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善恶

六年三月,东京外城阊阖门大街与宜秋门大街之间的猫脸儿胡同,出现了一件奇事!

忽然一天,胡同内多了二十几名叫卖的货贩,一色俊朗小伙子,口音天南地北,却是一样的和气!猫脸胡同住户多为穷苦人家,生活艰难,买不起那些东西,平日里无人叫卖,如何就多了这些人呢?

好事者上前购物,言称没钱,竟能赊欠,又为一奇!

三月二十九,卖货之人不翼而飞,竟连欠帐都不收了!赊欠最多的一户,郝家的小子,跳脚欢呼,声音直冲九霄;欠帐之人,奔走相庆,竟是皆大欢喜之局面!

天下奇事固多,如此者,奇之又奇也!

——《天下奇闻:东京篇》第二天早上,刚一出家门,门前“呼啦拉”跪倒八人,正是昨天被“黑太岁”郑七郎小小教训了一顿的那些人。

魏楚兰脑袋上裹着白布,海起云胳膊上吊着木板,有的眼角乌黑,有的大恨前路不平,呵呵,哪里象莘莘学子,更像丢盔弃甲的败兵嘛!

魏楚兰双手捧着一个信封,哆嗦着道:“小的昨天得罪了衙内,今天特来请罪!”

在赵谌的示意下,强子蹦蹦跳跳地上前,拿过信封,递给赵谌。赵谌道:“这是什么?”

“一点小意思,表示一下心意,还请衙内务必收下!”

赵谌打开观瞧,居然是十张一贯的纸币,这可是不少钱啊!赵谌慢慢将钱装进信封,扬手丢到地上,面色一沉,道:“今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心中的怨气还没消,想到这人的可恶,赵谌恨不得再上去,跺几脚才解恨呢!

“衙内,小的再也不敢了!”

“衙内,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我们吧!”

“阿翁,祖宗,小的自小身体不好,再也禁不住黑太岁的拳头了!”

“呜呜,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八人说什么的都有,闹哄哄的,这事要是让阿翁知道就不妙了,就在这时忽听阿翁喊道:“强子,来客啦?”

强子忙道:“阿翁,没有,是做买卖的!”说完把门关上,凑到赵谌身边,道:“他们也不是坏人,瞧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赵谌拿出皇家气度,挺直了腰板,道:“念尔等并无大恶,暂且饶过,再为非作歹,决不轻饶。”

“是!”

“都起来吧!”

“是!”

魏楚兰把信封拣起来,再不敢往赵谌手里送,一把塞进强子手里,道:“小衙内,您行行好就收下吧!”

第一次有人叫强子衙内,第一次有人给强子送钱,第一次觉得这么风光,强子幼小的纯洁的心灵又怎么承受得起?

把钱拿出来一看,哇,这么多钱,不会是假的吧!

平日里阿翁给的钱都是铜子,纸币很少见,更是没见过面额一贯的纸币,强子道:“这不是假的吧!”

魏楚兰讪笑着:“小衙内真会说笑,如何能是假的?国家有法度,这么多假币够砍头的了,可是不敢乱说的!”

今天早上,吃了两个荷包蛋,嗯,真香!可比萝卜咸菜香百倍呢!可是阿翁没吃,阿翁舍不得吃!他们让给阿翁吃,阿翁说什么都不吃。强子想让阿翁也吃上荷包蛋,哈哈,今天就梦想成真了!

难道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强子看看天上的太阳,是在东方的天空啊!真的,是真的咧!

海起云得着机会,将自己的马拉过来,大现殷勤道:“衙内,请上马?”

忽听一声马嘶,转头一看,强子正坐在魏楚兰的马上,好像正在做梦!

既然强子都坐了,显得非常高兴,比孩子还孩子,那么自己也要坐的。赵谌也不客气,有一帮比内侍黄门还谄媚的家伙扶着上马,一抖缰绳,向前冲去!

“衙内,小心,小心啊!”

“衙内,你等等我们啊!”

这些人,一旦失去了骨气,就和宫里的内侍没什么两样了。父皇说,男人一旦没有了骨气,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了!这些人,利用还行,却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靠他们办不成大事的。办大事,要靠岳云、郑七郎那样的人,有真本事的人才行咧!

很快,赵谌就清楚了魏楚兰、海起云等人的底细:魏楚兰的父亲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海起云的父亲做了一名不大不小的军官,算起来比小康人家稍好那么一点点。魏楚兰是真喜欢灵惜小娘子的,灵惜今年十六岁,赵谌还要叫一声姐姐的。

这不,先生吩咐大家背书,到后堂休息,魏楚兰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刚念了两句,伏案大睡。不但大睡,还打鼾;不但打鼾,还流口水。一刻钟的光景,这家伙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说的竟是灵惜的名字。楚兰流口水那是一绝,现在的口水已经把桌子上的书纸都浸湿了,再等一会儿,口水会顺着桌子往下淌哩!天下奇人无数,象这样能流口水的主儿,还是非常少见的。听说,魏楚兰家里有一幅灵惜的画像,画的不太像,可就是这么一幅画,楚兰是早打招呼晚问安,每天对着画像怎么也得絮絮叨叨说上三刻钟,三天不到,画像上全是唾沫星子,幸好画像的材质不错,无甚大碍。海起云粗略地估计,也就是两个月的光景,楚兰在灵惜画像前所流口水至少有五脸盆之多。以上统计数据还不包括楚兰在自己的卧室外面的口水损失!每天早上,楚兰都会拉着海起云的手,眉飞色舞,心驰神往地说:“昨晚我又梦到灵惜小娘子啦,我们俩……”

据说这是病,一种叫做花痴的病。据说,楚兰的父亲得知详情后,正忙着给楚兰张罗婚事呢!自从被郑七郎打了一顿之后,魏楚兰痛定思痛,早上很少絮叨了。至于改没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则无从知晓了!

灵惜今天没来,听说她的表哥来了,否则,又可以看到娇羞而又脱俗的灵惜呢!

楚兰梦里还在叫着灵惜的名字,心中还是不能忘记灵惜,哼,他也配!

赵谌一个颜色丢过去,比狗还要忠实的海起云,眼里只有新主人,哪还记得旧主人的半点好处?

轻轻凑到魏楚兰的耳朵边,猛地喊道:“先生来了!”

楚兰一个机灵,眼睛还没睁开,先抹一把口水,朗声背诵道:“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

先生让背的是《左传》,他却背起了《礼记》,呵呵,真够可以的!

背了一段,才慢慢睁开眼睛,左右瞧瞧没有先生,方大怒道:“哪个混蛋捉弄老子?”

粗人就是粗人,怎么也学不会高雅的!

赵谌把书摔到桌子上,道:“我听你在梦中呼喊,好像在叫一个名字。”

魏楚兰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满脸堆笑,脸上的肉都在笑呢!

耳朵贴在赵谌的耳朵边,悄声道:“衙内,小的在梦中梦到灵惜小娘子与他的表哥幽会,小的想回来向衙内禀报,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身子,所以才大声呼喊。小的对衙内的心,您还不明白吗?”

灵惜莫非喜欢他的表哥,不行,灵惜是我的,不能喜欢别的男子。

赵谌正在沉思,自也不会注意到,魏楚兰无限阴险的笑。

一打听,灵惜的表哥出身寒门,才华很好,考了多次东京大学,就是考不中,正在苦读,准备下一次考试。而今,科举考试还在举行,但是取的人数却越来越少,那些从东京大学、大宋理工学院毕业的人都谋到了好差事,天下人早就明白了,想有个好前途,就要考中这两所大学,考中这两所大学虽然比考中进士差那么一点,总是最好的出路啊!

赵谌心中盘算着,一定要想个法子,让灵惜的什么表哥知难而退才行。

这一天,灵惜的表哥南宫玉,收到灵惜的一封书信,言称:今日未时,于金梁桥一会。南宫玉早有意于灵惜,怎奈家道中落,衣食尚忧,岂忍心让灵惜受苦?虽然以才气自诩,屡考不中,竟是天意弄人。不知灵惜又有何事要说?

早早地来到地头,就在桥上等候佳人。阳光吊在头顶,如同下火一般;汴水自桥下流过,只要有点风,也不至于这么热呢!走的匆忙,忘了带纸扇,否则总会好些的。

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心中烦闷,等人的时间最是难熬,便感觉愈发的热了。

瞧天色,总该来了!灵惜不是一个不守时的女子,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不成?

正在想着,一个软绵绵的身子拥进怀里,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努着肉乎乎的朱唇,“啪”地印在自己的脸上。

呀,怎么会有这种事?

南宫玉想把女子推开,慌乱之间,手放的不是地方,居然按在了人家的前胸,碰到了那娇滴滴的酥软。明白不对,忙把手缩回来,冷不防一个耳光扇在左脸上,火辣辣的疼啊!

那女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起朱唇,连“啐”三口,厉声骂道:“下流坯子!衣冠禽兽!”

然后,抽身就走!

白白地被打了一记耳光,还被骂了禽兽,南宫玉心有不甘,回道:“你给我站住,打了人就要走吗?”

“不让人家走,你待怎样?”

灵惜的声音飘进耳朵里,然后就是一张冷冰冰的脸。灵惜误会了,必须马上解释清楚呢!

南宫玉正要说话,右脸上又挨了一耳光,想必灵惜是气坏了,力气更大,也更疼啊!

南宫玉急道:“灵惜,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两滴珠泪悠然滑落,灵惜转身就走!南宫玉想拉住她,却被一名小孩拦住,小孩怒道:“下流!禽兽!”

说完,追着灵惜去了。

南宫玉好冤枉,急怒攻心,“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依附着桥上的石栏,终于坚持不住,瘫在地上。

看到这里,赵谌心中有些不忍,拆散人家也就是了,闹出人命,实非本意啊!念及于此,道:“走,看看去!”

魏楚兰、海起云跟在后面,三人分人群而入,南宫玉气性真大,人事不醒了。

“快,把他抬起来,送回家去!”

赵谌急了,三人一齐动手,将南宫玉架起来,向前去!

南宫玉的家,早打听清楚了,就在附近,走路不消一刻钟就能到的。架着一个人,走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魏楚兰力气够大,身子肥硕,就怕天热,走了没几步,汗流浃背。海起云骨瘦如柴,不怕天热,却没力气,也是一样的流汗呢!

走了一里路,忽听南宫玉道:“你们是谁?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心中的石头落地,架人的脚下一软,三人坐在地上,就连赵谌也坐下了,“呼呼”喘气。赵谌道:“我三人经过金梁桥,看到仁兄昏倒在地,正想找位大夫给你看看呢!”

南宫玉很是感激,看着他憔悴的样子,赵谌心中更是不忍,吩咐魏海二人将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留给他治病,正打算离去,陡然听到身后一人道:“哼,做的好事!”

啊?灵惜怎么到了?

强子低着头,踢着一块实子儿,连耳朵根子都红了。不用问也能猜到,一定是这小子告密,也许灵惜已经知道了一切!

此时此刻,该当如何?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四人落荒而逃。寻个僻静的所在,要算帐了。

“你个叛徒,为何出卖我们?”魏楚兰怒不可遏。

强子道:“看到灵惜姐姐伤心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所以就……”

“你就忍心出卖我们!”海起云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不能起云已经生烟了!

强子也来了火气,道:“灵惜姐姐对我可好了,我不能那样的。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失信于妇人?”

赵谌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名誉,摆摆手,道:“算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衙内说算了,那就只能算了,魏楚兰煞是窝火,苦着脸道:“唉,我所有的积蓄啊!都便宜那小子了!”

“我也是!”倒霉蛋不止一个,总是成双啊!

前几天,魏楚兰孝敬的钱,这几天折腾得差不多了。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也不心疼。没钱了,两个最富的小弟变成了穷光蛋,难道接着去过那种贫穷的日子?

楚兰、起云带着委屈悲伤去了,剩下两人坐在桥头**!

强子偷眼看看赵谌,悄声道:“大哥,我是不是错了!”

“错了,我们都错了!”赵谌道,“本以为普天之下都是我赵家的,到了现在才明白,灵魂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

“不懂!”

“不懂没关系,慢慢就懂了!她一定很伤心!你说是不是!”

“当然喽,换了我也会伤心的!我在想,明天见到她,该不该说话,要是说话,该说些什么!”

强子都想到了这一层,实在不简单呢!他的问题,赵谌也拿不定主意,这时候能有个人问问就好了。

“借光,闪开喽!”

一名大汉推着小山一般高的货物,忽闪忽闪地上来。桥面很陡,他一个人推车很是艰难。强子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天生的热心肠,起身帮着推车。赵谌也坐不住了,赶来帮忙。车上了坡,赵谌以为就此没事,松开手,却听强子道:“快抓住,下坡更是不容易呢!”

唉,连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自己怎么就不明白。

两人帮着推到桥下面,大汉道:“多谢两位小哥,拿去买两个炊饼吃!”

强子手快,接住铜钱,居然有十个大子咧!赵谌更是欣喜,这是平生第一次赚钱,岂能不喜?原来,这样也能赚钱啊!每天从学堂出来,多推几次车,是不是就又有钱了?

赵谌说出心中的计划,强子翻着牛一般的眼珠子,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推了不下二三十次,只有这次给的多,更多的时候,屁都没有呢!阿翁说,行善积德不是为了人家的回报才那么做的!”

得,屁大点的功夫,已经被孩子教训两次了。

赵谌心情忽地大恶,也不理强子,转身向回走!

穿过这条胡同,向左一拐就到家了。今天买了鱼,还买了猪肉。赵谌原来没吃过猪肉,吃了几次,感觉还行,不过还是牛羊肉更可口!有心想说,强子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只能算了。

“两位小哥,可要关扑?”

路边的一名忠厚的汉子,朝他俩喊道。汉子身前铺着一块红布,红布上面放着三个茶杯,一枚铜钱。咦,这又如何扑呢?

赵谌停下脚步,道:“怎么个扑法?”

“方法甚是简单,一看便知!”说着话,汉子将铜钱放好,抓起三个茶杯,一阵眼花缭乱地捣腾,将铜钱扣在茶杯里,再道:“猜中铜钱在哪个茶杯里就行了!怎么样,简单吧!要不要来两把?”

赵谌盯着茶杯,眼睛眨都不眨,道:“这把算不算?”

“哎呀,你这位小哥恁地精灵古怪,我若是说不算,你免不了说我以大欺小。好吧,要扑这把也行咧!”汉子诚恳地说道。

“强子,拿鱼来!”赵谌喝道,“铜钱就在这个杯子下面。若是输了,撅了我的这双眸子去!”

强子小声道:“阿翁说了,这些街边的把势都是骗人的,咱赚不了便宜的,去年我就输了三十钱呢!大哥还是算了吧!”

也许汉子被赵谌的气势惊住了,也许被人家正好猜中,汉子连忙说道:“不扑就算了,哪那么多话呢!”

赵谌也不和强子废话,抢过鲜鱼,摔在地上,道:“开吧!”

汉子老大不情愿,再道:“真扑?”

“少来废话!”

杯子移开,铜钱真的就在里面,哇,赢钱了!

关扑的汉子也是爽快人,问了鱼的价钱,也不还价,直接把一串铜钱扔了过来。

强子兴奋得鼻尖上落了汗珠,道:“如何就猜中了呢?”

赵谌洋洋得意,道:“在宫,……在家里,我从来没猜输过。喂,别走啊,再来几把!”

关扑的汉子今天遇到了敌手,很是丧气,道:“小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山水有相逢,早晚要见面,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某家认栽了还不成吗?”

赵谌天性厚道,就想放手;强子却是不依,道:“不行,把我去年输的钱吐出来!”

“你去年又没有输给我,凭啥找我要?”

“就是不行,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就放你走,否则,咱们到官府说理去!”

只有节日,官府才不禁关扑,今天不年不节的,关扑属于非法的营生,去了官府还有好果子吃?

这时,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老实的汉子被逼急了,撸起袖子,高声道:“既然如此,来吧!”

“看好了,”三个茶杯似乎长在了他的手上,绕得那个快啊,眨眼之间不知绕了多少圈,“当”地扣住铜钱,一摆手道,“请小哥扑吧!”

赵谌自信满满,指着中间的杯子,道:“就是它!”

茶杯亮开,竟没有铜钱,呀,这是怎么回事?

赵谌一怔,心中不服,道:“再来!”

刚刚赢的钱输回去了,强子老大的不愿意了。

汉子刚耍完杯子,赵谌抢上前,一把扣住中间的杯子,道:“就是它,看你再如何捣鬼!强子,把东西都压上,我要一把定输赢!”

强子还在犹豫,旁边的一位大婶将两串铜钱砸下来,道:“我跟这位小哥一个样,哼,难道还能输?”

人家外人都如此仗义,咱更是不能怂包不是?

强子义无反顾,将东西全部压上!

杯子拿开,里面空空如也!

“啊?”众人惊呼;

“唉!”赵谌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今天没的吃了,强子也傻了!想到阿翁若是问起,可如何回答?不能撒谎,阿翁不知会多生气呢!强子想到后来,竟失声大哭!

人们都散去了,一名老者道:“那女人是他的浑家,两口子就靠这个过日子!没人赢得了他们,唉,造孽啊!”

赵谌急道:“刚才为何不说?”

“我说了,你肯信吗?”

是啊,那个时候,即便说了,也是不会相信的吧?难道,那个汉子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难道,宫里的人,和他们一样,也是在骗我?

天要黑了,又没地方去,总得回家吧!

两人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往回走!

距离家门还有十几步,叫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甚是恼人!

“一群疯子,咱们这儿哪有什么人买东西,人怎么就多起来了呢?”强子恨恨地嘟囔着。

“鹿脯肉,好吃又便宜的鹿脯肉,快来买啊!”

“入炉细项莲花鸭,桥炭张家正宗的入炉细项莲花鸭,不好不要钱啊!”

“三脆羹,又香又甜的三脆羹,三脆羹啊!”

“鹅鸭排蒸荔枝腰子,东京城最好的荔枝腰子!”

……

赵谌细细思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小声问道:“我来之前,没有这么多人吗?”

“啊,对啊!根本就没人啊!”

原来是这样!这些人,应该是父皇派来保护我的,那么,我向他们买些东西,赊帐成不成?

赵谌拉着强子的手,威严地说道:“不许乱说话,有好东西吃!”

扳着脸的赵谌,自有几分威严,又听到有好东西吃,强子不说话,也成啊!

赵谌来到卖肉的摊前,道:“来一斤鹿脯肉!”

卖肉的听到这话,动作一僵,迅即恢复正常,称好肉,交给赵谌!赵谌接过肉,理直气壮道:“我没带钱,先赊着成吗?”

“成,你什么时候给都成,不给也没关系啊!”卖肉的家伙笑着,好像赚了多大便宜似的!

把鹿脯肉交给强子,又来到卖鸭子的货摊前,道:“来一只鸭子,肥一点的!”

卖鸭子的欢喜地答应着,一边找鸭子,嘴里还唠叨着:“要我说啊,鹿肉有什么吃的,还是鸭子好呢!桥炭张家的莲花鸭,咱东京汴梁城就没有这么好的鸭子咧!”

说完,把鸭子递过来,抢先说道:“这个是孝敬您的,不用拿钱,吃好了再来!您只要常来,咱们全家都欢喜,就像过年一样呢!”

都这样做生意,还不赔死?

赵谌满意地点头,看这人一眼,似乎在哪里见过的!

心中暗喜,索性把胡同里所有叫卖的东西统统买了一遍,若不是担心东西吃不了会坏掉,就全买了呢!

回到家中,随便编了一个理由,阿翁信了,阿翁很高兴,喝了一壶酒,赵谌也跟着喝了两杯。阿翁的酒不好喝,比蔷薇露差远了。

睡一个好觉,神情气爽,吃的好,人就精神呀!

刚一出门,强子突然叫起来:“哇,太好了!他们都不见了,钱都不要了吗?”

可不是吗,街道上哪有叫卖的人?原来的摊子都没了,只剩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回晃悠着!一定是换人了,唉,父皇也真是的,难道我吃苦受罪,他就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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