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允宣,看来你还是一点也不了解我。”
她忽然冷冷而发出的嘲笑令纳兰允宣猝然皱眉,心里很清楚她讲出来的绝非什么他喜欢听的话。
“你认为,我会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圣人吗?弄月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居然想要以他的性命来威胁我杀死我腹中的孩子……”沧离勾唇,眸光凉凉地睇着他,“纳兰允宣,你真是太可笑了!”
纳兰允宣暗沉的眸光凛冽彻骨,一脸残戾地说道,“那好,既然与你没有什么关系,朕这就杀了他!”
言罢,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沧离有些无力地坐回床上,轻倚着床架,浑身微微地颤抖。
弄月,对不起。
她只是一个自私之人,心里首先要顾及到的,是她心中的所爱,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做到用她孩子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
“皇上!”尚未等纳兰允宣走出去,便见一个普通百姓着装的男子自外面匆匆跑了进来,看到纳兰允宣,便朝他抱拳做了一个揖,神色凝重而慌乱,“皇上不好了!”
纳兰允宣回眸看了看坐在榻上的沧离,再回头看那一脸慌张的男子,沉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边关发来急报,道是……”那男子垂了垂眼,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雁北边关遭到整整十万不明来路之人的突袭,死伤无数,且大部分的粮草皆被烧毁……如今,所有的将士皆被困在城中,进退维谷,急需救助,望皇上定夺。”
纳兰允宣眸光蓦然一沉,“可查清那突袭的都是些什么人?”
“据探子回报,是……”那男子深深地埋下头,“是郦国的士兵……”
“你说什么?”纳兰允宣不由一怔,待想清楚之后,俊脸陡然蒙上了一层凛冽的寒霜,冷森森地吐出三个字来:“慕子幻!”
这些年来,他当真是小觑了他!
一边假装病弱无辜,一边却处心积虑造反!平日里,他整日摆出一副病恹恹不管世事的淡泊模样,却早就在许久之前就已经贼子狼心居心不轨。暗中与西王萧以舒勾结,让萧以舒来转移走所有他的注意力,更是将触角伸到邻
国去……
慕子幻与萧以舒是一伙的,也就是说先前属于西王萧以舒所有的兵权,其实都是慕子幻的,那是相当庞大的数量!且之前慕子幻主动助他扳倒南王,最终交到他手里的兵权却只有寥寥的二十万,当初他就怀疑南王手中的兵权不止二十万,现在想想,他定是从中私囊了不少。
所以,现在慕子幻手上握了多少兵马,他当真算不清楚了,但是从他今日这样随随便便一个口令,便能够在短短的一夜之间调遣了十万的兵马,可见他手上的兵马绝不下于五十万。
“皇上……”那血滴子犹豫着开口,“据卑职这几日在邬僵国打探调查得来的消息,好像邬僵国的大将军左丘倾天暗中也与静安王有所勾结,左丘倾天在邬僵国举足轻重,手里更是握了不可小觑的兵权……只怕此地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且边关的将士犹在等待皇上的决定……”
就连左丘倾天都与慕子幻勾结了?
纳兰允宣乍然回眸,狠狠地瞪向沧离,“左丘倾天是你名义上的兄长,慕子幻与左丘倾天互相勾结,怕是有你在从中牵线吧?”
沧离冷冷一笑,不予置评。
这事,她当真没有搀和进去,慕子幻一开始要做什么压根就没打算让她知道,他设计让倾天背叛邬僵倒向他那一边之事,也就是在倾天那日到镜月阁找他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倾天是何种人她岂不清楚?若是仅仅在中间牵线便能够让他轻易改变初衷倒向子幻那一边的话,他又怎会不顾兄妹之情,执着地在郦国追捕了她恁长的时间?
但是,她没有向纳兰允宣解释的必要,他爱怎么想便怎么想,这与她一点干系也没有。
纳兰允宣原本打算在明日的回程,提前了一日,在当日晌午便便装秘密出发,沿着小路悄然离开。
当然,这其中还包括沧离在内。
他以弄月的性命要挟,沧离可以为了腹中的孩子放弃他的性命,却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由而对他的生死置之不顾。他为了子幻,背井离乡,男扮女装成缪竹公主常年居住在邬僵国,其中的苦闷与痛苦,怕是仅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够体会吧?那晚她与他对
酒相饮,他眉宇间的愁意与落寞,她至今仍记得清晰。
他为子幻牺牲了那么多,她为他牺牲一时半会的自由,又有什么呢?
她知道,她的子幻,很快便会找到她的。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马车骤然停下来,沧离一时没有坐稳,猝然倾身向前,险些摔倒。
想到自己腹中的胎儿,她陡然一惊,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感觉小东西没有受到影响,这才轻吁了一口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沧离抬手掀起前面的车帘,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山间,到处都是浮动的人影,排列开来几乎占据了整座山,更是将前往的道路给霸道地断了开来。
唇角不自觉扬起,她的子幻,寻她来了。
纳兰允宣自前面的马车下来,在望见前方不可小觑的阵势之后,深若幽潭的双眸陡然一沉,睨向前方的一座车鸾,冷声道:“慕子幻,朕知道是你,没必要藏头藏尾的,出来吧!”
他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地撂下,慕子幻却没有如了他的愿走下来,只是空灵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帘子传了过来,“阿离,过来我这儿。”
纳兰允宣闻言,下意识地回头,却见沧离骤然自马车之上纵越而起,轻灵矫健的身影在半空划过,恍若闪电,疾驰而过……
在她跃至车鸾之前,慕子幻已掀起遮在车鸾前的纱帘,走了下来,一身洁净的白袍,肩披白色的雪狐披风,干净的气息不染尘埃。
他抬眸,凝着自半空划飞而来的沧离,干净的眼眸满是淡淡的温柔,却也是担忧得以解除后的舒心一笑。
“子幻。”在他的面前着地,未待他说话,沧离已是伸臂,紧紧地揽住了他的颈项,埋头在他的胸前,深深地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鼻子莫名地发酸。
辗转了半世,迷茫了一辈子,最终才恍然大悟,竟只有眼前这个人,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良人。也仅有眼前这个人,才是真心待她,真心地希望与她能够有个天长地久。
“阿离。”慕子幻亦抱住了她,放在她背后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墨发,“阿离,我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