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守礼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准备要我这把老骨头的命么?如此艳福,我老葛是享受不了啦。我看我还是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把这几个贪官抓回去复命吧。”
戚、胡二人正色:“葛大人,您此行意义重大,要不是您亲来,这福王和二个败类巡抚在此经营良久,也不会解决得如此彻底。”
葛守礼点了点头:“好啦!咱们之间就不相互吹捧了。既然皇上有命,我明日就带着人证物证返回京城。你们二人先稍安勿躁,估计要不了一月。皇上就会找个借口让这三人赴京,然后直接定罪下狱。到时候,你们再放开手脚与倭寇们一战吧。”
戚、胡二人拱手:“谨遵大人号令!”
葛守礼哈哈一笑,径直往外走:“别听我的,听皇上的!你们两个这次通过暖玉、温香、花团、锦簇四美从闵、钟二人身上捞了不少,但是都用在了军队建设上,这是好事!以后真驱除了倭寇,可不要忘记他俩和福王的教训,哈哈哈!”
二人当即就是一凛:“多谢葛大人提醒,葛大人走好!”
……
十日之后,葛守礼回到京城,要求密见皇上,皇帝应允,在上书房接见了他。
葛守礼山呼万岁以后,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说道:“恭贺皇上,此番辽东平定,海内震动,我与戚、胡二位将军在宁波见到了您的密旨,亦感到非常兴奋!此患能除,全仗有您和亲为虚、剿灭为实的有效方略,臣等佩服!”
“哈哈哈!”皇帝爽朗地笑了起来,“葛大人平身吧!你今天不会只是带着蜜罐子来哄朕的吧。”
葛守礼抬起头来:“微臣不敢!皇上,实不相瞒,臣今日还真是带了好消息来的!”
皇帝点头:“怎么?此去东南沿海,不枉此行?”
葛守礼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来,放在桌上:“皇上请看!这只是臣为福王和二位巡抚开列的罪证清单,就已经列了这么多。要是把所有罪证都拿来,估计这屋都搁不下。”
皇帝又笑:“看来你这一个多月时间没白去,这么多的罪证,你是怎么收集的?”
葛守礼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来惭愧,这里面有一多半是冯总管的东厂分站帮着我一起收集的,看来东厂的效率要比都察院高得很多。”
皇帝点了点头,眼光望向了这位尴尬的左都御史:“嗯!幸好你们这次联手查的是三个大恶人、大贪官,如果不幸查的是一个善良之忠臣,也会被你们办成铁案吧。”
葛守礼一下子愣住了,匆忙摆手:“不不不!皇上!这不可能!都察院的办案是有规范程序的,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制造冤假错案,至于……”
皇帝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引致他如此紧张,不由将眼睛盯紧了他:“至于什么?”
葛守礼顿了一顿,好象是把刚才那半句话咽了下去,又说起了另外一句:“至于要说一记冤假错案没有,肯定也不现实。不过臣以头上这顶乌纱帽担保,微臣之任上,绝
不搞屈打成招那一套,还请圣上明鉴!”
皇帝眨了眨眼睛,看出了他的言语转向,但一想这个时候深究似乎不是时候,还是要全力拿下福王和闵、钟二人,对戚继光他们扫清障碍才行,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葛守礼啊!你这个左都御史的心里耐受能力也太差了!朕不过和你开个玩笑,就把你给吓成这样!朕当然相信你了,如果不信你,还会派你去东南沿海查办此大案么?这几张清单上都有什么?你详细给朕说说吧!”
葛守礼跪倒磕头:“多谢圣上!”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指着清单详细向皇帝介绍了起来。
“这是朱廷贵借浙闵每年组织乡试与推荐会试人员所收受的贿赂,估计不下五百万两,闵、钟二人不下二百万两;这是他们包庇海禁后走私货物所谋取的高额利益,每人均在五百万两左右;这是他们三人卖官鬻爵索要的‘官帽钱’,每人均在五百万两左右……”
皇帝已然是瞪大了眼睛:“老天爷!朕这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二百到三百万两之间,可这三个家伙,就你列这几项,他们三个哪个人加起来都够朕攒个十年八年的!原来这些家伙个个比朕富裕啊,难怪表面上对朕恭恭敬敬,实际上都不把朕当回事,敢情根子在这儿呢!”
葛守礼拱了拱手:“确实如此!皇上!此番如若不是您派臣去东南沿海,臣也压根儿不会想到他们竟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敛财,简直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此等蠹虫,真乃我大明之毒瘤,非除不可,越快越好!要不然,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皇帝表现出一丝颓然:“这还只是东南两省,竟然如此触目惊心,这要是放眼全国,还得了!”
葛守礼低头说道:“皇上也莫过分焦虑!此二省本来就是我大明之富庶地区,加上这三人主要是借倭寇之乱横加敛财,其余各省并不具备这样之条件。臣已查明,此三人卖官与走私两项主要收入均与私通倭寇有关,一是用他们看上的人,不用正直的、抗倭的,只用送钱的、听话的;二是利用倭寇帮他们走私货物,强买强卖给沿海百姓,稍有不满之人还会被他们勾结倭寇镇压或暗杀!”
皇帝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太无法无天了!当时戚、胡二人的密信中说这三人杀良冒功,就把朕吓了一跳,现在看来这不光是铁铮铮的事实,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还算是我大明之臣子么?简直是猪狗不如!要说倭寇可恨,兀自可以全力对付,可这三个人比倭寇更可恨,更可怕,让你防不胜防!真是气煞朕也!”
葛守礼“扑通”跪倒:“皇上息怒!此三人确是恶贯满盈!他们沦落到今日之地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皇上可别为了这些蝼蚁气坏了龙体!”
皇帝仍是怒气未消:“蝼蚁?他们可不是蝼蚁!往大了说,他们直到现在,还是一副光鲜模样,号称我大明之栋梁,掌控着我东南沿海之大权。要是一般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他们真当朕是瞎子,是聋子么?先帝重用
他们,以他们为镇守一方、护国安民之猛虎,谁知道他们却成了丧心病狂、吃里爬外的恶虎!如此为恶,难道他们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情么?”
葛守礼正色:“皇上!请恕臣直言!现在痛骂他们已无大用!当务之急是想个万全之策将他们一举擒获,再慢慢肃清其党羽,还东南沿海一个朗朗乾坤!”
皇帝双眉紧锁,本想再骂几句,却见眼前这位左都御史脸上是一副不卑不亢、异常坚毅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凛,仔细想想他说得有道理,这才冷静了神色:“嗯!你说得是!现在不是痛骂而应是想办法的时候,你对擒获他们有什么好的想法,说来听听!”
葛守礼拨动手指:“皇上!我们都察院的常用作法有三,一是速派得力人员秘密将其抓捕,押回京城,二是由您下旨,将他们调离本地,挪移他们的势力源,然后再将其逮捕;三是……”
皇帝这时插了一句:“三是将他们请到京城来,利用我们前段时间诏告天下群臣向他们学习埋下的伏笔,既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做到趁其不备,又能实现调虎离山,做到断其根基,将他们一举拿下,再将这些罪证一一公布,不愁他们不伏法!”
葛守礼面露惊异之色:“皇上!您怎么清楚我们都察院的做法?”
皇帝笑了笑:“呵呵!刚才你都已经用言行教导朕了,朕还不学着点儿,也要长进长进啊?”
葛守礼急忙低头:“皇上圣明!请恕微臣刚才造次了!”
皇帝将他扶起来:“行啦!刚才那么义正词严地看着朕,这会儿又不好意思起来了。朕也不傻,就别在这儿假惺惺的啦!葛爱卿,你这就代朕拟旨!就说为了庆贺辽东彻底平定,朕准备举办庆功宴,福王和闵、钟二位巡抚在筹集钱粮及忠君报国方面居功至伟,特着他们三人一同入京表彰,东南沿海事务暂由戚、胡二人全权代理,待庆功宴结束后再行返回!”
葛守礼躬身:“微臣领旨!皇上圣明!如此甚好!上次皇上在京城可是给足了朱廷贵面子,他一直到现在仍不停念叨此事。以为平定辽东筹集钱粮之事宣他入京,他肯定乐于前来,他一动,那两个帮腔的一定也会来。把这三个地头蛇引出了洞,就由不得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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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原来在京城为朱廷贵通风报信的江惟平,后来朕将他派到了山东筹粮,也不知道他干得怎么样?你们都察院知不知道?”
葛守礼笑了笑:“皇上!臣昨日返京,正好回都察院问了一下此人情况,自从您祭出调虎离山之计将他调离京城后,他与福王之间只在早些时候有过几次通信往来,但已无关大局,而且他现在因为令剑高悬,不得不为了筹粮而每日绞尽脑汁,根本无暇顾及福王!还是您这招釜底抽薪厉害!”
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是么?既然如此,那就赶快进行吧!”
“是!”葛守礼应命而出。
书房外阳光依旧,传来一阵阵喜鹊的鸣叫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