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晓,潋艳黯淡,轻舟滑过,绿水无痕。
凤鸾宫内。楚月愣愣地望着这一幅青山绿水画。这副画着实平凡,却深深吸引了楚月的眼球:轻舟驶过,绿水未泛一丝涟漪,而晓风拂过,花却褪尽了颜色。
多情的花总被无情的风伤了,而舟却总伤不了无情的水,那是因为什么?因为舟的多情,就注定被水伤害。因为花的执着,就注定被风摧残,或许正应了那句:多情总被无情恼,无情不似多情苦。
一旁的澹台烨细视她的表情,那是何等的忧伤,何等的悲凉,眸中隐藏着淡淡的忧郁,却藏得很深,很深!一幅画,就把她悲成这个样子,澹台烨无奈一笑。
“你笑什么?”楚月不解。
“我笑一幅画就能把你看得傻成这个样子,看来你病得真是不浅!”澹台烨挑逗似的说,眸中却没了那份冷漠,而多了一丝深情。
“病?你才病了呢!我这是在品茗。”楚月轻咒一声,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甜蜜。
“这画是我母后的亲笔之作,描绘的是一幅湖上泛舟的青山绿水图,我看你能鉴赏出什么来?”澹台烨斜靠在椅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唇上翘,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
太后所作?那内容必定与先皇脱不了关系。想着款款一笑,看在澹台烨眼里,如浴春风般温暖,她虽不是她,但在他心里,她便是她,亦或是说是她的替代品。
“你看这轻舟驶过,绿水无痕,想必这多情的轻舟便是先皇,而绿水是娆纤纤,先皇对她的多情悄然触碰,却无法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深情换来的仅仅是无痕。再看这,花是太后,而却被无情的风吹淡了,吹得倾斜了,却还是固执的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催残,却还是渴望着风的那一刻短暂的停留,可她忘了风是没有方向的。想必风格便是太后深爱之人,先帝。”太后,其实是想用这幅画表达对先帝至死不渝的爱吧!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鉴赏能力!”澹台烨眯眼,一赞。
“不!欣赏一个事物的最高境界,不是鉴赏它的闪光之处,而是品茗它的一段故事,因为每一件珍宝都不可能凭空而来,它其中定有一段故事。”说着眼波流转,这幅画,给她的震撼极深。也让她由衷的佩服太后,那坚定不移的深情,那不曾改变的真心。
“能把这幅画说得津津有味,你是第一人。”澹台烨语意散尽,却恢复了平淡,接着轻叹一声,“唉,母后对父皇的痴心终只如繁花凋谢,而父皇的痴心又有谁得见?”
听了这话,楚月眼神凄凉,“或许,这也正是后宫女子的悲哀吧!命运的齿轮终将她们玩转。汉时的陈阿娇、卫子夫,唐时的杨玉环,梅妃,哪一个不是满心的悲哀?”
澹台烨不语,楚月接着说:“其实比起她们来,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踏入这个宫门,我就注定要步她们的后尘,呵!真是值得悲哀。”楚月说着,眼波闪过一丝泪光。在澹台烨看来甚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一瞬间,天旋地转,楚月只觉得全身酸麻,没有半点力气,头亦是痛得厉害,忽然倒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不!我不会让你步她们的后尘,我要你做最幸福的女子,永远的宠爱,我以天子的身份向你承诺!”
澹台烨似乎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顿时一愣,怎么会?朕怎么会对这个灵宫的细作动心?不!不可以!可是,方才“我不想骗你,我只想用自己的真心陪着你!”是多么的真实!
眸子一湿,眼泪如串珠般坠落,湿了他的衣裳,此时的楚月绽开一个绝美的微笑,她哭,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太高兴了!他终于落入她的圈套。永远的宠爱?呵!你给不起!
是啊!一代帝王,怎能独宠一人而盛宠不衰呢?即使能,那女子也会被骂成妲己转世。而要做好一个千古明君,首先就要学会雨露匀沾。你愿做昏君!我还不愿做妲己呢!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感觉全身无力,头剧烈疼痛?
终是倒在了澹台烨的怀里。
其实是澹台烨点了她的睡穴,因为他意识到她中毒了?饮泉清泪?中此毒的人不可流泪,一旦流泪,身体的血液便会化为泪水,而且越流越多,越来越难以控制,直至流干,生命枯竭。
她不可流泪,再哭下去,她便会死!是谁给她下了这种毒?这毒要解的唯一办法,只有推宫换血,但与之换血之人会立即卒死。不然!要看下毒之人下的量的期限,期限一到,仍然会流干眼泪至死。
黑暗之中,澹台烨在凤鸾宫大殿内踌躇,他的龙床上,则躺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女子眼帘垂下,蒲扇般的睫毛,似在微笑。
如钩的月光下,多了一个寂寞的身影,澹台烨满心忧愁,满心不解,却不得释怀。饮泉清泪,需在高山之中,取之最纯净的清泉掺杂各种毒素所制,名字优美,实则毒性厉害!
灵宫?对了,灵宫身处高山之中,莫不是?忽然到抽一口气,灵宫宫主,果然心狠手辣!想必她中毒之事,自己都不知道吧。
夜的那一头,又多了一个身影。黑衣肃立,绝然立在湖边。
只觉一阵阴风吹过,澹台烨便已飞到那头。月色映照下,眸光清冷,无一丝温度。
“冷夜参见皇上!”肃然下跪,澹台烨绝然扶起他。
冷冷道:“朕可受不起,你还想瞒朕到什么时候?宸夜国太子宸亦然!”眼神中充满威胁的气息,使人不寒而栗。
“呵!没想到还是被皇上知道了!”轻轻一叹,犹如黑夜的和风,抓不到,摸不着!
他赫然矗立在河边,任凭猎猎秋风吹乱他垂下的发丝,衣冠拂拂,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下属,而是一个富有王者气息的太子。
“你多年来潜伏在擎天国,有何目的?”澹台烨目光犀利,望向他带有一丝不屑。
“为了一个夺去我魂魄的女子!放心,我留在擎天国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国家,可以说与国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我个人的私情。”他静静地凝望着湖泊,仿佛那女子便在湖畔。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语气扬,面面相觑。
“你可以不信,我没逼迫你一定要相信。”他哀哀一叹,抬头望了望月,连月也不懂他的哀丝。为何多年来,他都未曾有过她一丝消息。
“好!朕信你,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朕帮你寻!”若他所说是真的,那他寻到那女子,定该离去。
“我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亦是我少年时的一个梦!”是啊!那时仅轻轻,竟毕生难忘。
“既是一个梦,何故勉怀?”澹台烨不解到,但随即为自己的问题后悔。
“我、放不下!”带着幽幽的愁音,化作一阵残风,追随着落花,远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淡然一笑,于她,自己又何偿不是无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