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楚月在澹台烨怀里睡得特别安稳。醒来的楚月身旁一片冰冷,听西欢说,皇上天一亮便离去了,这一刻楚月心中莫名的一阵失落。
今日雪停了,天空放晴。
“娘娘,太后刚刚派她的贴身宫女如玉来请您去小聚一会儿。”
楚月心中略有波动,如暗夜星华的眸子透出流光溢彩,却让人看不懂,亦无法琢磨。
西欢为她穿衣梳妆,精致绝丽的容颜被清冷覆盖,顿时一泓如湖水般的笑掩盖了这一切,对如玉轻道:“走吧!”
太后所住的凤宁宫虽然繁华,却不奢侈。绛紫色的薄纱在风的驱动下翩翩起舞,刻有凤凰起舞的屋顶,整个显得一派辉宏。
此时楚月已由如玉引入大厅,太后眉目温柔如水,却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楚月道:“臣妾参见母后!”
闻声,太后缓缓地说:“平身吧!”
楚月起身,眼观鼻,鼻观心立在那。太后似乎心有不乐:“你怎不问哀家找你有何事?”
楚月淡淡一笑,道:“难道母后找臣妾就一定有事吗?而不是为了与臣妾闲谈家常?”
太后有一瞬的震惊,她与自己想的显然完全不同。但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如沐浴春光般温暖,可却令楚月有一阵颤栗。
“呵呵呵…呵呵呵……你很聪明!既然你都说了,那便陪哀家下盘棋如何?”
“母后盛情,臣妾自当奉陪!”她垂下眼帘,使得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被蒲扇般的睫毛掩盖。
“来人,置棋!”
只见下了许久,仍不见胜负,太后稍有心急,心头略有怒气,想她曾经,下棋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连先帝都败在她手上,没想到今日,竟与一个小丫头打成平手。她颜面何存呢?
此棋太后思索许久未下,目不转睛盯着棋盘,眼神一狠,同时,手上的棋子狠狠却无声地放在棋盘上。这一棋,太后的子虽也死了两颗,但却把楚月的五子吃了,虽亏,却也赚了。
楚月放下手中的一颗尤有汗丝的白棋,笑道:“母后棋艺高明,臣妾甘败下风!”
“湮妃棋艺也不赖!”语气委婉,却听不出嘲讽,太后心知肚明她是在给自己面子。
其实她是可以赢的,只要她出了那颗白子,她的白棋便会在无形之中连成一片,使太后的棋子全军覆没,可她没有,可见她并非是不识分寸的人。
“母后的逐个击破,真是厉害!”楚月恭维一笑,这一语,使得太后对她刮目相看。的确,她是在逐个击破,可至今为止,湮妃是唯一一个能看出来的人。
刮目相看的同时,流露出一丝不安,随即道:“呵,要说哀家的棋艺厉害,那你的棋艺岂不绝妙了?一网打尽?呵!这招够狠够厉害!不过,此招风险很大,稍有疏漏,便会满盘皆输!你如此大意,哀家怎放心将事情交给你去办呢?”
楚月面容不变,但内心轻嘲,说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主题,问:“事到如今,母后可否告知臣妾要做何事?”
太后脸上笑意越浓,仿佛猜到她会这么问。“如今时机快成熟,也是该告诉你了!”说着轻轻屏退两旁的人。
外面的风声传入,显得有一分苍凉,冷风使人全身汗毛竖立。
凤宁宫中鸦雀无声。
“哀家要你助我毁了文部尚书沐知辕,以及他的女儿沐晴!”静谧的宫中,此声音显得特别诡异。
什么?要她助她毁了她的父亲?可这是她答应过太后的,她有拒绝的余地吗?心沉如谷地,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文部尚书可是忠臣,对国家和皇上可是衷心耿耿,为何母后要…”楚月仍嘴角挂有笑,问。
“此事,哀家也不想瞒了,再说你都知道了哀家的目的,这件事你知道了也无妨。”
“沐知辕,其实是哀家的师兄,自小哀家便钟情于他,可是,自从娆纤纤出现,他便不再看哀家一眼。哀家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哀家,但哀家就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他。可是,他终究,还是和娆纤纤在一起了。那一年,恰好是选秀的时节,哀家进了宫,就因为哀家曾和他说过“我要嫁一个比你好一百倍的人,我一定要让你后悔”!如今哀家已是太后,哀家要他后悔!”语气阴沉,却藏不住悲伤。
“原来母后还爱着尚书?”楚月莞尔一笑.其中夹杂着一丝感慨。
“不!哀家不爱他,哀家是恨他,恨之入骨!”太后语气略有激动,可见她是真的还爱着父亲,楚月轻叹,原来父亲与太后竟有这么一段陈年往事!
“母后如此痛恨沐知辕,那当年的沐雪一案?”
“当年沐雪是太子妃,理应随太子一起贬入边关,可皇上竟还想册封她为妃,呵,她凭什么?”说着太后起了身,走到窗前,静静凝望着窗外的白雪,眼神分外凄凉,她虽贵为太后,却连自己的爱都得不到,不错,湮妃说得没错,她的确还爱着沐知辕,只是,不愿去提罢了。
窗外的白雪正在融化,晶亮晶亮的,该是春天快来了吧!
“春天即近,这一年,该是为皇帝选秀充盈后宫了!”太后幽幽一叹。
楚月容颜顿时有一丝惨白,但仍笑道:“是啊,如今后宫只有臣妾与皇后,的确是太过冷清了!”
语气的悲凉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自然明白她的伤心,随即笑道:“如今皇后的事太多,哀家就把此次选秀之事交给你,可别让哀家失望!”
太阳照耀在白雪上,雪花顿时神彩飞扬,如羽毛丝绒般化开,静静地渗入泥土。当雪融尽之时,便是那个生机勃勃的春的来临,那时百花盛开,可是,楚月宁愿永远是冬天,只闻她道:“臣妾不会让母后担心!”声音缥缈虚无,仿佛风一吹就消失殆尽。
“你的伤心,哀家是过来人,哀家都懂,但自己的丈夫是皇帝也是不可改变的,你就必须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三宫六院。”太后一言,此言语中竟有一丝温柔与母爱,楚月内心深受感动。
“臣妾明白!”
“明白就好,在这深宫之中,你只须记住,说该说的,做该做的,听该听的。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该听的不听,即使不小心听了,也要将它忘记。有时,需多长一个心眼,而有时又不可多有一个心眼。”太后可谓阅尽后宫的一切风风雨雨才坐上这个太后之位,楚月点了点头,道:“臣妾阅历浅薄,往后,还望母后多加照顾!”
“只要你安份守已,小心谨慎,无嫉妒之心,哀家可保证你将来可坐上皇后之位,甚至,哀家的位置!”
楚月惊恐,急忙跪下:“臣妾只想保住命,好好侍奉皇上,其它的,臣妾不敢多想!”所谓锋芒毕露亦是不好,楚月推辞道。
太后望见楚月眼神中那一丝笑容,随即笑道:“你是聪明人,知道锋芒毕露的后果,看来哀家也勿须多说,你都懂,很好!哀家等你的好消息!”
雪未融,心尚在,雪已融,心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