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如玉来的西厢房时,颜玉身体里的力气恢复了几分,但脸上的疲惫还在。
左孆原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一番的,她不想在这个当口她家小姐还与百里如玉周旋,毕竟方才她累得说不懂话,她可是看在眼底的;奈何自个拗不过她,只好依着她了。
百里如玉看到颜玉时,她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颜玉,从上到下的打量,并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不由得皱了个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眉头;待颜玉朝她看去时,她已经垂下了眸子,眼底的情绪颜玉只能忽略了。
再次撩起眼皮,眼睛里已经储满了眼泪,提裙快步走近颜玉,拉紧颜玉的手,模样似吓坏了,嘴里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只是喃喃了几声“姐姐”。
安慰的拍了拍手,颜玉面色扬起笑意:“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倒是你,吓坏了吧……”
百里如玉伸出握着帕子抹了把泪:“姐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姐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说着惊觉失言,素手轻轻拍了拍自个的嘴巴,以示惩戒,“瞧我这张嘴,真真该打!”
颜玉看着她,喜怒不明,嘴里吐出来的话很是直接,但语气却很温柔:“是该打!你张嘴可不能一直惯下去,会惯出毛病来的!在我这失言倒没什么要紧,我自然不会真计较些什么,却也得改了!这般一直下去,还不知会闯什么祸来,到时候指谁去!”
百里如玉眼底露出一丝不屑的情绪来,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异常诚恳:“谢姐姐疼爱,妹妹谨遵姐姐教诲!”不过她的这分诚恳在颜玉眼底就是笑话了。
见颜玉没什么表示,撒娇的摇着颜玉的胳膊:“姐姐……”
颜玉咧嘴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在香几旁的高脚椅上坐下来;随后招来左孆,吩咐道:“把二小姐昨儿个送来的祁门丁香露泡来一杯。”
左孆道了声“是”,就退下去泡茶了。
百里如玉闻言却是暗暗吃了一惊,她心里曾经,面上却是一点情绪都没表露出来:“姐姐,这祁门丁香露是我特意给姐姐留的,姐姐却那它来招待我……我还想尝尝姐姐这里的好茶呢!”面上虽不露痕迹,但是该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一字不漏!
颜玉看了眼百里如玉,她若不是清楚的知道百里如玉的为人六合仙缘。怕是又得被百里如玉耍得团团转了。
暗自感叹一声:我自然知道这祁门丁香露是妹妹你特意留给我的,眼下这茶,也是我特意请你一起喝的!今儿个这茶。你喝了最好,你不喝,也得喝!
“妹妹向来知道,姐姐不是那吃独食的,有好东西自然愿意与妹妹分享。我觉得妹妹送我的祁门丁香露,算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了!这等好东西,好容易得了些,昨儿个在妹妹那里,这祁门丁香露,我还没吃够呢!”说着嗲了百里如玉一眼。“今天妹妹然来了,我就割爱了!”
又笑了笑:“否则我一个人吃,也吃不出两个人一起的味道;这东西好。我得留着,回去还能同阮玉妹妹一起分享,还请妹妹莫介意姐姐把你送的东西作人情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百里如玉应了一句,奇怪的看了一眼颜玉。
若在平日里,颜玉眼下已经早早换了自己带的茶。与自己献宝了!她可不相信颜玉这里没有好茶——还是说,她送到那包祁门丁香露。对上了颜玉的胃口?
仔细一想,又觉得颜玉说得没错,颜玉本就是个爱热闹的,又爱献宝,又习惯了赏她们这些兄弟姐妹们一些好东西,每曰其名为:好东西姐妹分享,是她的特性,的确是自个多想了……
但听到要与阮玉妹妹一起分享她送的祁门丁香露时,心里的疑惑又泛起来,眼皮不由得一跳!
左孆端来茶水,眼下状况已由不得她想怎样就怎样了——看来颜玉的确是没发现她送的祁门丁香露有问题,不则不会到现在还没发作!
犹豫了一下,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笑着接过左孆端来的茶,又看了颜玉一眼,见颜玉端着左孆替上的那茶水,正惬意的闻着那茶水香味;心底的担心一扫而空,她高看了颜玉的能耐了。
姨娘专门找人配置药,颜玉怎能发现?
她可是亲耳听到姨娘说,这药配置的,连一般的女医都察觉不出来,因为分量少。
在百里如玉的视线飘过来的时候,颜玉的视线已经不再百里如玉身上了;垂下眸子,百里如玉细微的变化没能瞒过她的眼,特别是她提到百里阮玉——百里如玉的眼皮跳了一下,这是因何?
她更奇怪,奇怪百里如玉为何敢接这杯茶,即使纤意说百里如玉送她的那包祁门丁香露,里边的药的分量下的少,但与百里如玉想的一样,就算药的分量下得再少,可麝香任是会伤害女子的身体的。
她清楚,百里如玉绝不会拿自个的身体开玩笑!
纤意的话她一点都不怀疑,一点都不!别看纤意年轻,可纤意骨子里的谨慎,却是天生的。
上一世的纤意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些年,把一件事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她可是见识过的,纤意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说没把握的话;就如上一世老太爷去后,有她在身边,她可是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好些她没想到的没能办到的事,纤意都能帮她想到并且办妥。
她相信纤意,纤意说百里如玉送给她的祁门丁香露里有掺有麝香,那祁门丁香露就有掺有麝香,没有“或许”一说。
百里如玉虽有那么一丝犹豫,但手里的茶水还是下了肚,她一面和颜玉说些趣事,一面仔细的品着祁门丁香露的味道。
颜玉却是强撑着精神与百里如玉说说笑笑,她在温泉池的院子回来后,虽然缓回了些劲,但终究还是极累的,眼下几杯茶下肚,面色又添了几分倦意。
眼下她确实精神不济,都没把注意力放在百里如玉身上,如此也就错过了百里如玉放下茶盅后,嘴角一闪而逝冷酷的笑意至尊农民工全文阅读。
她若瞅见了,不说脸色会白上一白,心底最起码会凉上一凉的。
百里如玉放下茶盅,起身告退:“妹妹看姐姐也累了,就不打扰姐姐了,还请姐姐好好休息!”
颜玉笑着点点头,命左孆送客。
左孆得送百里如玉,纤意就进屋服侍颜玉睡下。
颜玉阖上眼睛之前,还在想百里如玉为何会喝下那杯茶水,难不成只为那包祁门丁香露里的料下得少?亦或是她还有纤意的本事,闻得到茶水里并没有添麝香?
要不她怎会如此毫无顾忌?!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纤意已经不再身边,左孆帮她穿上了中衣。
有风拍打着窗子,颜玉皱眉偏过头看了眼雕花的窗子,随意问了一句:“纤意怎没再屋里?”
这今天天气不怎么好,老有阵阵阴风,颜玉让左孆与纤意没事就在屋里伺候着,故而想起了纤意。
左孆一面给颜玉套上一件嫩黄色的长袖褙子,一面小声应道:“她找沽月姑姑去了。”
颜玉一开始没在意,过了一会会子,却是马上缓过神来,看着左孆,眼露狐疑,扯了扯嘴角:“不是你跟纤意说了什么?”
左孆没想到颜玉这么快就看破了她的话里有话,有些尴尬的抬起眼皮,呐呐道:“该说的都说了,小姐罚奴婢吧!”
颜玉一愣,再看着左孆谨慎的模样,就有些哭笑不得,声音沉了沉:“先记着,等哪天你嘴巴再不老实了,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左孆苦着一张脸,瞧她这张嘴,又给自个惹祸了。
颜玉自然知道左孆没有对纤意说什么,只是打趣的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没想着这丫头竟学会了顺着杆子往上爬!
纤意虽在外间候着,里边的动静一样瞒不过她的眼。
那丫头心底虽然肯定自己没有错,而那丫头也敢肯定那祁门丁香露就是掺了麝香的;但是她毕竟年轻阅历少经验不丰富,有亲耳听到百里如玉把那掺有麝香的祁门丁香露喝下了肚,心底过意不去了……
纤意很快就回来了,并没有信心满满的告诉颜玉她没错,而是低着头默默不语。
左孆与颜玉相视一眼,跑到纤意身边:“怎了?”
纤意磨蹭了一下,才道:“沽月姑姑她查不出来,说……说……许是药的分量少了……”说着着急的哭了。
这可把颜玉和左孆吓了一跳,颜玉走近纤意:“傻丫头,哭什么!你自个也说过,这药的分量只有女能医看的出来,沽月姑姑再厉害,也不是女医是不是?”
纤意止住哭声,点点头:“从前我姥爷教奴婢认药,曾经把要混在一起,有二十几种,其中就由少量的麝香!奴婢姥爷还硬说他没放麝香,接过拿过纸条一对,确实有麝香的……小姐,奴婢肯定,那祁门丁香露里,有麝香!”
颜玉笑了,没想到纤意还是如从前一般,骨子的让人头疼:“瞧把你急的!我说过我不信你了?我什么都没说——这就不是我不信你了,而是你不信我了。”说着背过身。
“可……可二小姐她也喝了左孆姐姐沏的茶……”纤意见颜玉的模样,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