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染找到琉璃时,她正坐在后院的石阶之上,兴致盎然地逗着一只关在金丝笼里面的金丝雀耍着玩儿,还自个儿在那里低声嘀咕着:“小雀啊小雀,被关在笼子里是不是很不舒服啊?其实你比我幸运,你虽与我一般被禁锢了自由,但至少你是被关在一个舒适安全的金丝笼里面,每日有人伺候你,给你喂食,帮你洗笼子,还有人逗你玩……不像我,被关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监狱里,非但要卖力伺候别人,每天还要战战兢兢,时时担心着着这件事对不对,做那件事该不该,要是做错了会不会掉脑袋……我好思念沐天堡的日子,那时虽然也要伺候大小姐,但至少不用担心掉不掉脑袋的问题……”
“你这丫头,怎的对着一只小鸟神神叨叨的?过来,让我好好看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还牢固地拴在脖子上!”清染啼笑皆非,忍不住笑嗔一声。
琉璃闻声微微一怔,回过头来一看到清染立即惊喜地从台阶上跳起,朝她直奔而来,“清染,你没事了?”紧握着清染纤细柔软的双掌,她喜极而泣。
“怎么?你还盼着我有事不成?”清染哂然一笑,旋即佯嗔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啊!”琉璃忙摇摇头,手指轻抚着清染的掌心,眸底氤氲着一层薄薄水雾,她低声哽咽着:“我听说你被打入死牢,整个人都傻了!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好像所有的支撑都瞬间溃散,自己什么依靠都没有了。在那些侍卫闯入辰林宫的那一瞬,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幸好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清染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帮她拭去眼泪,“对不住,让你们跟着我担心受怕了。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了。琉璃,我们回辰林宫!”
琉璃本还在伤感地抽抽嗒嗒着,听到清染如此一说蓦然一怔,疑惑地抬眸看她:“回……回辰林宫?”
“对啊,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儿呆上一辈子?”
“我……”琉璃温温吞吞的神色让清染帮她撩起垂在脸颊上的鬓丝的手蓦然一僵,她收回手掌,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你真打算在兰宁宫呆上一辈子?”
“清染我……”琉璃不敢去看清染的神色,目光躲躲闪闪,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我留在这儿也挺好的,兰妃娘娘待人温和,对我也很好……”
“琉璃,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未待清染开口,站在后面看风的璎珞早已遽不可待地冲了上来,一脸怒容,“你居然说想继续留在兰宁宫?那兰淑妃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才这么几天就晕头转向,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你这样怎对得起堡主对你的信任?”
“我没有晕头转向,我也没忘记堡主对我的大恩大德!”琉璃满脸泪水,冲着璎珞大吼了两声,而后红着眼眶,楚楚道:“可是……即便我的命再怎么jian,那也是一条命啊……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我怕疼,我更怕死……然而清染,那些女人一批接着一批,又是明争暗斗,又是绵里藏针,没人愿意放过她!她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她要怎么保住我这条jian命啊?我在牢里被宁贵妃用刑的时候,她在哪里?她也正在遭受牢狱之灾啊!但是兰妃娘娘不同,她有名有份,还深得皇上宠爱,那些女人不敢找她的麻烦……只要兰宁宫一日安宁,我就能苟且偷生一时……”
“无耻!你怎能如此——”璎珞怒极,高扬起手便要甩下,却被清染半路截住了。她拉开璎珞的手臂,淡淡勾唇,看着琉璃的双眸似笑非笑,“你决定了?我向来不愿给人第二次机会,若你今日坚持要留在兰宁宫,以后即便是你哭着求着要回到辰林宫,我也不会再认你。”
琉璃抿了抿唇,终于敢转过脸,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向清染,“清染,对不起……”
“罢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清染淡淡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璎珞,我们走。”
“清染……”璎珞还似踌躇,真恨不得走上去扯着琉璃一齐离开。
“怎么?你也打算留在这个安逸的兰宁宫?”清染回过身来,嘴角勾勒着一个绝美的弧度,她微微挑眉,眼中却闪着一股凛冽的冷寒。
璎珞忙摇头,不再看琉璃,迈着碎步就跟了上来。
“清染——”琉璃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出卖你们的。”
清染微微顿了顿身子,华色精妙唇线绽蔓一抹深深的笑意。
走出兰宁宫时
,清染等人遇上了缓缓向兰宁宫而来的銮辇,里面正坐着的,正是宁贵妃上官琳玉。
清染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那銮辇早已先一步被停了下来。宁贵妃从銮辇上慢悠悠地走下来,素手轻轻扶了扶cha缀在飞天髻上面的簪子,眼角的余光睨了清染一眼,丹唇勾勒出一抹冷笑:“郁大小姐人都已经踏进死牢了,竟还能无恙地走出来,看来本宫要重新估算郁大小姐了。”
“承蒙娘娘看得起,梦竹在这里要说一声多谢了!”清染唇瓣勾起淡淡的笑意,声音清淡无澜,“若非多亏了娘娘那壶放了大量藏红花的香茗,梦竹也不会这么快就脱了死罪,从天牢里面出来。”对于这样一个一日也容不下自己的人,清染不觉得自己要客气。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上官琳玉脸色骤然一冷。
“娘娘还不知道,娘娘的那壶茶正式揭开谜底的关键么?若没有了娘娘的那壶茶,梦竹还不知该如何向皇上洗刷自己的罪名呢。”
“那案底至今尚未公布,楚婕妤腹中孩儿是为谁所害至今也尚未有答案,你怎么洗刷自己的罪名?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宁贵妃冷冷一哼,“若不是皇上念在你长得与兰淑妃有几分相似的份上,怎可能将你放出来?莫给了你一根鸡毛,便当成了令箭,做人最好还是有个自知之明,莫自取其辱了去!”
“如此说来,是梦竹自抬身价了……”清染垂眸浅笑,“那么一切,便等到谜底揭开再说吧,也希望娘娘莫因做了心虚之事,而彻夜辗转,难以入眠。”
“你这话什么意思?”宁贵妃刹那间冷意翩飞,冷眸怒视着清染。
清染却朝她低了低身,略略施了一个礼,“梦竹有些困乏,就先告辞了。”言罢,不理睬宁贵妃的汹涌怒焰,自行离开。璎珞紧随而上,最后面的潋烟潋雨也急匆匆跟上去。
“娘娘——”上官琳玉身旁的一名宫女惊诧地指着跟在清染最后面的潋烟潋雨,“那不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吗?怎跟着她——”
顿时,上官琳玉脸色煞白,握紧双掌,尾指凌长的指套紧紧地嵌入銮辇的柚木之中,望着清染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把这个女人身边的人还有事,都给本宫查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