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起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乐,芬达要好找得多。毕竟这天下间最容易收集到四方消息的地儿,便是青楼与酒肆,走卒贩马,权贵公卿,最爱流连的便也是这两处。
于是雪碧出了宫后,第一个去的便是广陵城中最有名的花楼红袖阁。
只见易容乔装过后的雪碧白衣清雅,腰悬美玉,俨然是一个翩翩贵公子,摇着折扇进门便道:“给本公子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再把你们老鸨给本公子叫来。”
只看他文采风流、出手阔绰,那些个姑娘们便巴不得能把心肝掏出来给他,此刻听了吩咐哪有不殷勤的?一个个跑得比什么都快。
有龟奴引着她上楼去了雅间,满脸堆笑道:“公子且稍候片刻,王妈妈即刻就来。”
不多时,便见一个衣着媚俗中人之姿的中年妇女迈进门来,连声道:“哎哟,不知有贵客到,奴家有失远迎了。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想听曲儿还是想看跳舞,但凡您说得出来,奴家都必定让您满意。”
雪碧学着那些个大爷半躺在榻上,眸光微斜,忽然抛出一个黑色的玉牌道:“拿着这个去见你家主子,然后让她在半个时辰内赶来见我。若误了我的事,仔细你的人头。”
那王妈妈看清被投掷而来的玉牌,脸色神情大变,态度立时变得恭敬了许多:“公子稍候片刻,属下这就去通知我家主人。”
说完,她便带上门出去了,端的是干净利落。
等待芬达的时间里,雪碧过得并不大无聊,听着珠帘外姑娘婉转的歌喉,品着红袖阁中足以媲美宫廷御厨的茶点。倘若没有主子交代的任务,雪碧几乎要醉心于这样的快活日子中了。
只听红光一闪,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摇扇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蛋,不是雪碧要找的人是谁?
“唉哟雪碧小亲亲,爷的小心肝儿,许久未见你可是长得越发俊俏了,快来让我香一个。”
歌姬不知何时早已退了出去,只剩下雪碧与那绯衣女
子。雪碧笑盈盈倚在榻上,一把推开欲欺近自己的女子,笑骂道:“许久未见,你的性子愈发变态了,仔细我告诉主子治你。只是,我易了容,你怎么知道来人是我而不是可乐?”
那绯衣美人讪讪住手,顺势躺在了雪碧的另一边,不无哀怨道:“咱们姐妹三人当中,便属你命最好,能日日侍奉在主子跟前,哪像我和可乐得日日奔波在外。可乐比我还忙,自然不可能闲着没事来消遣我了。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见她佯装以袖掩面擦泪,雪碧忍俊不禁笑了,忙推了她一把道:“得了啊,回回见面你都得说一遍,便是你说得不烦我可都听烦了。眼下主子大事未成,自然要倚赖你们在外为她做事。你们也知道,咱们主子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是个自小命苦的,除了咱们姐妹,还有谁能帮她?且忍个几年罢,待主子如愿以偿了,自然会召你们回来,届时咱们姐妹不就又可以在一起了么?”
说罢,她忍不住捏了捏身侧女子的手以示安慰。对于这两位常年在外奔波的姐妹,雪碧何尝不心疼与记挂。
只是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能随心所欲呢?
芬达吸了吸鼻子,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极欢快:“你不必安慰我,主子的恩德,咱们姐妹三个谁也不敢忘。当年若非主子好心收留,咱们姐妹三个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又哪来今日的成就?就连名字,也是主子取的,主子她……完全就是咱们姐妹三人的再生父母啊。”
芬达不禁又回忆起当年那个锦衣貂裘的清丽少女为自己等人取名的情形:“哪,这儿是三个小纸团,写了三个名字。为着公平起见,你们一个抽一个,抽到的纸团上写着的便是你们日后的新名字。从今往后,你们便不再是过去那个孤苦无依的孤儿,而是我夏宁微身边最亲近的心腹。”
雪碧、可乐、芬达,除了一个雪碧外,其余二人抽到名字后神色皆有些古怪,忍不住问:“主子,可是您为什么给我们起这样奇怪的名字呢?”
那清丽少女是如
何回答的呢?她仰首望着外头的连天大雪,声音低沉道:“可乐、雪碧、芬达,那是我家乡最好喝的三种甜水,便如这儿的人爱喝酒一般。只是我自打离了家乡,便再也喝不到那样好喝的甜水了。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些许安慰。”
对新名字的轻微抗拒,便因了女子怅惘的神情而就此烟消云散。她们姐妹三人便就此心甘情愿地接纳了夏宁微取的新名字,也一并迎来了截然不同的新生。
回忆完了往事,芬达正色道:“对了,主子甚少有事找我们,此番派你出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雪碧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便将夏宁微如今在齐宫中的艰难处境给她说了说,“眼下主子孤身一人在宫中,前有太后、皇贵妃虎视眈眈,后有楚家与外敌的觊觎,实在是步步艰难。最要紧的,是主子身边无熟悉齐国内情,而又可用的得力之人。”
芬达满脸兴奋地拍手道:“怎么没有,我可不就是现成的人么?走,我和你一起进宫给主子当小宫女去。”
自己这两个好姐妹,在外都是坐镇一方的好手,可偏生在遇上自家主子的事情时就变得极为幼稚。雪碧扶额,连忙拉了她坐下,道:“主子说了,咱们三个是她苦心培养的人才,轻易不能动用,以免暴露了身份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芬达摇扇道:“老娘又不怕死!再者,这世上能杀老娘的人可没几个。”
雪碧无奈道:“姑奶奶,你不怕,可是主子怕啊。难道你想看着主子伤心难过?若论聪明能干,若论武功身手,咱们姐妹哪个能及得上主子?可你冷眼瞧着,主子这些年过得可顺遂,还不是步步惊心,小心翼翼。咱们啊,可再不能给主子添烦心了。”
三人之中,雪碧年纪最长,向来说话她们也最能听得进去。
芬达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服了软。
雪碧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快带我去找可乐。主子说了,最迟今晚必定要见到你们两个。”
(本章完)