早先曾听顾郎提起过姐姐,今日得以相见当真是妹妹之福!”
顾怀彦上前两步将常无忧的手握在手心:“什么姐姐妹妹的,从今以后我身边只需你一人陪伴即可。”
紧接着,顾怀彦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到柳雁雪面前。柳雁雪接过信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休书”二字。
柳雁雪眼中的泪终于一颗一颗的从脸上滑落,她举着休书愤然问道:“我们可是正正经经拜过堂的夫妻,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曾经同生共死,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柳雁雪一连串问出一堆问题,顾怀彦却别过脸冷冷的答道:“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喜欢上了别人。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走吧!回你的雪神宫……做你的宫主去吧!我不想……不想再看见你。”
柳雁雪仍旧不死心,她擦了擦眼泪拽住顾怀彦的胳膊抱着一线希望问道:“怀彦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无论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但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顾怀彦看着柳雁雪满是泪水的脸心中是说不出的心疼与自责,但他却将心一横,依旧冷着脸狠狠地甩开柳雁雪的手:“柳宫主,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告诉你,我什么苦衷也没有。我要休弃你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我不爱你了,我现在爱的是无忧。你听清楚了吗?咱们好聚好散,你赶快走吧!难不成你还要等着我和无忧送你吗?”
柳雁雪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怀彦一直摇着头:“不,不会的。我的怀彦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你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离开我的,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保护我。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柳雁雪说完这些早已是泣不成声,与此同时她也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顾怀彦突然被柳雁雪问的说不出话来,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多么的爱着面前这个女子。
看着爱人如此伤心难过,挥泪如雨,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眼看着顾怀彦即将穿帮,常无忧走到柳雁雪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世间男儿皆薄幸这句话吗?感情的事就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你又何必太过当真。什么誓言承诺的也不过都是一时兴起胡乱说说而已,昨天他可以对你说,今天也可以对我说,明天还可以对别人说。我劝你不要把这些太过放在心上。”
柳雁雪将常无忧的手从自己肩头推了下去:“我不相信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抢走我的怀彦哥哥。”
常无忧却十分轻蔑的笑了笑:“你的‘怀彦哥哥’?顾郎方才还说从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我,我跟他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只要休了你,他就会立刻娶我为妻。顾郎还说他早就不爱你了,这休书啊也是一早就预备好的,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和你说而已。本想着你那么冰雪聪明有朝一日能够自己领悟,但是顾郎实在不愿意等到那天了,这才和我一同来此商议如何把这件事告诉你,没想到正巧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既然如此,就请你拿着休书趁早走人,也省得你在这给我和顾郎添堵。无忧觉得你身为一宫之主总不能厚着脸皮留在我顾郎身边的吧?就算你说愿意我可是非常不愿意的。”
常无忧一口气说完这些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柳雁雪,她心中虽然对面前的较弱美人充满了同情,但她又不得不陪着顾怀彦继续演戏下去。
就在顾怀彦与常无忧全都以为柳雁雪会离开的时候,柳雁雪却越过常无忧径直走到顾怀彦跟前举着休书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我就当这封休书你没有写过,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顾怀彦始终不敢去看柳雁雪的眼睛,只见他握紧了拳头看着柳雁雪坚定地答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与无忧很快就要成亲了。柳宫主若是实在不想走的话,我可以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请你喝杯喜酒。”
听罢这些话柳雁雪终于放弃了心中最后一线希望,握手中的休书慢慢的滑落到地上。
顾怀彦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休书,柳雁雪苦笑了两声:“早知如此伴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以为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早已同心同意……我以为你会记得和我说过的……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真是枉费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我教会你如何去爱,你最后爱的人却——不是我。”
听罢柳雁雪这番话,顾怀彦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她的怀彦哥哥并没有变心,就在他几近想要改变初衷的时候,柳雁雪忽然又开口说出话来。
“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又何必再苦苦执着于这份已离我远去的爱情呢?喜酒就免了,我在这里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说罢柳雁雪潇洒的转过身迈开步子离开了凉亭向外去,顾怀彦忙追出去拉住了柳雁雪的胳膊:“雁儿,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娘和江宫主的事。所以——请你一定要回雪神宫,以向阳她们对你的忠心,我相信她们定会拼尽全力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
柳雁雪并未回答而是同样的方法甩开了顾怀彦的手。
顾怀彦却再度拉住了柳雁雪的手:“听我的话,回雪神宫好吗?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常无忧见势不妙便跟了出来:“顾郎,既然人家不愿意喝咱们的喜酒你又何必勉强呢?有这会子功夫还不如陪我去绸缎庄挑选几块布料做嫁衣呐!”
顾怀彦嘴上虽然应着“好”,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柳雁雪身上,柳雁雪推开顾怀彦的手,张开双臂纵身一跃便当着顾怀彦的面“飞”出了醉生梦死的庭院。
柳雁雪离开后,顾怀彦快步跑回凉亭捡起地上的休书揣进了怀里。
常无忧见状深深叹了口气:“看她这副痴情的模样别说是你,就连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你是不是十分后悔今日让我陪你演这一出戏了?”
顾怀彦却是摇了摇头:“不后悔。反正我身中剧毒已经没有多久好活了,早晚我都是要离开雁儿的。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必然会陪在我身边不肯离去,我不想让我的雁儿陪着我一起痛苦,更不想让我的雁儿活在随时都可能失去挚爱的恐惧中……说不定我死以后她还会殉情。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就这样离开我,就算她会恨我一辈子……但最起码她也会在雪神宫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何况以雁儿的聪明才智,终有一天她会理解我今日赶她走是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