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和吕调阳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到太阳在一瞬间斩破了雾霾,驱散了乌云。两人不由得高声叫喊着,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一等大员的身份,丝毫不顾及脚下全是泥水,双脚就站在泥水里上下蹦跳着:“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所有抗洪现场乌鸦鸦排成一线的官兵们也都用手搭起凉棚,抬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艳阳天。
朱衡一声高叫:“来人啊!所有官兵听令,从现在开始,借上天之力,奉皇上之恩,加快速度重修子渠!寻求机会合围大堤!”
……
五天后,几乎每天吃住都在上书房的唐卡终于等来了企盼已久的两个密奏折子。
这几天他每天都吃得很少,也几乎很少睡觉,整个眼圈都是红的,嘴唇也都干裂着。他现在都没功夫去照镜子,估计他要是照了,肯定会吓一跳,因为他会看到自己已经和在冷宫里呆着的张贵妃和朱意定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心灰意冷的时候,门外传来冯保的声音:“圣上,从山东来了两个密奏折子,800里加急!”
他急忙站起身来,从山东来的,希望是朱衡和吕调阳的,而不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山东官员们的!而且800里加急,谅那些捣乱分子的参奏诬陷折子也不敢使用这么紧急的密级,于是,他用着近乎颤抖的声音:“快!快拿进来给朕看!”
冯保已经觉察出了皇帝的紧张,这几天他一直陪着皇帝,深知皇帝的所思所想,几次都劝皇帝多吃一点儿,多休息一会儿,可皇帝根本不听,而且哪位大臣拜晋都不接见,包括张居正,求见三次都闭门不见。
再有,就是主子不光看见自己,看见阿珠和小倩都没了笑脸。冯保知道,主子这次是真上了心,真着急了。这一场翻天覆地而且愈演愈烈的水患,搞不好就是整个大明生死命运的转折点。
冯保轻轻把两个密奏折子放在皇帝的书桌上,看见他的脸仍然阴着,壮了壮胆,比以往多了一句嘴:“主子,臣就在外面候着,您有事叫我!”
皇帝点了点头,冯保转身退了出去。
唐卡抓起密奏折子,手有些抖,他克制了一下内心的激动,拿起一本就撕开了外面的封条。
定睛一看,这个折子是朱衡的,和平常相比没有什么区别,封条正面印着朱砂,背后写着姓名。而另一个应该是吕调阳的折子却很奇怪,外面系着一根黄色的线,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里有些打鼓,不由得停下了拆折子的手,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吕调阳的这个折子上,这根黄色的线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啊。
刚准备先拆吕调阳的这个折子,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根黄色的线应该是宝剑下方的剑穗,这就是自己赐给他尚方宝剑的一根剑穗。
他顿时笑了,心里一下踏实下来,动作也一下从容起来。看来这两位老哥利用这几天的好天气,已经把事情办利索了,至少是有了特别大的进展。所以,聪明绝顶的吕调阳解下宝剑的一根剑穗系在折子上,先给皇帝报个信。
这时再拆开折子看,就已经是一种享受胜利喜悦的过程。
果然,朱衡的密奏折子写着:“臣不负皇上重托,仰仗
皇上天威,新渠建成,大堤合龙,正在复垦耕田、重建村庄,向灾民发放钱粮!臣让圣上久等,将心比心,先报与圣上知晓,官报随后送呈!”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把酒当歌趁今朝!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一解胸中郁闷的唐卡居然自己哼起了小曲来,把门外站着的冯保听得也乐出了声来。
是啊,太不容易了!看来主子这几天真没白熬,决口前线终于传来好消息了!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名和利呀,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唐卡这首《得意的笑》唱得还挺熟,一边唱一边又把吕调阳的密奏折子打开来看
吕调阳的折子写得也很简单:“臣持圣上所赐宝剑,杀江文东、刘项梁、张春明三人,幸不辱圣上所托,借助天时,与朱衡大人迅速将大堤合围。十万兵马日前稳定,已经开始安顿地方,抚慰百姓!臣亦让圣上久等,将心比心,先报与圣上知晓,塘报随后送呈!”
“好!太好了!”唐卡大声喝了几句彩,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这两个老哥,活儿干得太漂亮了!好一句让圣上久等,将心比心,两个人最后都是这句!痛快!痛快!看来这两个老哥,现在已经是戮力同心,团结奋战,都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了,太棒了!”
冯保何等机灵之人,虽然人在门外,但早将皇帝说的这几话已经听得清清楚楚,正在想要不要出声回应一下主子,皇帝已经在房间里叫起他来,声音都比往常要大得十倍!
“大伴儿!”
“臣在!皇上有何吩咐!”冯保急忙答应。
“你先进来!哈哈哈!”皇帝的笑声出了奇的爽朗。
“是!”冯保推开门,迈步进来。
皇帝满脸带笑,看着冯保发出了痛快而略带得意的笑声:“来来来!大伴儿!来好消息了!山东德州段的决口终于合龙堵上了,朱衡和吕调阳他们两人,把活儿干得漂亮哈!”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朱衡和吕调阳大人处置得力,实乃我大明之福,真是我大明的肱股重臣。最重要的,还是皇上顶住巨大压力,果敢干练,一心治水,加上老天佑佐,才会成全他二人的治水之功。这其中最关键的,还是皇上的运筹帷幄。有此明君,实乃天下之万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好好好!大伴儿,虽然你说的有些把朕的功劳夸大了,但是大概的意思是这么回事!哈哈哈!”
“做臣子的,不敢居功自傲,都是皇上的功劳才对。皇上这几天为此事操碎了心,臣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恨不能多为皇上分忧!”冯保的说话听上去特别中听,而且滴水不漏。
要在以前,有人说这样的话,唐卡都会摆摆手,不说他再说下去。但今天听到冯保这样好,他非常的受用,脸上笑开了花儿!
冯保适时建议:“皇上,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您看是不是去请太后和首辅大人来,让他们也一起高兴高兴,臣这就派人分头去请,再去偏殿准备御膳和好酒,您这段时间少吃少睡的,都累得瘦了!”
皇帝歪着脑袋想了想:“母后最近改吃斋了,
大酒大肉地她未必喜欢,不过可以先派人告诉她,让她别每天为朕担心!首辅那里可以去请他来,这几天朕也憋了他好几次见没让他见了,告诉御膳房准备吧,咱们一会儿一块喝点儿,庆贺一下!”
“得咧!臣这就去准备!”冯保说完,高兴地快步走了,剩下唐卡一个人还在房间里余兴未尽地手舞足蹈、边唱边跳。
……
“皇上,臣有事禀报!”冯保刚走没几分钟,门外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皇帝听了听,象是朱雀的声音,莫不是大鸿米店的后台和那两位绝世美女有消息了!如果真是的话,那又是一个好消息啊,看来今天还真是个的的确确的好日子!
“是朱雀吧!进来吧!”
“是!”朱雀应声推门而入,刚想跪倒行礼,皇帝一抬手:“免礼!”
“谢皇上!”朱雀还是拱手朝皇帝半鞠一躬,“皇上,大鸿米店的后台和那两位女子的背景,已经基本查清楚了!”
“噢,这么快,办事很利索!先提出表扬!具体什么情况,你说说看!”
“是!臣已经打听清楚了,大鸿米店的幕后老板,是京兆尹刘知丰的弟弟刘知广,他倚仗着他哥哥的势力,已经基本将京城所有米店生意都霸占了。”
“噢,京兆尹,这就是北京城最大的父母官啊,难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压百姓,原来有这个大脑袋替他罩着呢。那个拿鞭子的刁蛮女子,就是这个刘知广的女儿是吧?”唐卡在朱雀准备说那两个绝世美女的时候,故意插了这么一句,省得被朱雀看了出来!
“皇上圣明,一语中的,确实是,这个女子是刘知广的小女儿,叫刘慕青,是他们家里的掌上明珠,包括她的伯父京兆尹刘知丰都很宠爱她,从小带她拜了灵智山的师太学了一身功夫,现在经常倚仗家族势力和所学武功欺负人。”
皇帝点了点头:“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儿,名字也取得挺好听,刘慕青。可惜不学好,尽知道欺负人,以后肯定是一大祸害。”然后迅速话锋一转,问朱雀:“那两个女子呢?”
“回皇上的话,那两个女子,臣也打听清楚了。她俩是孪生姐妹,她们也不是一般家庭,她们的父亲是当朝户部侍郎方逢时,大女儿叫方明澈,小女儿叫方明清。”
唐卡不由地笑了,笑得特别的灿烂,有了这个就好办,以后就有方向了,哪怕是皇帝上门提亲,娶后纳妃,也有门道了!而且这是母后亲口答应了的,不论娶一个两个,只要看上,就让母后去找人说去。
朱雀看到皇帝笑得如此灿烂,然后又愣愣地自顾傻乐起来,不敢揣摩皇帝的意思,低头停止了说话。
皇帝却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又笑了一笑,象是自说自话,又象是在问朱雀:“照理说,这京兆尹的官衔,还不一样有侍郎大呢吧。”
朱雀一拱手:“回皇上的话,确实如此。但是刘知丰兄弟在京城经营时间较长,户部侍郎方逢时现在虽然正管钱粮筹备与发放,但他是从礼部侍郎调任而来,时间还很短,所以很难形成对抗。而且,方逢时生性淡泊,不喜欢两个女儿出去抛头露面,她俩所以经常女扮男装,偷偷跑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