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晨,菩泪才刚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洗漱干净,潋烟便向她禀报:兰淑妃就在外殿,已经等候多时了。
菩泪接过潋烟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唇角微微上扬。这事儿被她有意无意散播开来,她想过兰淑妃会上门,却没想过她的动作竟会这般的迅捷。
菩泪是不知道,事情之所以会这般顺利,是因为昨夜墨曦并没有直接回承天殿,而是拐弯去了一趟兰宁宫。面对着兰淑妃喜不自胜的笑颜,墨曦有意无意地,就着菩泪的手受伤之事很是“委婉”地对兰淑妃责备了几句,听得兰淑妃的心是越来越冷,越来越恨。
但,既然皇帝都已经亲自出面了,她又不能不给面子。所以这不,才一大早,她便亲自动身前来辰林宫“负荆请罪”了。
“潋烟,你觉得本宫该不该立即出去见她?”轻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菩泪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的潋烟。
潋烟轻手轻脚地往茶杯上倒上一杯热茶,巧笑:“娘娘还未曾梳妆打扮,就这般蓬头垢面出去,对淑妃娘娘而言是为无礼。”
经过昨日之事,潋烟对兰淑妃的印象,很明显来了一个大滑坡。一直以来,她都认为皇上宠着的兰淑妃温婉端庄,善良单纯,却没想到竟也会像后宫其他女人一般算计人,藏得可真够深的!
人心真是可怕啊!
感叹之余,潋烟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这不,不慌不忙地撺掇着菩泪冷落起那在厅中等候多时的人起来了。
“说的也是。”菩泪笑着站起来,“那你说说,本宫今日该穿什么衣才好呢?”
“回娘娘,方才奴婢往厅堂看了一眼,今日淑妃娘娘着了一件白衣,看起来有些苍白黯淡。娘娘可选大红绒袍,这般映衬下,可令娘娘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好,那本宫随你一回,就着红衣吧!”
选好衣服,菩泪又坐在梳妆台前,任潋烟帮自己梳发。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潋烟为她梳的这头,竟花了整整两柱香的时间。
菩泪心中好笑,看来潋烟这丫头,这回真是被气得不轻啊!
潋烟给她梳了一个高耸的云鬓,抖流苏的十字挽花贴簪,还上了点淡妆,五官显得更加精致艳美。配以一身孔雀展屏缀红边的艳红色裙,风彩照人。整个人显得妖饶多姿,袂舞蝶飞,艳光四射!
“娘娘真是美,怪不得皇上这般的喜爱垂怜!”望着眼前妩媚动人的女子,潋烟手执木
梳握于胸前,痴痴地轻喃。
喜爱垂怜?菩泪心中嗤笑,有见过哪个男人整日用暴力来喜爱垂怜一个女子的么?她该庆幸自己之前跟着妙真子学过武,否则这羸弱的身子骨不早被那残戾的男人折腾至死了?
“这样吧,本宫到后院走走,你让淑妃娘娘到池塘边找本宫吧!”菩泪扬起唇角,对着潋烟嫣然浅笑。
“是。”潋烟应着,不缓不急地朝外面走了出去。
菩泪轻轻抚着自己艳红似血的衣角,眸中的笑意渐渐消弭,代替的,是一片渗人的冰寒。
菩泪坐在池塘旁的一个小亭子里,手肘放在石桌上,手掌托香腮,眼眸懒懒地微眯着,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远远看去,这就是一幅香艳的美人假寐图,明明无关艳色,却让人不禁心猿意马,想到那种活色生香的销魂!
凝着这样的一个女子,兰淑妃心中可谓是九曲十八弯,百般不是滋味啊。之前不明白心爱的男人为何会爱上别的女人,心中难免哀怨凄凄。可一旦意识到那个女人的美,心中的幽怨,便会慢慢转化为嫉妒,不甘……
这本不是该属于她的位置,不是吗?她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婢女,凭什么可以入主东宫,得到皇上的宠爱?
她一再暗示,希望她可以识趣离开,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般狠毒,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先发制人将她陷于不仁的境地!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没必要再顾忌什么了,待将证据敛齐之日,便是你郁梦竹,不,是你……清染下地狱之时!
“妹妹,外面风大容易受凉,怎不好好在屋里呆着?”敛下心中的恨意,兰淑妃勾唇嫣然巧笑,迈步款款行至菩泪的身后。
其实菩泪打她一出现就知道了,却不动声色地眯眼假寐,倒是将兰淑妃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怨毒全部览入眸中。
听到她出声,菩泪这才起身,回身笑看着兰淑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手却指着一旁的池塘,问:“娘娘,你看我这新挖的池塘怎么样?水看起来是否很是澄澈?”
想不到她一开口就提起池塘,兰淑妃微微怔了怔,也便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池水清澈见底,看起来很是酣甜。兰淑妃恬然一笑:“这便是妹妹借用本宫的奴才所挖而成的池塘?真不错,水很是干净,像一泓冰泉!这池塘弯月般的形状,可也是妹妹的奇思妙想?”
想不到她如此记恨,连借用几个太监仍铭记至今!
“镜
照佳人花无眠,水映残月月无颜。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映在水中的残月好看一点,还是弯月之中的池水更撩人。”菩泪拂去眸中的嘲讽,凝着清澈的池水,笑吟吟道:“等过了冬,我要在池水中种荷养鱼,待到盛夏,荷花绿映红,鱼儿水中游。依我看来,应是弯月之中的池水更加生机盎然!”
“妹妹倒是很会享受生活,在这深宫之中竟也能活得怡然自得,真是羡煞旁人!”兰淑妃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享受生活固然重要,但是人可不能安于现状,要懂得居安思危才是。”
“生活已然枯燥,何不从中寻乐?”菩泪佯装没听懂,微摇螓首,回头看兰淑妃,“对了,娘娘这一趟来辰林宫,不知所为何事?”
“嗯,这个……”提到此行的目的,兰淑妃脸上的笑容僵僵的有些挂不住了,“本宫听说妹妹把琉璃的骨灰坛打破了,还不小心扎破了手,似乎很严重……那坛子是本宫送过来的,说到底,便是本宫惹的祸,这才让妹妹遭了罪!为此,本宫心中很是内疚,此行便是为了向妹妹负荆请罪而来的。”
“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明明是我自己粗枝大叶伤了自己,怎能把责任推到娘娘的身上呢?这不是要折煞我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这与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娘娘还是莫放进心里去!”菩泪微微勾唇,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意思,“不过,娘娘难得来辰林宫一趟,不如尝尝我亲手泡的茶如何?昨日因着琉璃之事,娘娘未来得及喝,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补上!”
对于菩泪的一番盛情,兰淑妃推拒不掉,唯有应下来。
于是,在这寒冷的晨曦,她们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品起了香茗,虽各自怀揣着心思,但也算是聊得来。
可兰淑妃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小半会儿的辰林宫之行,差点要了她的命!
告别菩泪,一踏出辰林宫,兰淑妃便运使内力,将方才喝下去的茶全数吐了出来。她生性多疑,对于菩泪忽然的热情更是深觉其心怀不轨!因此,即便知道菩泪可能没胆子如此堂而皇之地谋害自己,她也不容许自己冒一点点的险!
然而,她纵使千算万算,一出门便将喉间的茶水吐干净,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真是着着实实地着了菩泪的道啊!
回到兰宁宫没多久,兰淑妃就大病了一场,可怕的是还查不出病因!几度病危,若不是有内力护体,她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