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面色很不好看,却也当着百里音沐的面说不出什么伤面子上里子的话来,只好有什么苦全自个嘴里吞。
她自来都是很喜欢百里如玉的,却忽略了自个的女儿中意的是颜玉,也怪她提前没跟女儿通通气,这才闹了个不轻不重的乌龙。
可到底她是她母亲,百里音沐这般与她说话,实在没怎么把她放在眼底了,还好她知道女儿的脾气,向来暴躁得慌,没出嫁之前,闹气脾气来,她都压不住,倒不是真的要她难堪。
百里音沐见老夫人垂下了眸子变了脸色,也知道自个话儿说得有些冲了,如今老夫人没当着小辈的面提出来,也给足了她的面子,她心底感动,可感动归感动,却并不代表她会接受百里如玉。
百里如玉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的,甚至心底还存了点厌恶,因为百里如玉那双从来都不肯安分的眼睛,这也是她向来不很待见她的原因。
如今老夫人到好,明着暗着都提示自个,把这个她不喜欢的侄女放到儿子身边,莫说儿子肯不肯接纳百里如玉,就她来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百里如玉这厮进她的院子的。
光是想想将来要和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且还要供住一个屋檐下,她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不可置信的眼神淡了下来,伸手握上了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手缩了缩,但终究是没有移开,拂了她的面子。
面色带着一抹笑,向老夫人请罪道:“女儿话儿说冲了,还请母亲责罚丹皇毒医。”说着女儿姿态的推推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见此,面上的不悦这才消减了些。却依旧不松口,显得有些倚老卖老:“我说的就是如姐儿,除了身份差了些,但如姐儿哪哪一项都是顶好的,你又是她亲姑母,相信她跟着赢哥儿过去以后,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会善待她的……”
老夫人可谓算得上是一心一意为百里如玉着想了,眼下她就越说越有谱,可这事实际上还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百里音沐闻言。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脸色也随着老夫人的话沉下来,老夫人还是自顾着说自个的。一点也没看先她的脸色。
百里音沐还没说来得急说什么话,百里如玉就苍白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如儿谢祖母疼爱,可长姐还未议亲,如儿万不能越过长姐……”说罢,弯下双膝。朝老夫人跪了下来。
老夫人眼皮一掀,眼带阴沉,锐利的剐了伏跪在地的百里如玉,那眼神都能在百里如玉玲珑的后背盯出个血窟窿来。
老夫人如何也没料到,百里如玉能在此公然反驳她的意思,这一切都说明了。她所做所为,都是在行着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百里音沐也傻眼了,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原本她还想着用何敏那孩子撑撑场子,如何也想不到百里如玉这时候会跳出来砸老夫人的场子。
也难怪老夫人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不知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看了百里如玉一眼,或者这两中情绪都有。
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不想百里如玉这丝竟然看不上她的宝贝儿子。想至此处。心底更是把百里如玉骂了个遍,这事要拒绝。也是她儿子拒绝,那由得这身份地位上不上台面又小家子气的庶女来拒绝了。
颜玉嘴角的笑意已经很深了,她状似随意的扫了一眼依旧正襟危坐的南门赢,复拿着帕子往嘴上盖了盖,心底笑得欢快;见南门赢瞪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也就越发明媚起来。
索性老夫人只盯着百里如玉去了,没功夫顾及她,她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笑;也实在是憋不住了,特别是南门赢的一记幽怨的眼神。
整件事她虽然做了点手脚,但大局还掌控在老夫人手里,只是谁也料不到百里如玉会突然蹦出来,否定了老夫人的全盘计划,原本百里音沐就不同意老夫人所言,现在又来个百里如玉搅合,不知是时机不对,还是什么地方预料错了。
而真正关心百里如玉的人都不在身边,百里如玉虽是庶出,但从小养在老夫人身边,难免心性高了些,又加上最近几天为了打消老夫人给她定亲的念头,说成是“心力交瘁”也不为过,林林总总,造就了眼下的现状。
就有了她头脑发昏,一时间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老夫人被她此豪举,可谓是气得头晕脑胀,一时间几乎不能自已。哆嗦着嘴唇半响才平静下来。
百里音沐面上扯出一抹笑意,语气却是冷得掉冰渣:“如姐儿所言是何意?难不成我赢哥儿配不上你不成?”
她质问着百里如玉,眼儿睥着老夫人,见老夫人眼皮子欠了欠,又垂了下去,看向百里如玉的眼神更是冷酷无情。
百里府的主子都是护短的人,若说谁为最,颜玉觉得非她这个姑姑百里音沐莫属了。
百里音沐护短是在京城出了名的,她的护短只为她丈夫南门清,儿子南门赢,还有颜玉——所以颜玉觉得幸运,她能得百里音沐全心全意的护着,这是她两世遇到的再是幸运不过的事了。
也因为百里音沐,上一世老太爷去后,柳氏失势,她却没吃真正过什么苦头。
百里如玉抬起头,她不敢直视百里音沐,也觉得百里音沐的语气很是瘆人,但为了她的今后的人生着想,她还是很不认命的替自个争取道:“姑母说得哪里的话,如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怎敢高攀南门表哥朱门恶女全文阅读!如儿身份摆在这,更何况如儿已经有意中人了,万不能做那薄情的女子的……祖母处处为如儿着想,如儿却屡次三番惹祖母生气,如儿不孝,请祖母责罚。”
百里如玉就这么脖子一梗,说出来令老夫人新一轮的震撼的话来。
颜玉也惊讶的看着百里如玉,想不到她真有豁出去的胆子。
老夫人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羞耻的孙女儿,她如何也没想到,百里如玉竟然能这般胆大包天,全然不顾礼仪,就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个有心上人的话来。
偏在这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提了,自个的年纪小,万没有长姐还没定亲就给她定亲的道理……
老夫人不知百里如玉这般做,是为了打消老夫人给她相亲的念头。
老夫人不知,颜玉却看得分明。
可百里如玉的这番作为,实在很伤老夫人的心,即使老夫人在怎么喜欢她,这事她逆了老夫人的意,老夫人万没有不与她生出隔阂的理。
特别是在百里音沐等人面前提出这件事,简直比当众甩老夫人一个耳光,还令老夫人难堪。
可百里如玉一心只扑在了她的“心上人”身上,完全忽略了其他的潜在危险,比如说老夫人震怒后,她的下场将会变得微妙。
颜玉心底笑得欢快,其实这是除了她推波助澜外,老夫人态度的坚决也显得功不可没;百里如玉的性子其实很“单纯”,如果没有人帮着她,她在她眼底,简直就成了个透明的人一般。
百里如玉不是不知道老夫人对她的宠爱是有限的,但是人在冲昏头脑的状况下的行为,通常被自个视作忽略不计的。
而百里如玉正是这一种类型的人。
所以眼下的她,还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然惹急了老夫人。
百里音沐抿紧唇,下意识看了一旁的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气得发抖的身子已经慢慢平静下来,面上也表现不动声色起来,就跟着老夫人垂下了眸子,默默无语。
百里如玉若是个聪明的,看一眼百里音沐的行为就知道惹急了老夫人没好果子吃,如今的百里音沐都知道小心翼翼的陪着老夫人,这两位可是亲生的母女,她们尚且如此,更何况百里如玉只是老夫人的孙女儿。
百里如玉跪在青石板下,膝盖被冰冷的青石板磨得生疼,还有彻骨的寒气从膝盖逼进体内,本就发白的神色更加难看,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她抬眸看着像老僧入定般的老夫人,眼神带上了清晰可见的倔强,那抹固执直直的传到老夫人的身上,老夫人眼皮子颤了颤,始终没肯抬一下。
百里如玉沉默了半响,总算意识到自个把气氛搞僵了,脸色从原先的大义凛然也变得僵硬,双腿跪得更是吃力,有些埋怨自个使什么苦肉计,老夫人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心疼;正准备放软语气,向老夫人先认个错,再怎么着也得护住了双腿再说,颜玉就开了尊口。
“祖母慈心,还是让妹妹先起来回话吧,这天正恶劣着呢,再跪下去……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心疼的还不是祖母!”颜玉算计着时辰,也盯着百里如玉的神色,这会子开口正妥当,她原本是指望那位端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姑母开口的,却也知道,指望她还不如不指望谁,自个动口来的是在,视线落到了百里如玉身上,“妹妹还是赶紧的给祖母认个错,祖母念在你年幼不经事,自不会与你多做计较的。”说着叹了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